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顏吃過了飯又跟楚星辰散了會步,說了說悄悄話,這才迴到臨時畜牧站,畜牧站裏已經搜羅了兩個病號,卓顏打著大手電先去看了看病騾子病馬,確定這兩個病號兒住在地窩子裏頭不冷,又給它們添了些夜草這才迴房間。


    丁麗芳早就脫了鞋子,裹著自己的薄被子躺在炕上一動不動,她目光呆滯,一臉氣唿唿的模樣。


    卓顏也不搭理這姑娘,地上的塵土灰漬,都是丁麗芳搬行李弄髒的,丁麗芳也不知道收拾,這是指望著卓顏打掃衛生伺候她呢!


    遇見這種人卓顏也是頭痛。


    卓顏去廚房燒了水,又往灶台裏邊塞了柴,這樣可以保證熱炕一晚上都燒著。


    有的熱水,卓顏痛痛快快地洗漱了一番,這幾天在外邊兒餐風露宿,卓顏覺得自己都被灰塵給蒙住了。


    等卓顏洗漱完,把殘水倒幹淨,她發現丁麗芳偷偷趴在炕沿上吃餅幹呢。


    丁麗芳餓的不行,突然想起來自己的行李箱裏還帶了一些點心,這是她路上吃的,這會兒想起來就跟找到寶一樣,趕緊翻出來充饑。


    眼瞅著那些餅幹渣都掉到了炕沿上,還有地麵上,卓顏就有些皺眉,不過一想到兩個人的關係緊張,她還是明智的沒有說話。


    這個丁麗芳是頭一次住冬窩子,所以對於這種房子實在是太缺乏了解了,她要是了解到,這屋子裏除了她和卓顏以外,還有別的生物,肯定就不會在床頭兒吃東西了。


    冬窩子沒有通電,用的是老式煤油燈,這種燈的亮度足夠,唯一的缺點就是廢油還有嗆人。


    洗得幹幹淨淨,卓顏就把皮襖皮褲這些都脫下來,整整齊齊疊放在身邊,又脫了毛衣毛褲,舒舒服服鑽進了熱被窩裏。


    屋子裏麵炕燒的熱,丁麗芳和衣而臥倒是也不覺得冷,吃了一肚子餅幹之後,她拍拍手也鑽進被窩。


    困意很快就席卷而來,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子古怪的聲音響了起來,這聲音是從他們房頂上傳過來的,聽起來悉悉索索的,好像有很多小家夥在房梁上跑步一樣。


    丁麗芳打小聽了不少鬼故事,這時候聽到這古怪的聲音,禁不住牙齒打顫,也顧不得和卓顏關係緊,就開口問卓顏,“這是什麽聲音?”


    卓顏都已經睡著了,翻了個身沒搭理丁麗芳。


    丁麗芳剛想再問一聲,就覺得有個毛茸茸的東西爬到了自己臉上,她下意識的伸手抓住,入手是一個毛茸茸溫暖的小東西,她立刻驚叫,反手就把那個小東西甩了出去,“有鬼!”


    卓顏被徹底驚醒了,她趕緊點亮了油燈,“出什麽事了?”


    丁麗芳裹著被子瑟瑟發抖,“有鬼咬我……”


    卓顏提著油燈在地上轉了轉,指著一個半死不活的小老鼠,“你說的是不是它呀?”


    那老鼠被丁麗芳扔到了牆上,又反彈迴來,傷的挺重,這會兒呲牙咧嘴在地上抽搐。


    雖然不是鬼,不過老鼠也是女生最怕的動物之一,丁麗芳一想到剛才自己抓過老鼠,又是害怕又是惡心,恨不得把手也砍下來扔出去。


    眼看著丁麗芳洗手擦臉折騰了半天,然後又準備上炕睡覺,卓顏就好心提醒她,“你最好是把你炕沿上的那些餅幹渣,還有地上這老鼠收拾了!”


    丁麗芳也沒那麽害怕了,她可不想深更半夜幹活就敷衍的說道,“深更半夜的,明天再說吧!”


    卓顏笑了笑,反正她已經勸了,聽不聽,都是丁麗芳的事兒。


    因為丁麗芳懶,所以睡下以後,那些找吃的小老鼠,又跑去她身邊兒騷擾了兩次。


    連續被老鼠咬了幾次,丁麗芳才琢磨過來,這些家夥光咬她不咬卓顏,是因為她身邊有餅幹渣呀!


    “你為啥不早點把餅幹渣打掃幹淨呢?現在老鼠鬧的人睡不著,你趕緊起來跟我一起打掃衛生吧,”丁麗芳自己懶,還責怪卓顏不幫自己幹活。


    “那餅幹渣是我吃的嗎?你吃完了不收拾,老鼠咬你很公平啊,”卓顏打了個哈欠,說真的,深更半夜她也沒什麽精神,跟這個丁麗芳鬥嘴。


    眼看著卓顏高枕無憂躺著不動,丁麗芳恨得咬牙,也隻能拿著簸箕掃帚,把衛生仔仔細細打掃了一遍,後半夜這才平靜下來。


    第二天早晨,丁麗芳又麵臨著沒飯吃的局麵,行李箱裏的存貨,昨天晚上已經被她一掃而空,沒辦法她隻好去找了張領導,張領導一拍腦門,“丁記者,這事兒怪我,我沒有及時給你派糧安排做飯的人家!”


    一聽張領導這麽說,丁麗芳才意識到,卓顏一開始告訴她的話是對的,原來在這個地方出公差,的確是有專人派糧才行。


    又折騰了半天,張領導的手下才拎著一袋玉米麵兒,領著丁麗芳找到了一戶人家。


    這一袋玉米麵兒可不全是丁麗芳的口糧,還有一半兒是給那戶人家的辛苦費,而且做飯也不能光有麵,裏邊兒還得有點兒肉菜調料啥的,就用那一半玉米麵兒頂了。


    聽到張領導的人,在老鄉家裏跟人家事無巨細交代著,丁麗芳驚訝之餘,又感覺到不可思議,她在城裏邊兒生活工作,吃的都是商品糧,隻要拿著錢票進食堂就能吃飯,她還從來不知道,在鄉下地方,一頓飯來的竟是如此不易。


    張領導的人幫著丁麗芳安排妥當,這才笑著出來告訴丁麗芳,“從今天中午開始,你就到這戶老鄉家來吃飯吧,我們這邊兒條件艱苦,沒有專門的人做飯,上邊兒來的幹部都得進老鄉家搭夥!”


    這會兒,丁麗芳已經意識到昨天自己鬧那一場,真的是無理取鬧,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趕緊答應了對方的話。


    到了這個時候,丁麗芳覺得自己,對於農村的艱苦生活已經有了充分的認識,這一上午接下來的時間裏,她就開始寫報道,當然其中也費了不少筆墨,渲染記錄自己受的苦。


    丁麗芳以為自己已經夠苦的了,不過等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她所說的那些苦根本不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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