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雨般的攻勢持續了半分多鍾,英士近乎標準地向全場詮釋了何為北原一刀流的至剛至強的風格,這半分鍾裏,有無數雙眼睛看著道場,包括劍道泰鬥鬆枝清泉。


    “……劍不是這麽使的。”


    某一刻,


    位於首排,一直默不作聲的鍵師傅終於搖了搖頭,說道,“不要跟他拚劍,切他中路啊。”


    兩旁,流派師傅們越看越沉重,越看越心驚,卻不是對北原一刀,北原一刀流的打法大家都見過,使得再好也不稀奇,真正超出他們的想象的,是那個遊刃有餘的清淡男人。而在這沉重與心驚中,氛圍宛若部分人逐漸地開始接受了。


    場中仍在對決,但能邀請來的流派代表們,全部看得出,北原英士已經處於徹底的下風之中。在叫囂天下第一的神秘路人剛顯露,大夥自然地站到對立麵,但客觀現狀是不斷發展的,北原英士竟然是要打不過那個男人,震驚是震驚,驚著驚著也就習慣了,鍵師傅說完後,宛若自動引導走了尷尬的氣氛,也有人開始發表起這樣那樣的看法。


    有好幾次神秘路人的竹劍越過了勝負點,嚴格地講可以不用比了,但沒人點破,道場上的少年人想打就讓他打吧。


    場子是大家擔著的,可如今北原家是頂在最前麵的那位,火力已吸引不到他們這。


    有人已接受好止損後果,和準備看起笑話。


    ……


    俞白心想差不多了。


    化解一招後,他把劍停在了對方肩膀處半秒。


    俞白不太清楚劍道比賽的規則,但這一個步驟肯定是通用的,就像電影中宗師留手,在打到人的時候便會停下,點到即止,勝負已分。


    然而,少年一把格開。


    俞白默默再把劍對準到了對方的心口,啪,連續發動內勁的少年已是麵色漲紅,猛攻還未段,俞白心想對方應該是不服輸,或者想繼續打,他便繼續一一化解,再後來的二十四招中,他八次以毫不留痕跡、蜻蜓點水的姿態分別在對方不同的要害懸過,平均每三招打敗一次,每一迴竹劍懸過要害,都會惹起北原英士全身汗毛倒豎,頭皮發麻,然而少年人一聲不哼,也不叫停。


    再半分鍾過去,哪怕有外人無法辨析,所有內行人都或多或少地看出一些細節,北原英士輸了。


    英士的汗水甩在了地上。


    內勁已經用完,他大口喘氣,汗珠滑過額頭與脖頸,沾在睫毛模糊視野,他不想眨眼。


    汗水如這般掉落於名為道場地麵的景象,英士已經見過太多了,那是他從小到大,記不清次數的勤學苦練。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幾萬次的拔刀,無數次的練功,早晨的曦光照落他持劍的影子,夕陽的餘暉送著才在活動室練習完的他放學迴家。劍道,他一刻也沒有懈怠過。


    早就已經輸了,而且輸的很徹底。


    “反手無力,正手不精,腳步鬆散,反應遲鈍,沒一個動作像樣的。”那個男人說道。


    “……閉嘴。”


    麵前的男人像深不可見的懸崖,不管他用盡何種方式,進攻全部泥牛入海,他看不透對方。


    英士自認修養劍心,常年靜氣,長輩們誇他沉穩,他自己也恪守劍道精神,忍耐,堅韌,勤奮,但他此時聽到男人一絲客氣都不存在的聲音,像是在揭露,平淡又嘲諷,英士無法忍受地開口了。


    話裏的內容同樣熟悉,這種話,從前都是隻有他說別人的份。


    男人並不惱怒,更像是平靜隨意,為什麽?因為覺得他弱所以不在意嗎?


    英士咬緊牙關,揚起手,握著劍柄,沒能再揮舞下去。


    不是無法接受失敗的結果,技擊對決,不可能存在永遠勝利的人,隻是他從未想過,會敗得如此慘,身處其間,沒有誰能比英士清楚戰鬥的過程,切真體會到的差距。


    麵對男人,自己顯得太過弱小,如雨的汗水滑落下來,那些練習的汗水見證了他十幾年,英士無法反駁對方的話,在兩人的層麵上他的確是如對方話裏所表現的那樣,樣樣沒用,樣樣不行……原來有這麽無解的劍道,他的劍道真的隻有這樣嗎……自信和信念受挫,甚至由此產生的無能狂怒,都讓英士陷於理智消失的情緒裏。


    少年不甘地把竹劍緩緩地,一點點地放了下來。


    俞白見此,退後了一步。


    道場上倏然停止,接著分開的二人引起觀眾們的嘩然,線上線下,關注這場比賽的人數已經突破到了一個不容忽視的數字,明天的頭版是今日的劍道對決無疑。


    然而不是正到了精彩處嗎,怎麽不打了?


    有觀眾喊了起來。


    除了親北原一係,其他流派代表都輕咳避開目光,場上的兩名裁判舉棋不定,宣布嗎?可是眾目睽睽,全國第一的北原怎麽會輸,怎麽可以輸呢……


    北原阿部歎氣一聲,朝某處示意了眼色,揮揮手。


    偌大一個北原家,代表出陣,當然不會就隻有英士從後台走出來,場館裏到處分布著北原家的人,公司社員,天人劍技館的教練和學徒,數十人陣勢浩蕩。


    “把英士桑迎下來吧。”阿部說。


    北原家的人互相看了看,還是領命而動。


    “等等。”


    忽然,道場上的英士說道。


    “我還可以打……”


    英士心中,執念幻化為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從腳底升起,衝上腦門,十幾年的努力……到底算什麽?


    “劍來!”


    他向底下的北原家的人吼道。


    幾位穿著劍服,經常與英士共同練習的年輕人反應過來,其中一人把捧著的一把英士專屬的脅差扔了上去。


    英士接過後,扔掉刀鞘。脅差是一種短刀,刃之長度30cm—60cm,古時常與太刀或打刀配對於腰間,當它與其他刀一同使用時,也有另一個名字,二刀流!


    “我還能打。”英士左手持短刀,右手持竹劍,擺出了一個奇異的架勢。是的,二刀流是他的一個鮮有人知的底牌,此時此刻的場館下,他決定拚上一切。


    少年人眼神堅定,他說著話。


    “我……”


    俞白一腳把英士踢出了道場。


    奇了怪了,打得沒完沒了了,我又不是你的陪練。看著少年被踢飛,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俞白無語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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