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前麵鏟過的地,又該有野草生出來了。  而且二十天也不會都是晴天,總有陰天下雨的日子,還得等雨停了,風把地皮表麵吹幹,才能下地繼續鏟草,那就又要幾日的功夫。  加加減減起來,起碼一個月啊。  等一個月過後,先頭鋤了草的地方,又得長出新的草。  他再從頭開始鋤草……這是一個死循環啊!  這一夏天就跟“草”死磕到底了。  這可把趙燕子王子平夫妻倆笑壞了。  最後還是王子平說了:“鏟完頭遍地,有大概半個月的空閑期,到時候我們哥倆跟你一起去。”  他那個藥田,說實話,王子平也想瞅瞅的,到時候要真掙錢了,他明年也整一把。  都知道土裏刨食兒不容易,雖然說種植板藍根要上大肥還得埋糞丹,但是如果價格合適的話,他們不怕吃苦。  “那行,我可就指著你們哥倆了。”徐銘尊倒是爽快,仿佛一下子就找到了靠山。  吃飽喝足了,倆人堅持迴去睡,因為春天了,家家戶戶都開著窗戶睡覺,窗戶上蒙了紗窗防蚊子。  人呢也漸漸的穿著薄款的衣服,尤其是睡衣,農村這個時候基本上都是跨欄背心大褲衩,拖鞋加一把不知道哪兒來的蒲扇,這種狀態下,徐銘尊隻允許王子安看到,其他人他還有點抹不開麵子呢。  春天的夜晚,清風習習,有一點濕潤的空氣,帶著淡淡的花香。  在前山西邊向陽坡那裏,一塊平坦的大概三四畝地大小的地方上,起了幾根壟,上麵移栽來的幺節地多餘的板藍根幼苗,已經種了下去,徐銘尊也不保證都能活。  但是此時此刻,這塊不大的新開荒田裏,一個綠色植物頂著一根紅彤彤的小果實,在深夜裏,瘋狂的在這塊地裏頭轉動,土下麵還傳出“嘿咻嘿咻”的動靜。  原本有些蔫了吧唧的幼苗,像是煥發了第二春一樣,各個支棱八翹的,精神極了!  他們這次鋤草,王家兄弟還好,徐銘尊覺得太累了!  主要是他太緊張,又怕傷到苗子,全身都緊繃繃得能不累麽?  幹活不到位,還不能放鬆,徐銘尊每天累得,本來翹起來的頭發稍兒都耷拉下來了,每天吃飯也不活潑了,迴去洗漱一下就睡覺,也不噴香水了,也不整天臭美了。  猛幹了三天,第四天……它下雨了!  總算可以休息一下,因為下了雨,不可能進地,隻會踩一腳泥。  徐銘尊也沒力氣跟王子安說話了,但是王子安卻給他熬了人參雞湯:“喝一點吧,補一點力氣,等雨停了,半天之後再去鋤草。”  “哦。”徐銘尊喝了湯,感覺有點力氣了:“原來種地這麽累。”  “你以為容易呢。”徐銘尊的話,讓王子安翻了個白眼:“鋤禾日當午啊。”  “可是我記得,那些機械化種植,噴除草劑,追加化肥的農業種植沒這麽累啊?”徐銘尊嘟嘟囔囔的絮叨:“我也去過一些現代化農場參觀。”  當時雖然是走馬觀花,但是一般的進程還是知道的,機械化種植,人不累的啊。  但是王家圍子這是半機械化種植啊。  鋤草間苗,就累慘了他,幸好他當初買了綜合收割機。  “那我們這不是弄不了麽,那些農藥化肥的是方便,但是後果呢?”王子安道:“大型種植的農場當然無所謂了,我們這裏可不行,水裏頭幹淨,我們才能吃到好吃的魚蝦,要是水土被農藥汙染了,我們怎麽生活?”  人家那大型農場,不僅有機械化種植,也有科學的養土方法,例如種一茬大蒜,大蒜這東西十分霸道,種一茬就能殺掉不少土壤裏的害蟲;種一茬紫花苜蓿,直接翻到地裏頭去,就是最好的綠色肥料。  