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確認無法感知到人體內的異樣,包括有沒有東西、是蟲卵還是成熟體、東西又在哪個部位……外界的一切手段觀測無效時,俞小白就有了一個想法。


    實踐出真知。


    正常渠道看不到,那就物理接觸。


    所以接下來俞小白要做的事情已經唿之欲出。這個城市,每天都在上演著無數場手術和法醫分析,如果有問題理應公之於眾了。的確,俞小白的這種推想和嚐試是否有效果不清楚,有很多意義上的阻撓,有可能最後仍是做無用功。


    但是就和重複地向社會各界人士進行問答一樣。效率低下,不代表就不去做了,他不能用殺人的方式來殺死蟲卵,不代表就這樣坐以待斃了。


    而思來想去,罪無可赦的殺人犯無疑是極好的人選。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人並不能稱之為人,往往他們所能犯下的惡會一次次突破人類的底線。聽說日本的死刑判決和執行都非常困難,俞小白很願意為法治出一份微小的力,在人渣們注定通往死亡的道路上,為人類的抵抗入侵做出貢獻,沒有比這更物盡其用的仁愛。


    “病人體溫,體液成分正常,心率有點高。”


    桂八庵以前是做外科醫生的,所以保留了一些職業習慣,而在一個設施簡易的台子上,固定住手腳,嘴巴被膠布封住的男人驚恐地瞪大了雙眼,不斷從喉嚨底發出嗚嗚的拚命喊叫,好像在呐喊我不是病人,我不是病人。


    淡淡掃了眼儀器上快爆表的心率,桂八庵表情冷漠無比,他俯視男人,不容置疑地說:“你病得很重。”


    啪地戴好手套,桂八庵的眼神開始有些熱烈,當摸上手術刀,陰沉病懨懨的樣子眨眼間消失了,整個人從手術服下透露出來的,是興奮的狂熱。


    俞小白瞅瞅氣質大變的桂八庵,沒說什麽,隻是暗中歎了下氣,如今的桂八庵為了便於手術將長發紮起,露出五官,披上了藍色的手術服,戴上口罩和護目鏡,加上改變的狀態,陡然就顯得十分幹淨利落和生氣蓬勃。


    這家夥手術時完全是一副醫療劇男主的形象,可惜是個變態。


    桂八庵畢業於東大醫學部,年紀輕輕當上了外科副主任,前途無限光明,然而擁有天賦,學曆,帥氣等引來周圍羨慕的他卻有著一個不為人知的愛好,解剖屍體。


    這本身不算什麽,在外科醫生群體中好像也挺普通的,其他更誇張偏門的癖好多了去,但問題就是,桂八庵喜歡解剖屍體到了不正常的地步。稀缺的大體老師資源根本無法滿足桂八庵的欲望,他想解剖屍體想得發瘋,白天想,睡覺想,甚至做手術的時候也在想,唯一克製住他的是僅存的些許理智。秘密終歸會有藏不住的一天,這種精神疾病影響到了桂八庵的手術選擇和操作。結果便是病人死亡,桂八庵被吊銷執照,驅逐出了醫學領域。


    法律上他被宣判永遠無法接觸病人和屍體,但這無法阻止桂八庵心中的惡魔,隻能變本加厲,從此桂八庵成為了一名以能夠解剖屍體為目標的連環殺人犯。


    桂八庵隻選擇殺人犯下手,事前必然經過一係列的謀劃,高學曆高智商高行動力的他從未失手。


    直到他,運氣很差地碰到了俞小白。


    數日前,俞小白也在到處找合適的人渣,說實話,前麵搜集信息確定人選的過程挺麻煩的,好不容易適逢一個,徑直奔向對方家裏時,他居然看到有人搶先了。


    謀殺案中有“順風車”的說法,但沒聽過“撞車”的,在同一個目標的屋子裏,他們就這麽很偶然地撞到了。


    當時氣氛極為尷尬,俞小白一巴掌把趁機想做殊死反抗的罪犯拍了個空中自行轉體720度,桂八庵果斷扔掉小刀投降。


    這便是俞小白和對方認識的過程了。


    “還是和之前一樣,不打麻醉嗎?”


