老板是個年紀不的gay,總是眉目帶笑,說話軟綿綿的,但並不膩歪。他過來跟我們問好,介紹新出品的酒水,我們點了單,他又笑眯眯地同我聊了幾句,我說:“幫我也送杯酒給ken。”


    “知道了。”老板笑眯眯地說。


    “別忘了花。”


    “不會忘了的。”他笑眯眯地走了。


    孟簡聰直到此時才開口:“ken是誰?”


    “就是他。”我指著舞台:“我喜歡聽他唱歌。”


    孟簡聰順著我的目光看向舞台,那裏有個英俊的年輕人,正拿著吉他彈唱。他的頭發略淩亂,聲音有些沙啞,服裝是暗色調的,微敞的領口下露著健碩的胸肌,看上去非常性感。


    孟簡聰收迴目光,看我的神態有些意外:“你以前沒告訴過我。”


    “告訴你什麽?”我似笑非笑地問。


    他深深地看著我,顯然正在忍耐不快。


    我的確經常來喝酒,也的確經常給歌手送花,不過這歌手是個gay,我是發自內心地喜歡聽他唱歌。


    孟家不是小門小戶,孟簡聰雖然比較包容,但也會有底線,自己的未婚妻整天單身泡酒吧給男歌手送花當然不是他能夠接受的行為。


    之前沒有告訴孟簡聰,是因為我快跟他結婚了,我以為我不用再來。


    我們就這樣沉默得看著彼此,如同一場僵持,直到老板再度過來,端著雞尾酒和小吃。盤子了還有一束鮮花,給我們放下後,又去了歌手那邊,把酒和鮮花一並送了過去。


    歌手接到東西便朝我們看了過來,熟稔地朝我點了點頭。


    孟簡聰自然也看到了。


    這次收迴目光後,他終於開了口:“為什麽帶我來這裏?”


    我攪拌著雞尾酒層層疊疊我彩色液體,說:“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如果覺得這種行為沒什麽,那就不會刻意瞞我這麽久。既然明白我不喜歡,為什麽現在突然展示給我。”


    我說:“你想得太複雜了,我隻是突然想要坦誠些。畢竟結婚後需要跟你住在一起,但我還是希望能經常來聽他唱歌。”


    他微微地皺起了眉頭。


    我看著他的眼睛,說:“你覺得很意外麽?”


    “是。”他臉上的失望絲毫不加掩飾。


    “你以為我是什麽樣的人?每天循規蹈矩工作的商人?一本正經的良家婦女?”我說:“其實我還是,隻是我的工作壓力太大了,需要放鬆而已。”


    “哦,”他不再聊這個話題:“我聽說你爸爸在醫院,他還好麽?”


    “還好。”


    他深深地看著我,半晌說:“你是因為擔憂他的病才出來喝酒麽?”


    “不是。”我皺起眉頭,笑著看向他:“如果擔憂的話,我大可以守在病房裏看著他,跑到酒吧請男歌手喝酒算什麽?你不用給我找借口了。”


    這次他有些不悅了,狠狠地蹙起了眉頭:“你爸爸肯定不喜歡你這樣。”


    “你也不喜歡。”我等著他說“是”。


    然而他隻是搖了搖頭,露出無奈:“我看得出,你今天有心事。”


    我盯著他的眼睛說:“你也有。”


    如果他表達出失望等情緒,那我的目的就算達到了一半。但他就此沉默,這讓我現在的行為變得特別無聊。


    幾曲唱完,歌手過來,手裏端著酒杯,笑著說:“蘇小姐,謝謝您的花和酒。”


    “應該的。”我說:“請坐。”


    歌手坐到了我身邊。


    這個歌手跟我還算熟,畢竟我總是來點歌送花。那花是他們這裏賣的,分檔次,最高檔次的也不貴,但對歌手來說已經不菲,他可以通過這些花拿到位數不少的提成。所以他對我的態度特別好,近乎諂媚。


    我倆聊了一會兒有的沒的,孟簡聰因此被故意晾在一旁,我用餘光偷看他的神情,但他畢竟是受過嚴格教養的人,臉色很平靜。


    歌手臨走前說:“蘇小姐今天還想聽最喜歡的歌嗎?”


    “想聽。”我說:“謝了,讓你們老板去拿花。”


    “好的。”他朝我和孟簡聰鞠了一躬,然後走了。


    歌手很快便迴到台上,撥動吉他琴弦,開始唱歌。


    孟簡聰居然笑了:“這是你最喜歡的歌?”


    “我知道有點老了。”我說。


    “我也很喜歡這首。”他的神態明顯比剛剛輕鬆很多,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麽。他甚至跟著歌手輕輕哼哼起來:“warm smell of colitas,rising up through the air……”


    我問:“你怎麽突然這麽高興?”