而且人家也不都是化肥催熟莊稼,也會撒一些糞肥下去,例如養雞場的雞糞,養牛場的牛糞,這都是要花錢買的肥料,翻進土裏頭,放上一冬,來年種地的時候,大型機械化一翻地,這就是最好的肥料了。  加上化肥,那莊稼能不長得好麽!  除草劑雖然用了,但是也不可能真的沒草,就是少一點而已。  人工在什麽時候都是不能節省的,隻是多少不一樣罷了。  那些背後的辛苦,徐銘尊是看不到的,他這樣的觀光客,看到的隻是方便節省的一麵。  這麽一說,徐銘尊還有點不信,但是王子安不跟他多磨嘰了,他還得去山上看看人參地,山葡萄這是第二年了,已經抽藤爬菀,王子安趁機搭了個葡萄架子出來。  徐銘尊給他幫的忙。  葡萄架子弄得很藝術感,雖然是用山裏頭的木頭樁子搭建起來的,不過木頭樁子都是粗壯的那種,徐銘尊看了半天:“我覺得還是搭建一個鐵架子合適,這枯木堅持不了多久吧?明年就腐塌了。”  “不用,等裏頭的不好了,就再架上粗一點的木頭樁子吧。”後山有很多木頭樁子,雖然是枯死了的那種木頭,但是也能用幾年。  葡萄架子麽,時不時的更新一下,修剪一番。  架起來之後,看著還挺不錯的,第二天一大早,又該出去鏟地了。  結果第三天又下雨了,徐銘尊垂頭喪氣的迴來跟王子安道:“我看我前幾天鏟了的地裏頭,又有雜草冒出來了。”  “昂。”王子安答應了一聲。  徐銘尊更不開心了。  不過鋤草斷斷續續進行了半個多月,王家兄弟那裏終於是鏟完了,就來一起幫忙那十畝地鋤草間苗。  徐銘尊看著他那地,這邊鋤完了那邊草就長起來了,而且他這裏還需要追肥。  於是這家夥隻好去找了二大爺:“雇人鋤草,這迴不用間苗,但是要在苗下埋糞丹,一天五十塊錢,咋樣?”  “行!”二大爺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全村男女老少誰不會鏟地啊?  他那十畝地,就是比較精細一些,六十個人,兩天也給幹完了,一人賺了一百塊錢。  鋤草加埋糞丹。  徐銘尊雖然花了錢,他卻挺高興:“還是人多力量大啊!”  二大爺樂了:“你這點地就力量啊?我們這些地還不得累趴下啊?”  徐銘尊撓頭笑,這會兒他看起來就像個城裏來農家樂玩耍的小子。  不過剛完事,又陰天了。  “以前不覺得陰天下雨有什麽,現在看見下雨就煩呢?”徐銘尊看著外麵陰沉的天氣癟嘴。  “種地不下雨,你要旱死啊?”王子安給他端了一碗人參燕窩粥:“吃你的吧。”  徐銘尊喝完了粥還跟王子安嘀咕:“是不是雨停了,我還得去山上那裏,拔一拔草啊?”  “你要去就去吧。”王子安是被他給磨嘰的有些煩了,隨口就答應了一聲。  他是要跟大哥去把院子收拾一下,趁著這段時間沒什麽事情,菜園子裏頭也要收拾一番,還有種植雜糧的土地,今年少了十畝地種糧食,王子平的意思,今年就不賣糧食了。  “今年十畝地租給了小徐,咱們家種的糧食也就夠家裏人吃的,還有一點富裕,別賣給收糧食的了,網上的那個店,也賣得挺好,雜糧也不賣了,我發現網店真不錯。”王子平這一年在網店上賺了點錢,主要是他覺得沒啥投入,東西賣的價格高一點,賺的也不少。  “行,不賣就不賣吧。”王子安覺得這一年,賺了不少,主要是來自徐銘尊,這家夥手跟漏勺似的,漏點下來就夠他大哥家吃喝一年的了。  還自己種藥材呢。  “留點自己的糧食吃,還要喂養雞鴨鵝狗豬,騍馬又下了一匹小馬駒子,是個兒馬子。”  “好事啊!”王子安高興了。  農村人家添了大牲口,就跟添丁是一個道理。  “嗯,所以啊,要留一些糧食下來,還有豆子。”這些都是喂馬的東西。  哥倆兒收拾了一下雜糧地,土豆苗子要鋤草,還要給穀子、糜子等等地鋤草不說,還要培土。  忙完了之後,第二遍地鋤草又開始了,農時不等人,這第二遍地,真的是起早貪黑的幹活,連徐銘尊都跟著他們一起下了地,真正體會了一把,農民的不容易。  他覺得給板藍根鋤草那會兒就是辛苦的了,但是這會兒才發現,鏟第二遍地的時候,才最辛苦。  起早貪黑啊,各種意義上的起早貪黑,為了那一絲清涼,早上三點半就下地了,上午九點之後才迴來,下午三點之後去地裏,一直到晚上七點半才迴來。  徐銘尊他嫂子給他拿的那八瓶蚊不叮,全給他們一群大老爺們兒噴了。  “你這蚊不叮,不止熏蚊子,也夠熏人的了。”王子平幹活從來都是一身汗臭味兒,自打徐銘尊跟他們哥倆兒下地,好麽,每天香噴噴的,雖然不一定能防住蚊蟲叮咬,但是的確是少了蚊子近身。  味兒太重了!  “我大哥不用這一款蚊不叮,孩子們用的是寶寶款,所以就是我的了。”他大嫂買的是什麽新品,叫萬裏飄香,香味兒濃鬱啊。  他們三個是真的香,一起去鏟地的人,隔著老遠兒就聞到了味道。  “要是三個大閨女我老頭子就去看看,你們三個大老爺們兒整這麽香,招蜂引蝶啊?”二大爺路過就笑出了一臉的褶子。  其他人也多是調侃。  “我們這不是怕蚊子咬麽。”三個人裏頭,最細皮嫩肉的應該是徐銘尊,但是偏偏最招蚊子的是王子安。  “二安子從小就這樣,一出門,一起走的蚊子專門挑他咬。”  不過起早貪黑爬半夜的緊忙活,終於在半個月後忙活完了。  緊接著又是徐銘尊的幺節地,他那地方又要鋤草了。  徐銘尊氣的眼圈都紅了:“這咋還沒完了呢?”  “你當種點東西容易啊?”王子安樂了:“你這藥材雖然不錯,可這地不是墒情不好麽?我大哥給你又是揚糞又是施肥的,還給你埋糞丹,地裏頭肥力壯,這野草長得都比旁的地快。”  何況幺節地就這麽一塊,周圍都是野草樹坷垃的,本就比熟地容易荒一些。  沒辦法,徐銘尊還得起早貪黑的去地裏頭鋤草,他現在已經養成了見到草就眼紅的地步。  頭一天去,王子安沒跟著,他要去一趟市裏頭,檢查一下身體。  結果第二天沒能趕迴來,徐銘尊自己起了個大早,他兩點半就起來了,給孤狼山神爺做了飯,自己也吃了點,然後扛著鋤頭下了山,這會兒天微微亮,空氣裏也有些微微涼。  剛到地頭,就看到他那一群板藍根正在“搖頭晃腦”,萬綠叢中一點紅,不知道是個啥在動彈。  在地裏頭來迴瘋狂的搖擺。作者閑話:  鏟地鋤草真的是一個很累的活兒!尤其是鏟二遍地的時候,正是夏天最熱的那一個階段。081啥情況?  081啥情況?  徐銘尊揉了揉眼睛,他以為自己眼花了,但事實上,他的雙眼都是五點零的,好使著呢!  他沒有眼花。  晨曦中,碧綠色的植物上,一團紅紅的果子十分醒目,不過,就在下一刻,那東西原地消失了。  徐銘尊又掐了自己一把,發現不是自己犯迷糊睡覺做夢,而是真實存在的,他的確是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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