    地下室,準備就緒的桂八庵向他躬身地問了一句,態度相比麵對罪犯有很大轉彎,恭敬服從。


    那天後來,俞小白簡單調查了桂八庵的背景,便決定臨時征用這個人,因為非常符合他的要求。


    “嗯,不用。”他迴道。


    “嗚!嗚嗚!”一聽要動刀子不說,還不麻醉,綁在手術台上的罪犯掙紮得異常劇烈起來。


    “那開始了。”桂八庵難掩激動地說,熟練地執筆式切入。


    手術台上的男人本以為刀鋒入肉的那一刻會產生巨大的痛苦,然而神奇的時,什麽感覺都沒有傳來,有一個漩渦在他眼前不知何時地出現了,整個天花板,照明的燈光都卷成了令人眼花繚亂的漩渦,他宛如變成了小時候的自己,好奇地看著盥洗台的水旋轉著湧入下水道。


    男人被慢慢地吸引沉醉,即將到達最近的距離時,他沒有征兆地睜眼,麵前的景象猛地變了,漩渦存在於一片無邊無際的漆黑幽深的海麵,四周盡是狂亂的暴風雨和閃電,他往腳下一看,大海漩渦赫然是一個巨大深淵!他連慘叫都發不出便被一口吞噬。


    “……”


    桂八庵換器械的空隙,沒忍住瞧了一眼底下人的臉,心下一顫。男人眼睛死死瞪圓,仿佛看見了無數恐怖的事物,分明是清醒的狀態,身體鮮血直流,卻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響,除了偶爾的莫名抽搐。


    沒打麻醉的人在解剖時失去知覺,無聲無息,這無疑是令人膽寒,超出現實的景象,桂八庵連忙低頭。


    “他在向受害者的冤魂們懺悔。”


    身旁的人仿佛看出了他心底的疑惑,淡淡說道。


    “……您是怎麽做到的?”


    “幻術。”


    俞小白不作別的解釋,桂八庵當然也不會多嘴去問。若如男人所言,桂八庵可以想象姓吉邦的渣滓正在經曆何等驚悚的畫麵,但那不過是對方自找的。他已經見識過了男人的力量,相處越多越心驚,他的生活也從遇到這個男人的那天起有了巨大變化,桂八庵沒有什麽可以怨言的,對本身已經一無所有的他來說服從聽令算什麽,有解剖做,何況是在安全,安心的環境下,那便是世上最美好的甘釀。


    十分鍾過去了,吉邦幽幽地醒來,他麵色枯槁蒼白地像是過了十年,“求求你……”


    “求你饒命……”


    吉邦細若蚊呐地說。


    “聽說你一開始隻是敢在高峰期的公車對女性騷擾,後來膽子倒是大了。”


    在幻術中,俞小白順便拷問了寄生族的事情,沒有收獲,雖有預料但他還是有點失望。


    “我錯了……我真的很後悔……”不知是疼痛還是其他,吉邦淚眼朦朧,淚水默默地滑落下來,“不要殺我,求再給我一次機會,再也不敢了……把我,把我送到警局吧,讓法官審判……我一定懺悔……重新做人……”


    距離最近的桂八庵沒有反應,隻是冷笑地下去另一刀。


    俞小白安靜地看著。


    “那些受害者,應該和現在的你一樣,向你求饒過了吧?”


    眼淚忽然停住了。


    “你有無數次機會反悔,停下施害。現在這麽真誠……”俞小白眼裏的光芒在看待死人,“其實是後悔被抓到了吧?”


    男人閉目抽泣,冷抖哭,當再睜眼,猙獰擠滿臉龐地悍然暴起右手!


    俞小白拿起盤子上的手術刀,一刀斬沒了男人的右手,再扔迴盤子。他麵色如常地對驚起冷汗的桂八庵說:“繼續。”


    “下次繩子找結實點的。”


    “……是。”


    刀,鑷子,裸露的腹腔,慘叫在幻術消退後迴歸的感覺神經中爆發出來,並且在這之後久久不散,直到最終的減弱,消失。


    ……


    “沒有您說的蟲卵或相似的異物。”桂八庵匯報道。


    “嗯,待會結束了,你再檢查一遍,特別是腦部,然後燒掉。”


    俞小白沒露出什麽情緒,吩咐完之後,便先轉身離開,後麵是桂八庵的自由時間。


    桂八庵望著男人的背影,在光影裏漸漸遠去,他其實很想問男人一個問題,“你殺過很多人嗎?”,連環殺人犯問這個好像很蠢,但幾天的相處下來,那道深深的鴻溝仿佛就在麵前,逐漸地愈發清晰、愈發遙遠地刻在現代人的桂八庵與對方之間。他不知道以對方的強大要找什麽東西,但那樣東西肯定會非常驚人。蟲卵這個不詳的詞,讓他產生一種最好永遠不要找到的念頭。


    這個男人殺過很多人嗎?


    一定血債累累,殺人如麻。


    ……


    到了外頭,俞小白見到了來接班的影分身。


    對方居然靠在轎車上,氣質詩人地仰望星空。


    “你在裝逼?”


    “感慨人生啊,沒收獲?”


    “沒有。”


    一天淡漠的俞小白,看見自己和對方都笑了笑,他們表情管理一直可以的,握上手,“交給你了。”然後彭地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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