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來天地為爐,修行者自身為銅鐵,元氣為火,自此反複烤煉,是謂《管仲易論修行關係》所說。夏蕭可謂真金,不畏火煉,隻是日漸於其下顯現奇異光彩之姿,令旁人望其項背。可很快,同為金銀的他們,所上櫃台又將不同。


    屆屆學子身份平等,可大多有三類,一類計劃清晰,如夏蕭阿燭不顧他人看法,隻顧自身修行之節奏。忙時風雨無阻,披星戴月趕破曉,閑時漫步桃花下,觀賞春色。正因為有自身節奏,才能做到這般收放自如。


    第二類如王陵等各國天驕,緊隨其後,不敢停歇,生怕被夏蕭甩到天涯海角去,於是晝夜不停。但又不敢喪失效率,因此除了調節自身狀態便是修行,異常疲倦,偶爾釋放出來,可休息一日都覺得是罪惡。


    第三類占極少數,可第二類稍不注意,便會成為他們。他們雖說也晝夜交替的修行,卻忘記效率,不顧自身情況,固執的欲以時間追趕,結果往往適得其反。


    眾人情緒皆有不同,有的樹起旗杆以望,有的還在拚命追趕,但夏蕭和阿燭經過一段時間的修行,效率大不如以前,便來到桃林,一賞這盎然春色。


    桃花還未完全綻放,可已初有花海模樣。夏蕭和阿燭站在山麓,抬頭時如見一海溫柔和爛漫,頓時心曠神怡,恰好春風又和煦,便情不自禁的坐在原地,以元氣燒水,溫起那一盅花酒。


    竹籃裏裝著些小點心,不算精致,可此時要的是吃點心的心情,而非多麽昂貴的食物。


    阿燭為夏蕭剝水果,這是荒獸大森林盛產之物,那日聽阿燭要吃,夏蕭便從天命那要來很多。此時所吃,倒不是要來的,那些都吃光了,而是搶來的,令天命直惱火,拿這麽多實屬過分。出門在外,誰不在乎那一點家鄉特產?可夏蕭扔給他一盅花酒,也算滿足假裝惱怒的天命。


    抱著膝蓋,身形頎長的阿燭一邊吃著軟糯香甜的蕉,一邊看著夏蕭單手朝向桃林,隔著極遠距離摘兩朵極美無暇的桃花。淡粉色的桃花放置杯中,而後以溫酒衝過,香味很快飄出,極為誘人。


    “嚐嚐。”


    夏蕭其實不懂酒,也不懂茶,阿燭更不用說。可這兩個酒水白癡坐在一塊,隻憑心頭歡喜,端起木製小杯,輕微那麽一碰,在花酒微微濺起時,似今天所做一切都已圓滿,不再求其他任何。


    小盅隻夠一人三杯酒,第一杯怡情,第二杯賞花,第三杯微醺入醉。可醉不在幾杯小酒,而在大好桃林山水中。


    因為坐在青瓦樓一側,身後是小湖,身前是桃林,湖水流出潺潺聲,化作一道清澈如玄冰的小溪繞桃林腳下而行,早開的桃花送來問候,贈幾片花瓣以告春日之問候,而後目送其遠去,又迎新水以來之。


    雙手撐在地上,夏蕭忽有股微熱的感覺,臉上也微紅起來。再看一旁的阿燭,歪著腦袋呆呆的看向桃林,像被勾了魂。


    許久,阿燭才結出手印,令小獨角鯨鑽入桃林,於溫柔風中打滾小憩,無比愜意。空靈的鯨聲下,夏蕭不禁微笑,原來她發呆是在想自己的小獨角鯨,好生可愛。這樣的女孩,簡直就是老天爺賜給人世的寶物,否則一群男人,怎麽也生不出這等美好的意境。


    “我們也去裏麵看看吧!”


    阿燭征求著夏蕭的意見,似一種習慣,後者卻微微搖頭,笑道:


    “都說草色遙看近卻無,現在桃花未完全盛開,走近便沒了這等漫山的淡粉顏色。”


    “有道理。”


    阿燭微微點頭,看著桃林許久,和腳邊的豆豆一起歪過頭,看著小獨角鯨於其中舒展身體,甚是歡喜。豆豆叫過一聲,似發現什麽驚奇羨慕的事,阿燭便起身收拾起竹籃,撒嬌般說:


    “不嘛,就去。”


    夏蕭笑著跟在後頭,阿燭想去,他還能攔著不成?


    此時若有禮物送出手便是極好,可夏蕭兩手空空,四處看後,隻有折一小枝桃花,玩鬧般別在阿燭耳旁。她笑靨勝似桃花又美過於它,在夏蕭麵前舞動這一身黑白色的學院校服裙,眉角彎彎的問他:


    “好看嗎?”


