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流逝,夏蕭留在斟鄩的倒計時離零越來越近。所以夏驚鴻沒有告訴他關於夏旭的事,隻希望他在家中開心的度過最後一段時光。就像阿燭常說的,下一次迴來還不知何時,興許幾個月後,那算短的,興許又是好幾年。其實能迴來就好,他們隻希望夏蕭少受些罪。


    世間的人大多一個樣,時間越緊越珍惜,越是稀少的東西越寶貴。正如很多人常年不迴家,在父母兄弟死前才開始爭分奪秒,想見其最後一麵,不知是因為儀式感還是真的思念?


    說來也是悲劇,可每個人無形當中都在效仿。夏驚鴻和蕭蓉倒不算那類人,他們放下所有事來陪夏蕭,阿燭更是寸步不離,令夏蕭有些不舒服。可今後獨處的時間多得去,不必現在強求一個人靜靜。


    冬日深了,一場大雪簾卷夜裏的斟鄩,唿嘯著揮鞭,趕走最後幾絲餘熱,令這座本就莊嚴的城市雪白一片。


    雪一來,大戶人家便端來一盆盆火炭,本就不算薄的被褥再厚幾分。每日洗漱,非熱水騰騰而不用。


    這樣的人家無論哪種季節都很舒適,可畢竟是少數,大多都緊閉著門窗,幾塊潮濕的木根熏得漫屋都是黑煙,可隻燒熱炕上屁大點的地方。那種位置,大多都是孩子的天堂,拿幾塊木匠不要的木頭,一搭即是夢想中的大房子。


    夏蕭此時的生活比很多人家還好一些,家中日日有讀書聲,夜夜有按摩引起的舒適叫喚。等夜深,蠟燭凝固,仔細去聽還有一些男歡女愛的纏綿之音。夏驚鴻和蕭蓉知道後不好言語,可夏蕭這小子,也不怕出事?


    素無經驗的夏蕭確實很怕,因此點到為止,可時間這東西,就算阿燭一直睜著眼睛不睡,都留不住它們。她的腦海裏滿是夏蕭會離開的現實,因此無論夢裏還是白日,眸子裏一霎就有淚流下。


    從夏蕭需要依靠她的能力才能離開學院起,他們就從兩個陌生人不斷靠近,之後確立關係,共同展望未來。一直以來,阿燭雖說實力差,可夏蕭在哪,他就在哪,從未丟下過彼此。可現在要分開了,最誇張的是看不到任何歸來的希望。


    夏蕭和阿燭相摟在後院賞雪,桃樹上雪白,似滿是梨花。就是這梨花太茂,壓得樹枝朝下,碩果累累又無法收獲,但夏蕭和阿燭隻看景中意,不顧其他。


    雨天時,雨落聲掩蓋人世嘈雜,雪天則白雪埋葬喧嘩,一切極為寧靜。換茶的侍女都躲在走廊一角不敢說話,見著人來,連忙將其攔下。她們小心翼翼的伸出頭,看三少爺和阿燭姑娘,他們似神仙眷侶,披著雪白大氅,久久注視著院子,其中樹木石桌皆成了雪。雪中又無半點雜質,純淨的樣子有些像他們自身。


    夜因白雪明亮,更別說白日。一個腳印都沒有的後院令夏蕭和阿燭心中寧靜,暫時既什麽都沒想。可許久之後,小雪再次飄大,令阿燭眼前極亂。鵝毛大雪從天上來,在眼前不斷落下,絲毫不問其感受,令其眼眸一眨,又是一滴豆大的淚滑下。


    “隻有兩天了。”


    兩天後,是相隔萬裏,也是不知消息。到時,她連夏蕭的半點氣息都感知不到。夏蕭倒沒有將護腕取下,而是抬起手說:


    “等哪天你突然通過它感覺到了我,我就迴來了。”


    阿燭點頭,夏蕭則在心中歎了口氣,可那對眼眸中的堅定,沒有因半滴淚水動容,也沒有因大雪變亂。


    時間是近了,夏蕭鎖著眉,如出鞘的兩把樸刀。他知道自己要麵對什麽,起初還有少許畏懼,可現在心裏坦然,似做好了應對一切的準備。


    雲國人的本事他已經見到過,現在便是以戰為守,以進為退。他上前這一步不是因為別人,而是因為雪影下的黑暗。小小一片影子裏,就有他們可容身的場所,所以他要走進去,成為一個特殊的來使。


    夏蕭從斟鄩夏府去,也從學院山腰去,更從走首教會的馬車和前輩們的期望中去。他將提刀持傘闖入漆黑的世界,試將一切逆轉,將其殘忍的刨開,令雪花可飄進,陽光可射入,世人可望見。


    早從前幾日起,在家吃飯的次數便雙手可數,因此就算早點,四人也一同進行。雖說夏蕭覺得這樣有些不太好,但阿燭沒有拒絕,他也沒說什麽,反正差別不大,隻是阿燭要先洗臉。


    這丫頭對他管得比較嚴,說必須講究衛生,自己倒不注意。所有人都這樣,對愛人的期待高於自己。


    每晚,一家人都要坐在一起喝酒,雖說不會爛醉,可也差不多。平時他們喝完,一覺睡醒就會將酒精排出,可這兩日剛喝完迴房,便趕忙清醒過來。時間這東西,還是得一點點擠著用。


    阿燭緊抱住夏蕭,躺在他身上壓著他睡。也幸虧阿燭不重,不然夏蕭可受不了,他在那點重量下睡著,等一覺睡醒,傷感不禁源源不斷的湧出,比平日還要強烈。因為等明日這時,他們就真的要告別了。


    明日要走,白天便開始收拾,可夏蕭沒什麽東西,甚至連那把刀都不想帶走,唯恐在黑暗中弄壞。


    晚上,夏驚鴻按計劃告知聖上,他又報給學院教員。在其不慌不急的通知四處時,將有一出好戲於明早上演,夏蕭是主角,也是導演。


    雲國人的臉色定無比難看,清尋子和副院長有些期待。不知廉恥的家夥,幸虧被夏蕭教訓,否則他們心裏還有些意難平。作為和夏蕭有關的人,他們二人必須出麵,可皆不急,等天亮再說。


    雲國人就沒有他們這麽慢性子了,從符陣中聽到消息後,急匆匆看了地圖,開始全速趕往大夏王朝的首都斟鄩。他們隨天邊的魚肚白而來,猛地降落皇宮,嚇得好幾個太監尿了褲子。可姒易已等許久,此時披著厚重的大氅,從金鑾殿中慢步走出。


    “夏蕭在何處?”


    “正在送來的路上,還請稍等片刻。”


    “那就備些熱茶,招待吾等。”


    雲國四人行,除汪石杏,其他三位也是實力不俗的修行者。可此時出聲的右邊人語氣不敬,令姒易抬起眸子,寒光盡顯天子聖龍之威,冷徹直奔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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