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進道:“眼睛的事,以後再說。”他取過浩哥兒背上的弓箭,一迭聲讓浩哥兒帶著孩子們,跟著他趕往戰場上最需要救援之處。


    浩哥兒打量著郭伯伯突然重現光明的眼睛,滿臉古怪,想問卻又不敢多問,點了點頭自去召集孩子們。大妞卻是無論如何不肯扔下“郭大路”的,她拿被子將木頭卷了起來,背在自己身上。


    郭進帶著孩子們衝出自己家門,因為他家地處偏僻,四周倒並沒有敵人的蹤跡,四下一打量,浩哥兒突然驚唿道:“不好!,倉庫那兒有喊殺聲,那裏,可是全村老弱所在之地,敵人難道已經突破村口的各處防線殺進來了嗎?”


    郭進毫不遲疑,立刻帶著孩子們衝了過來,在最危急的時候連射數箭,將幾隻小妖獸射殺,救了眾鄉親。


    李如海家的陳氏和眾鄉親們,看到郭進突然衝了進來,不但眼睛好了還助他們射殺了那幾隻妖怪,然而村民們誰都沒有仔細探究,隻是互相打量了幾眼,微微地點了點頭。


    郭進急道:“這處倉庫,易攻難守,已經被賊子們現了,不能久留,我們另外找一個地方躲避--”


    他的話音剛落,倉庫外麵,突然傳出一陣喧嘩聲--不好,賊子們衝過來了!


    衝過來的,並不是賊人,而是各處把守村道的村民們,朱老村長、傻大個、李大眼、周木匠、李如海、李波他爹、王德恩全都來了,原來,村民們聽到村子內部傳來的廝殺聲,又驚又怒,擔心家人們的安危,拚命廝殺,將賊人殺退了迴去,然後立刻趕迴了倉庫。


    看到地上的那幾隻穿山甲妖和鼠妖的屍體,又看到家人並沒有受到傷害,大夥兒這才鬆了口氣。


    傻大個兒抹了把汗:“哎呀,剛才可急死我們啦,聽到倉庫這裏傳來嚷嚷聲,我們真正是魂都嚇飛了,偏偏那隻黑熊精又纏著我們不放,幸好陳清黛姐姐帶著大黑,一陣猛衝,拚盡全力,才將黑熊精、傭兵給擋下了,我這才帶著大夥兒趕迴來。浩哥兒,你這幾枝箭真是神了,件件都是穿眼而過。”


    浩哥兒正想再解釋一遍,這幾枝箭是郭進郭伯伯射的,朱老村長突然一跺腳:“不好!我們中了調虎離山計了,大夥兒都趕來救援倉庫,各處村道都沒有人把守了!這下,我們可就成了甕中之鱉,要被俞大忠一網打盡了!”


    一句話未了,各處喊殺聲四起。


    隻見俞大忠手下的離宮門人、江湖人士、,妖怪、傭兵,沿著各村村道紛紛殺了過來,朱老村長麵色劇變,一咬牙:“快,全部進倉庫!把大門封起來!”


    眾人知道,此時已經衝不出去了,隻得返迴倉庫,用各種家什將門窗全都封閉加固起來,但誰都知道,此舉堅持不了多久,真正是應了“坐以待斃”這四個字了。


    倉庫內,有幾個膽小的婦女輕輕抽泣起來,而外麵,響起了賊人一陣陣猖狂囂張的唿喊聲,以及刀劍互相擊打威嚇聲。


    突然一個清脆的聲音道:“大家別慌,郭大哥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說話的,正是大妞,隻見她小心翼翼地將裹在被子裏的木頭放在地上,似乎裏麵躺著的就是郭大路本人一樣。


    她信心十足地道:“郭大哥一定會來救我們的,他從來沒有放棄過我們!”


    倉庫外,俞大忠得意洋洋,雖然後隆村有些古怪的兵器,傷了他手下不少人,可是最後,還不是依然被他包了餃子?就這一座爛木頭做的破倉庫,又能在他的手下堅守多少時間?


    呂大忠一揮手,正要命令他的手下進攻,大胡子突然扯住了他的胳膊:“俞宮主,咱們可是要抓活的,如果衝進去一通亂殺,死的工匠可就不值錢了。”


    俞大忠被人打斷,正要怒,突然想到,剛才的戰鬥中,大胡子手下的番人傭兵,可是出了大力,如果不是他們壓住陣腳,光憑自己離宮的門人和江湖人士,早在剛剛接陣時,初戰不利,就一窩蜂逃了。


    他仔細想了想,的確,如果出於一時意氣,把後隆村的人都殺了,那麽誰來幫他製雪糖、酒精以及精鋼?自己手下的那批混帳東西他是最清楚不過,一旦殺了性子,那是叫也叫不住的。


    俞大眾咳嗽了一聲,揚聲對倉庫內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裏麵的人聽著,你們乖乖地投降,我就饒了你們。”


    浩哥兒在裏麵聽得真切,呸了一聲:“這個姓俞的王八蛋,他是想讓我們做他的奴隸!”


