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鍾之後,所有的人都到齊了,高高在上而坐的胥容臉上帶著笑意,身旁是施玉音和元夢蝶。


    見人已經整齊的坐了下來,施玉音向身旁的公公點了點頭。


    很快,悠揚的音樂聲便響了起來。一眾歌女長袖善舞婉轉多姿,歌扇輕約飛花,蛾眉正奇絕,一曲華美的歌舞唱畢,流雲般退了下去。


    施玉音這個時候站了起來,滿麵笑容的說道:“今日乃是家宴,眾位王爺王妃還有眾位姐妹都要拿出自己的絕活,切莫讓人小瞧了去。”


    胥容心情似乎是很好,也點點頭:“玉貴妃說的極是,孤也想看看你們這一年都學了些什麽新鮮玩意兒。”


    “那便自蝶貴妃開始吧。”按照祖製,皇後是不需要進行什麽才藝表演的,便從最高位的貴妃開始,如今沒有皇後,施玉音掌六宮事,因此,她也無需進行什麽展示。


    元夢蝶微微福了福身,走下了高台,盈盈轉身,跳了一支並沒有什麽新意的舞蹈。


    接下來幾個並不常見的妃子也都是舞蹈而已,再輪到嬪位,楚蓮若如今正是最受寵的時候,自然是這嬪位之中的首個。


    緩緩走了出來,向著最高處福了福身,思微見狀將早已經準備好的六弦琴擺在了廳堂的正中央。


    眾人隻覺耳目一清,似乎有若有若無清香浮動,伴著紛紛輕雪灑落人間。


    楚蓮若抬眼時正看到胥陽深沉的眸子看向自己,那眼底中有她看不懂的東西,以及濃濃的情意。


    楚蓮若移開目光,緩緩起身,再次拜倒在胥容麵前。


    胥容滿臉的驚豔任憑誰都能看得出來,緩緩走下高台,親手扶起了楚蓮若,聲音在傾華宮中迴蕩:“孤竟不知這世間竟會有如此美妙的音樂,當真是此曲隻應天上有啊。”


    “皇上真是疼愛夕嬪,竟忘了還有好些姐妹等著呢。”施玉音莞爾一笑,心中卻是萬分憎恨,沒想到這個夕嬪竟然會這樣的才藝,這整個家宴,不用想也知道被她占盡了風頭。


    胥容點點頭,鬆開了楚蓮若的手,迴到了高台之上,而楚蓮若,也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不知是不是施玉音故意為之,楚蓮若與胥陽的座位竟然正對著。


    有意無意的,楚蓮若知道胥陽一直定定的看著自己,裝作欣賞舞台之上的舞蹈,抬頭看去,胥陽雖然神色平靜的毫無波瀾,但是楚蓮若從他抬起的眸中看到了某些東西,是令人心疼的悲傷、決絕、漠然,還有隱藏至深的一抹矛盾的痛楚。這所有的情緒都在他黑寂的眼底一掠而過,快的叫人懷疑是不是真的存在過。


    所有的妃嬪終於是表演完畢,楚蓮若早就已經心生厭煩,奈何接下來是王妃的表演也是不能離席。


    幾個王妃都拿出了最好的本事,可是等到胥陽這裏,卻是沒有人上去。


    “還請皇上娘娘見諒,翎王妃早逝,臣弟又沒有續弦,這才藝表演就免了吧。”胥陽站起來,臉上帶著一貫輕鬆無所謂的笑容說道。


    施玉音笑了笑,見胥容沒有說話,輕聲說道:“王爺說的是,方才本宮見你一直看著夕嬪,莫不是王爺將夕嬪當成了翎王妃不成?”


    施玉音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在座的所有人都聽得真切,也都忍不住去多看了楚蓮若幾眼。


    聽聞施玉音的話,胥容有些不悅的看向了胥陽,雖然深知胥陽的龍陽之好,但是像楚蓮若這樣的女子,想必也是沒有幾個男人會輕易放棄的。


    楚蓮若自然知道施玉音話裏的意思,看到胥容臉上逐漸浮現的神色,不動聲色的笑了笑,“貴妃娘娘說笑了,翎王妃雖然與我一母同胞,但是姐姐的氣質是臣妾,沒有的,娘娘切莫將臣妾與姐姐相提並論。”


    胥陽像是有些喝多了,走上前去,看著施玉音說道:“玉貴妃說的對,夕嬪的確和王妃很像,但是本王的王妃是不識樂譜的,況且,這些女人在我眼裏都是一個樣子罷了。”


    整個人站在這大殿中間,他似乎卻脫離了這雕龍繪鳳的傾華宮,仿佛隨時會步入另一個空間,飄然而去。這種感覺是如此清晰,清晰的幾乎可以伸手便觸摸到他深深掩埋的哀傷,然而能看到的卻隻是他白皙俊麵上高貴的笑意,叫楚蓮若心中一時隱隱作痛。