    夏蕭忽的看走了神,點頭時連說好看漂亮,讚不絕口。


    “漂亮就別弄丟我。”


    阿燭做一個搞怪的鬼臉,轉身和豆豆跑到小獨角鯨身邊,跳到它夜幕帶星的軟軟肚子上,抬頭看著樹葉桃花縫隙間的晴空,為明媚的太陽眯眼,又為藍天白雲而心情暢快。


    夏蕭默默走到她身邊,也躺到小獨角鯨的暖和肚子上,蓋上陽光暖和被,聞著桃花香味,好一番美好和愜意。


    手掌擋在眼前,夏蕭看著天空,嘴角不自由上揚。這時無人說話,隻有微弱的風聲和花開綻放之音,令人陶醉其中,逐漸放鬆,想要於這等午後小睡。


    看來阿燭的建議是對的,早上的修行有些吃力,下午所幸不再去。簡單吃過飯,這般休息一會,也是極好的選擇。


    若是沒有阿燭,夏蕭肯定會極為苦逼的強迫自己調整狀態再繼續修行,可當前的舒適令其不願坐起,就這般躺著。


    什麽都不想,什麽都不考慮,就這樣安然享受,幾時醒來都隨意。夏蕭都這樣,阿燭更是懶得多。


    過去半個月,他們都沒有這樣休息過,所以此時一切疲倦和乏累都釋放出來,令阿燭卷起一些落下的粉紅花瓣,以此為被,和陽光摻雜在一起,蓋在自己身上,也將豆豆和夏蕭輕輕籠住。


    小風輕輕的吹,頭頂的太陽逐漸移動,時間就這般一點點逝去。可風撫走的是倦意,時間帶來且恢複的是精神。所謂身心盡瘁,便是身體和精神一同乏困。若說前者是好恢複一些,隻要無痛無病便算好,可身體為精神所控,若後者倦了,整個人便沒了精氣神。


    現在夏蕭和阿燭恢複的,便是那等精氣神。等他們一覺睡醒,沒有天昏地暗的茫然和孤獨失落感,而是在黃昏時心情暢然,伸一個懶腰,相視一笑,心情極好。


    “該迴去吃晚飯咯!”


    阿燭說著結印,小獨角鯨走後,她才挽起夏蕭的手,邁起正步,原路返迴山路。夏蕭極為喜歡這種淡淡的幸福感,比起極為平淡的他,阿燭像個活潑的小精靈,各種搞怪,話語不停,就連步伐都極為俏皮,在每片落地的花瓣上留下她的一點足跡。


    在其未陷入地時,阿燭又急忙在夏蕭的有力臂膀下離開,腳尖點向另一片花瓣。


    走著走著,夏蕭牽著阿燭的手並舉起。在其躍起時,他用力將其輕盈的身體拖起,並加快腳步,像舞會上並不會跳舞的兩個人碰到一塊,但因為極高的興致,所以旋轉著身體,點著腳尖邁出步子,高興的樣子不至於落得尷尬的下場。


    這般玩鬧下,兩人都極為開心,可眼中突然閃過一道黑影,令夏蕭二人同時皺起眉。輕盈的身姿一瞬恢複沉重,阿燭腳掌落下,再令一片花瓣徹底被碾進地中時,夏蕭已伸手將其護在身後。


    地麵的花瓣被迅速生長出的藤蔓拱向一邊,而那藤蔓化作另一個夏蕭,似一種分身,護在阿燭另一側,不給那道黑影半點可乘之機。


    “何方妖孽?”


    阿燭喝了一聲,眼中布滿星空之景,掃視四周桃林。與其一起的,還有夏蕭,後者的掃視範圍近乎是整片桃林,可什麽都沒發現,虛妄的可怕。


    都說桃花之所以美麗,是因為桃樹下是死人的屍體,它們吸收人的鮮血,才綻放的這般燦爛。此時,那古老傳言中的屍體複活了,他們令桃樹變得極為鬼魅,無時無刻都在散發深粉的濃影,似無數隻詭異的手,正從桃花地獄中伸出。


    手掌扭曲掙紮,似被鎮壓的妖邪正不斷嚐試著衝破束縛。可夏蕭凝眸時,金行元氣散開到四周,將伸來的濃影砍斷。先前的場景一瞬消失,無數伸來的手也煙消雲散。這等兩級反轉令夏蕭心悸,他扭頭道:


    “迴去稟告前輩。”


    “那你呢?”


    “我將桃林封鎖住!”


    阿燭有些糾結,沒有立即離開,可這裏是學院,再強的敵人都不怕,所以她吆喝一聲豆豆,一人一犬順著山路,迅速朝山腰而去。在阿燭抱起豆豆,踩元氣而飛時,夏蕭身體衝上天空,分身融入地中,瞬間展開威能。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麽東西,敢在學院放肆?”


    夏蕭覺得不是自己眼花,而是真的有一道黑影,因為阿燭的反應也證實她看到了那道黑影。可大師姐為何沒出現?站在山頂的她,按道理來說應該時刻都將學院的大小動靜收入眼中。


    不管是何等原因,身為學院的一員,夏蕭此時都將封鎖漫山桃林,不給那道黑影逃脫的機會。因此,在阿燭還未去到山腰時,桃林所處的地麵已開始翻騰藤蔓,空中更是有萬千鐵劍漂浮,其上的金行元氣,鋒利到刮起勁風,令桃林大亂,甚至一瞬間,無數桃枝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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