    他道:“因為他是gay啊。”


    我一愣:“你怎麽知道?”


    “我當然知道。”他笑道:“你別忘了,我是生意是給所有性取向服務的。”


    “你不是告訴我,你的生意不是你主要在經營?”


    “但這點眼力還是有的。”他笑著說:“你故意氣我。”


    我沒說話。


    他斂起了笑容,沉默地望著我。


    我說:“我們結賬走吧。”


    “你點的歌還沒唱完。”


    “不想聽了。”


    孟簡聰送我到我的車附近,一路無言。


    到地方時,我正要下車,他拉住了我的手,說:“其實我沒去看我爺爺。”


    我看向他。


    “我去了美國。”他說:“是晴嵐有事。”


    我問:“她有什麽事?”


    他沉默了一下,說:“這事關乎她的隱私,我答應過不透露給任何人,但我向你保證,我去隻是幫她的忙而已,沒有對你我關係有影響的行為。”


    我問:“你不是討厭她?”


    “但我跟她之間沒有仇。”


    我覺得如果我咬住這件事不放,我多半可以折騰一下,這可能對我倆的分手有所幫助。但這樣也未免太小人,明明實情是我出軌。


    見我沒說話,他又道:“早晨我媽媽有給我打電話,要我去明陽湖區的度假別墅。”


    我不由看向他,見他正在看我,心跳莫名開始加速,這件事我真的覺得特別對不起他,繁音那樣對我,我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想去考慮背叛他,我心裏最厭惡的莫過於出軌。


    我心虛地扭過頭,看向車窗外,耳邊傳來他的聲音:“那裏是我買給我爸爸的,因為那邊會舉辦釣魚大賽,我爸爸非常喜歡。以前沒有送他,是因為我想全部裝好再送他,但手裏的錢總是不太夠。所以一直拖到去年才送他。”


    我依然沒說話。


    “在此之前,這房子曾借給過幾個恰好有需要的朋友做臨時居所,正好我爸爸不喜歡新房,認為房子應當先有點人氣。”他說:“我想到這些,就告訴我媽媽,我沒空過去。”


    我不禁看向他。


    雖然他說得這麽委婉,但我完全聽得懂,他表達了兩層意思,第一層是我和繁音的事他已經知道了,第二層是,我調查他的事他也知道了。


    我始終不說話,他便笑了,神態還算輕鬆:“我認為是有人想要破壞聯姻,或者是某個追求者覺得不滿,這個範圍還是挺大的,我們需要時間來調查。結果出來之前,我們不能辦婚禮,免得在婚禮上被人放出對你我兩家不利的東西。所以很抱歉,婚禮需要延期。但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先去拿證。”


    我心裏詫異得不行:“你還想跟我結婚?”


    “我就知道你是為了這個。”他笑了:“你真是一點都不高明。”


    都說到這個地步,我也不再藏著掖著了:“不管怎麽樣,我跟他都已經……”


    “算了。”他打斷我,語氣依然很平靜:“別再提這事。”


    我說:“早晨是被你媽媽撞破的。”


    “沒關係。”他說:“她現在還有些生氣,但我會慢慢說服她。”


    我以為我聽錯了:“你的意思是你還會如期跟我去拿證?”


    “但婚禮要延期。”他忽然笑了:“難道你不願意?”


    “我不願意。”我見他愣住,解釋說:“我覺得很匪夷所思,你居然能這麽輕鬆就接受這個。”


    “你是被陷害,我有什麽不能接受的?”他皺著眉頭看著我:“而且你為什麽會覺得我接受得很輕鬆?”


    我說:“我看還是算了,我不想還沒結婚就卡著一根刺。”


    他臉上徹底沒了笑容:“你後悔了?”


    “後悔什麽?”


    “答應嫁給我。”他認真地說。


    “沒有。”我說:“但我覺得如果這件事照這樣安排,那你鐵定會後悔。”


    他搖了搖頭,臉上彌漫上一層倦意:“我真是不懂你的邏輯。”


    我說:“不懂也沒關係,拿證先不要了,我希望你先考慮清楚。”


    他點了點頭,笑了笑,神態中的不快完全不加掩飾:“好。”


    我反而開始不安:“簡聰,我這麽決定不是因為還愛他,而是……”


    “晚安。”他鬆開了手,閉了閉眼:“我迴去了。”


    我看了看他,下了車。


    我覺得我的想法並沒有問題,而且,孟簡聰完全不發怒才令我覺得非常別扭。我覺得這不是正常男人麵對這種事的反應,雖然他並沒有多麽愛我。


    接下來的幾天,孟簡聰沒有聯絡我,我的助理也沒查出個所以然。


    我偶爾去看看我爸爸,跟他聊幾句公事。珊珊一直都在本地,她每天都來。大概是有些吃醋吧,每當她來,我不再想待在病房裏,找借口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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