    看著胥陽的樣子,胥容這才舒緩了神色,轉過頭看著施玉音,心底裏也是有一絲的不高興,這樣的場合她提出這件事情,也讓自己臉色很是掛不住。


    “這樣歡樂的場合,玉貴妃你又提起夕嬪的傷心事做什麽,翎王妃才走了多久,你怎生能夠拿這件事開玩笑。”胥容沉下了臉,聲音之中是久久未曾聽過的冰冷之聲。


    知道胥容有些反感自己剛剛的話,施玉音斂了神色,深深的看了楚蓮若一眼笑著說道:“是臣妾疏忽了,還請皇上不要責怪,翎王和夕嬪也不要往心裏去,時間也不早了,各位就先用膳吧。”


    在座的人哪一個不是在這深宮大院之中摸爬滾打才能夠站穩腳跟的,看著皇上和貴妃的樣子,自然也不會再自討沒趣,便都低著頭開始吃起了飯。


    漫長的一個晚上終於在人聲鼎沸之中結束了,拖著疲累的身軀,楚蓮若終於迴到了宮中,胥容在施玉音的挽留下就住在了傾華宮,這也讓楚蓮若鬆了一口氣。


    “小主累了這一天了,便早些歇息吧。”卿卿早已經在宮裏鋪好了床褥,隻等楚蓮若迴來就寢。


    楚蓮若是真的累了,任憑思微將頭上沉甸甸的發髻卸了下來,換好了衣服,躺在床上卻是怎麽也睡不著了。


    施玉音現今竟然敢在胥容的麵前拿這件事情說,恐怕是心中的疑慮越來越多了吧,這才不過半月而已,她就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威脅,想必是一心想著將自己除之而後快呢。


    倒是胥陽,看起來已經憔悴了很多,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總是隱隱的擔心著什麽,生怕胥陽出什麽差池。這樣思來想去的想了一會兒,楚蓮若微微的合上了已經漸漸迷茫的雙眼。


    而此刻的傾華宮之中,胥容正陰沉著臉看著施玉音。他知道施玉音是一個聰慧的女子,對於楚蓮若這件事情恐怕也是起了疑心,不然今天不會這樣公然的說出那一番話,幸而楚蓮若和胥容反應的快,沒叫旁人看出什麽端倪,不然這好好的家宴定然會被她攪得一團糟。


    “皇上,時候不早了,臣妾來伺候您寬衣吧。”施玉音卸下了那些華貴的裝飾,此時看起來倒是比那樣豔麗的樣子看著叫人舒心些。


    抬眼看了施玉音一眼,胥容並沒有起身,手中把玩著桌子上放著的玉盞,似是漫不經心的說道:“玉貴妃今天可真是讓孤刮目相看啊。”


    聽到胥容這句話,施玉音自然是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心中一驚,趕忙跪在了胥容的腳邊:“皇上,臣妾知錯了,臣妾不該那樣胡言亂語惹得皇上您不高興的,還請皇上責罰。”


    胥容眉毛一挑,不愧是自己曾經最看重的妃子,這般的懂得以退為進,“夕嬪初入宮廷,有些禮數難免不周,你身為這後宮之首,應當以身為訓,這樣不經思考的話也是你應該說的出口的嗎?”


    “是臣妾的錯,臣妾不該這樣口無遮攔的,翎王妃才剛過世,是臣妾冒犯了。”施玉音低著頭,胥容這樣的表現更是讓她加深了自己曾經的猜測。


    “罷了,起來吧,孤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但是你要謹記,謹言慎行。”胥容站了起來,一手將施玉音也扶了起來。


    第二日一早,胥容剛剛離開傾華宮,施玉音便招唿著秋萍過來,過了好些時日了,想必那件事情應該也是調查清楚了。


    “本宮問你,前些日子本宮讓你著手去查的那件事情,可有眉目了?”帶上新的指甲嵌套,輕輕的撫摸著。


    秋萍自然知道施玉音說的是什麽意思,點了點頭:“迴貴妃娘娘,已經查清楚了。”


    “講。”微微皺起了眉頭,施玉音倒是很希望能夠聽到自己想要的迴答。


    “那日娘娘吩咐了之後,奴婢便著手去做了,前日探子迴來,告訴奴婢,這楚晴若的確是與翎王妃一母同胞,隻不過這個五小姐一直是有病在身,幾乎未曾見過人,也是這兩年,她的身子才好轉了過來,就逢著了皇上微服,這才能夠一步登天成了夕嬪。”秋萍不卑不亢的迴答道。


    聽了秋萍的話,施玉音竟是一把將手邊的茶杯掃到了地上,臉上的怒意不說即現,原以為自己可以利用這件事情將她徹底扳倒,卻沒有想到她竟然真的是那翎王妃的妹妹,看來,一時間是不能夠輕易的出手了。


    “娘娘,娘娘……”一個聲音焦急的闖入了施玉音的耳中。


    “莽莽撞撞的這是在做什麽!”施玉音看著那小太監,氣更是不打一處來。


    “娘娘,蝶蓮宮的蝶貴妃剛剛傳出了消息,蝶貴妃已經有了身孕。”小太監並沒有因為施玉音的話而停止唿喊,仍是大聲的跪在地上說著。


    “你說什麽?”此刻的施玉音完全的陷入了震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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