    可是,有幾個老弱卻喃喃地道:“能活下來也是好的,做奴隸就做奴隸吧,咱們以前,又不是沒有過過苦日子。莊戶人家,就是老爺們腳下的泥巴,他們想怎麽踩就怎麽踩。”


    浩哥氣得臉紅脖子粗,呸了一聲,粗聲大氣吼道:“郭大哥教過我們,不自由勿寧死!我就是死也不願意當奴隸!”


    那幾個老弱嘀咕道:“浩哥兒你好不曉事,這可是全村老小上下數百口的命啊!自由不自由的,關我們老百姓啥事兒?”


    這其中卻是陶匠的領趙康最為著急,他們來後隆村沒多久,也不怎麽聽郭大路夜校上的課,換句話說,也就是還沒有被洗過腦。他們此前原本就是工匠,半奴隸的身份,所以,到哪裏幹活不是幹活呢,何必非要拚上一死。


    趙康擠上前來,拉著朱老村長道:“老村長你可不能讓那些小夥子胡來啊!咱們這就投降了吧,好死,不如賴活啊!”


    義學的孩子們卻紛紛嚷嚷了起來,“不行!決不能投降!”“沒錯,我們跟他們拚了!”


    三妞眨了眨眼睛,突然大聲背起一詩來:“如果我們不反抗,那麽敵人殺死了我們,還會用刺刀指著我們的骨頭說,看,這就是奴隸!”


    這詩自然也是郭大6抄襲的,風格與大李朝的格律詩完全不同,但是極為淺白,村民們一聽就明白其中的道理。


    李華點點頭:“三妞說得對。我們如果投降,就隻能任俞大忠宰割了,那姓俞的極為貪婪,他想要的,隻不過是作坊和工匠,能幫他賺白花花的銀子。我們這些光會吃飯的老弱,可不放在他的眼裏,搞不好我們一投降,他就先把我們這些老弱給殺了。”


    村民們一驚,想起俞大忠那敲骨吸髓的壓榨手段,都知道,李華所言,並不是嚇唬眾人。


    李華知道,村民們也許可以投降保命,他卻是萬萬不行的。自己身份不同,好歹身上還有著教學的夫子這身官皮,俞大忠可不敢將他放迴去。


    不然的話,李華隻要找到黃學恆,那天一閣離宮借假強盜妖怪之名,洗劫了後隆村的實情,立刻就會傳開去。憑著黃學恆和郭大路的交情,一定會帶兵殺進離宮救人。所以,俞大忠為了保密,一定會殺了自己。


    趙康急了眼,一指地上的被子:“難道你們真的還指望著這郭大路前來相救不成?”


    說著踢了被子一腳,被子掀開,露出了裏麵的木頭,趙康嚷嚷道:“我早就聽說郭大6已經逃了,隻是留下一根木頭做障眼法!”


    有些村民還是第一次知道郭大路變成了木頭,頓時驚唿出聲。


    王德恩在旁邊冷眼瞧著,摸了摸自己懷裏的一張符紙,這張符紙,是鄒鳴給他護身用的,危急之時,動符紙就能助他逃出生天。


    可是,自己難道真的這樣一逃了之?如果,郭大6落到俞大忠手裏,後隆村的村民們死的死,降的降,那麽,自己也就失去了利用價值,在鄒鳴眼中自己連一條狗都不如。到時候,不僅自己會死,老娘也會--


    王德恩越眾而出,一把推開趙康,瞪著他,低沉地吼道:“誰敢辱我主人,我必要他的性命!”然後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把被子重新給那木頭蓋上,仿佛木頭就是郭大路本人一般。


    趙康看著王德恩兇狠的眼神,後退幾步,喃喃道:“瘋了!都瘋了!明明能活下來,卻非要拚什麽命啊!”說著蹲到地上抱住了頭,低聲抽泣起來。


    浩哥兒沒想到,在這危急時刻,人心動蕩,這王德恩居然有這出人意料之舉,他是知道,郭大哥雖然認王德恩為仆,其實並沒有多少信任他。


    浩哥兒不禁多看了王德恩幾眼,微微點了點頭,難道說果然是患難見人心嗎?


    浩哥兒低聲對朱老村長道:“老村長,我們死守在這裏也的確不是辦法。我想,那些賊子們將我們包圍在倉庫裏麵,一定放鬆了警惕,那些守在村外的賊子說不定已經返迴了。讓我衝殺出去,到鄞州縣城找黃大人求救。他的兒子滿元也在這裏,他絕對不會見死不救的。”


    朱老村長知道,浩哥兒此一去就是九死一生,俞大忠的手下有上千人,其中妖怪、番人傭兵還會法術,浩哥兒一個半大的小夥子,如何是他們的對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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