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想呀,卓顏嘴上說的好聽,到時候會把這些草料免費分給大家,可真到了那一天,天寒地凍,不給牲口吃草,牲口就得餓肚子,她再坐地起價,大家夥能不給錢嗎?”


    周旺今年40多歲,長了一對倒八字眉,此刻說的津津有味,唇邊兒都泛起了白沫。


    “卓顏不是那樣的人,她跟我說過,前邊兒收蘑菇收發菜,大家夥給出了不少力,她就想著要迴報一下大家,”


    三德子悶聲悶氣的迴答,一邊用刷子幫花花刷著身體,兩隻小牛在旁邊兒哞哞地跟著,冬天到了,它倆現在長得已經超過了板凳兒。


    “那也就是騙騙你這樣的老實人罷了,”周旺總覺得三德子笨,說話間有意無意總喜歡嗆叨這個笨乎乎的鄰居。


    正說著話,周旺就看見從路上走來的一個年輕姑娘,目標正是自家的小院兒,他就趕緊把煙袋鍋子在石頭上磕了兩下,“三德子呀,我不跟你瞎聊了,我外甥女兒來了,我得迴家去!”


    三德子並沒有迴答,他嘴笨,並不代表著他蠢,三德子心裏很清楚,周旺尤其喜歡搬弄卓顏的是非,那是因為,劉作富出事兒以後,畜牧站空出來一個位置,周旺就想讓自家的侄女兒周巧麗頂上去。


    周巧麗在自己村子雖然當著婦女隊長,可那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如果能頂個技術崗位,那可是能吃一輩子。


    周旺也跟卓顏說過這事,卓顏確實沒有答應,說想進畜牧站就得統一考核。


    周旺就覺得卓顏駁了自己的麵子,從那時候開始,一有機會就散步卓顏的壞話。


    三德子琢磨著這些是是非非,覺得有機會還是得提醒一下卓顏,這周家人可不是什麽講究人兒,讓他們這樣在背後嚼舌頭,萬一有一天嚼出事兒來咋辦呢?


    這一邊,周旺早就高高興興迎上了自家的侄女兒周巧麗,不知道為什麽,周小麗最近總往細柳營跑。


    周旺家三個兒子就是沒閨女,所以他是把這個侄女兒當成自家女兒來疼愛的,看見周巧麗跑的勤他也挺高興,“巧麗,你咋又買東西呢?我早說過家裏邊這些糕啊餅啊太貴,你三個表哥都是糙漢子,給他們吃這玩意兒就浪費了!”


    “叔叔,這是給你和嬸兒吃的,”周巧麗笑得很甜。


    農村家裏頭最喜歡議論別人的是是非非,這倒也不是說大家有多無聊,而是不說別人家的事,幾乎就沒法子開口,大家都窩在一個村裏頭生活,見識有限。


    現在這個年頭,國產黑白電視機還沒有問世,能聽著廣播的半導體收音機還是個稀罕物件兒,大家所知道的新聞,都是卓村長從報紙上摘錄的,然後五音不全地從大喇叭裏給大家播報出來。


    所以想讓大家議論宇航員登月計劃也不可能。


    這話題說著說著,就被周巧麗巧妙地引到了楚星辰的身上。


    “這楚隊長也是被鬼迷了心竅,”周旺最喜歡吹牛,他是典型的見識不大口氣大,誰到了他嘴裏都是後生晚輩,


    “他非得幫著卓顏說話,還想勸說大家夥早點兒把卓顏手裏的幹草買下來,我才不上當,咱們年年這樣備冬,哪一年出過岔子,我買那麽多幹草幹什麽?放到明年漚肥嗎?”


    聽到叔父這麽說,周巧麗頓時來了興趣,詢問起關於幹草的事情。


    周旺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講了個明白,周巧麗若有所思。


    這幾天天氣還算晴朗,卓家運完了草料也沒有閑著,立刻動手開始修建牲口棚了。


    卓村長未雨綢繆,為了這個工程請了不少幫工,他請這些幫工的目的一來是幫著自家幹活兒,二來也是讓更多的人學會冬窩子的修建方法。


    這就是卓村長的高明之處了,別的村子在沒有修建冬窩子之前,都是先進行硬性宣傳。


    村裏人聽到時也聽了,可這冬窩到底啥樣,誰也沒見過,宣傳力度到底是有限的。


    所以像卓村長這樣,二話不說自己先建起來一個,這樣再宣傳起來也容易。


    卓村長按照卓顏的建議,在朝北的方向用大石頭和灰泥起了一堵山牆。


    然後在山牆底下挖了一個一米多深的大坑,這條大坑一頭淺一頭深,這是便於羊群從淺的地方,進入深的地方休息。


    有了坑之後,以山牆為依靠,又立起了另外三堵牆,另外三堵牆就沒有山牆那麽牢固了,是用木樁固定支撐,然後用大量的編織草袋圍起來。


    這種建築物的主體其實在地下,留在地麵上的山牆可以遮擋風雨。


    因為留在地麵上的牆體不高,所以既省建築材料,也能達到幫牛羊禦寒保暖的目的。


    由於節約建築材料,冬窩子的內部空間則修得比較大,這樣天氣不好的時候,主人就可以直接進入牲口棚,用飼料喂養牲口。


    原本河套地區的牲口棚都修得極為敷衍,有的隻是用草袋加木樁做成圍欄。


    這是因為這一地區的冬季雖然寒冷,卻沒有什麽大風暴雪的極端惡劣天氣,再說了家裏的牲口比較多,都聚在一起完全可以平安過冬。


    可是卓顏看過原著,她知道今年冬天將是一個寒冬,而且會有數次暴雪,如果不早做準備,將會有大量牛羊喪生在暴風雪之中。


    卓顏家的新牲口棚落成的時候,村裏人都跑來參觀,大家一邊為牲口棚的美觀和結實表示讚歎,一邊也覺得困惑不解。


    “卓顏呀,咱們每年都是這樣,過冬都沒事情,今年你家為啥要大費周章修個新棚子呢?”


    “就是就是,難道是家裏掙錢了,也想讓牲口們過上好日子?”


    大家夥善意的哄笑起來。


    卓家之所以大張旗鼓修牲口棚,就是想告訴大家今年冬天有暴雪的消息。


    “大家夥聽我說天氣預報已經說了,今年冬天的天氣不好,比往常要冷,以前都是一個月落一次小雪,最多下個半天時間牛羊踩一踩雪就化了,今年可不成啊,可能會出現連續下大雪的情況!”卓顏大聲宣傳著,把自己所知道的情況全部貢獻出來。


    聽了卓顏的話,別人還沒當迴事兒,牛老頭卻是神色一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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