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黛玉小院。


    隨著鳳姐和李紈的到來,院子中的氣氛變得好了很多,特別是大臉寶也不覺得那麽尷尬了。


    一會兒和鳳姐插幾句嘴,一會兒又和寶釵聊幾句,倒是頗為活潑。


    隻可惜這家夥身上的傷還沒好,又不能坐,所以隻能一直站著。


    大約一個時辰,他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額頭上也帶著細細的汗珠,一看就知道身體撐不住了。


    賈環也不準備提,反而一邊喝著茶,一邊微笑著看他耍寶,也想知道他能夠撐多久。


    一旁,大臉寶身邊的襲人有些擔憂,不由得小聲勸說道:“寶二爺,咱們還是先迴去吧,你臉色都變得蒼白了,若是站久了導致傷口裂開,老太太和太太怪罪下來,我們可擔不起啊。”


    聽得襲人這般勸告,大臉寶臉上閃過不耐煩之色,隻是他確實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撐不住了,加上這些時間襲人對他十分體貼,所以也不忍心責罵。


    對麵,鳳姐早就想勸他迴去了,隻是見他說的起勁,所以才打消了念頭,一時間也忘記了。


    如今見他臉色蒼白,也怕真的讓他傷情加重,老太太怪罪,所以也趕緊說道:“寶玉,你身上的傷還沒好,不可久站,你又不能坐下,不如先迴去休息吧。”


    “是啊,寶兄弟,雖然很想多留你一會子,可若是因此而讓你身上的傷加重了,可就是我們的不是了。”寶釵也勸說道。


    緊接著迎春,探春還有李紈和史湘雲也紛紛勸說,大臉寶看了看正在和賈環說悄悄話的黛玉,心裏也是有些不舒服。


    索性也就順了大家的心意笑道:“我這傷確實讓我沒辦法久留,那你們就玩得高興些,我就先迴去了。”


    “嗯,快迴去吧,養好了身體,以後有的是時間呢。”寶釵笑著說道。


    與眾人一一告辭,又看了看仍然裝作沒聽見的黛玉,大臉寶訕訕笑道:“林妹妹,那我就先走了,改日再來看你。”


    黛玉點點頭,也不說話,隻是看了大臉寶一眼,便轉過身去了。


    大臉寶神色訕訕,也不好意思再說些什麽,便在襲人和秋紋的攙扶下,慢慢走了出去。


    待得他走了以後,惜春似乎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本想說些什麽,卻又想起賈環之前的話,然後努努嘴,便跑到賈環麵前,用腦袋拱了拱他。


    輕輕摸著惜春的腦袋,賈環笑問道:“可是覺得累了?要不要休息會兒?”


    惜春輕輕搖頭,然後悄悄地在他耳邊小聲說道:“三哥哥,寶二哥那個討厭鬼可算是走了,他在這裏我都不敢說話了。


    萬一得罪了他,他又在這裏把玉砸了怎麽辦?”


    聽著探春小聲的控訴,賈環也笑了,這小家夥受到晴雯和小吉祥的影響太深,或許也是因為經常跟著自己的緣故,所以自上次大臉寶砸玉傷到自己,她就非常不喜歡大臉寶了。


    “沒關係的,有三哥哥在,現在別說他隻是砸玉,就算是拿腦袋撞,三哥哥都不怕了。”賈環小聲地在惜春耳邊說道。


    “真噠?”惜春抬起頭,一臉驚喜地看著他問道。


    賈環肯定的點頭笑道:“當然是真的,三哥哥可沒騙過你哦!”


    對麵,見二人親昵地說著話,鳳姐忍不住打趣道:“真真是兄妹,你們瞧,這樣親昵。”


    惜春一下子將腦袋埋入賈環懷裏,有些不好意思。


    賈環笑了笑說道:“二嫂子可別調侃四妹妹了,她臉皮薄。”


    “三弟對四妹妹的愛護,連我這當嫂子的心裏都羨慕了。


    對了,今兒林丫頭生辰,我們也準備了一些東西,倒也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就一對羊脂白玉所做的鐲子,林丫頭過來試試,看看可還喜歡?”


    鳳姐雖然說的輕鬆,實際上這一對羊脂白玉鐲子,可是花了大價錢的,還是她早些時候讓賈璉去外麵買來的。


    又知道賈環對黛玉非常重視,所以早早的就準備好了,就等著今日當著賈環的麵送給黛玉,也算是別樣的討好。


    果不其然,鳳姐將盒子打開,一對晶瑩潔白鐲子出現,其表麵細膩滋潤而少瑕疵,猶如凝脂,好似剛剛割開的肥羊脂肪肉,加上做工也十分精致,一看就知道此乃上品,沒個幾十兩銀子買不來。


    將其中一個取出來,又拉著黛玉的手腕,輕輕給她戴上。


    “呀,林丫頭這皮膚真的太好了,這羊脂白玉鐲子戴在手上,若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呢!”鳳姐誇張地說道。


    黛玉看了看手上的鐲子,也覺還好,她雖然平日裏不喜歡這些首飾,可既然鳳姐送來了,她自然也不會拒絕。


    “多謝鳳姐姐。”黛玉感謝道。


    鳳姐擺擺手,笑道:“你喜歡就好。”


    其他人見賈環和鳳姐先後送了禮,所以也趁著這個時候將自己備好的禮物送上。


    迎春的比較簡單,送了兩個自己繡的香囊,做工也非常精致。


    探春送了自己臨摹的一幅字,約有兩米長,可見也用了心。


    寶釵送的是一塊玉玨,類似於翡翠之類的,價值不低。


    李紈送了一匹產自江南頂級布料,惜春送的禮物,是賈環給她準備的,乃是一盆十分名貴的蘭花,也是賈環花了心思在外麵尋來的。


    黛玉一一收下,一一感謝眾人,同時也讓紫娟開始張羅擺飯。


    而在賈母處。


    林如海派來接黛玉迴去的人到了,賈母本以為是林如海派來送禮的,沒想到居然是要接黛玉迴去。


    頓時有些不喜道:“我那女婿公務繁忙,整天就知道忙公事,哪裏有時間來照顧玉兒?”


    老嬤嬤笑道:“原也是打算讓小姐再在老太太身邊一段時間,可是前些日子,老爺夢見了太太,心裏也越發思念小姐。


    再有,揚州鹽政初見效果,萬歲爺也十分讚賞,所以並沒有前些年那樣忙碌,是有時間陪小姐的。


    來之前,老爺特地囑咐了我等,務必要代他感謝老太太的這幾年對小姐的疼愛和照顧。


    並且讓我帶來五萬兩銀票,一些人參鹿茸之類的藥材補品,一來是為了孝敬老太太,二來也是對老太太這幾年對我們小姐的照顧。”


    賈母聽得林如海送來了這麽多東西,心裏也是很高興,不過一想到黛玉離開了自己身邊,她就有點不舒服。


    於是開口問道:“你們老爺可曾說了,接玉兒迴去後,多久還會送迴來?


    老身年紀大了,就喜歡將孫子孫女帶在身上,一日不見,我這心裏都有些不舒服。”


    賈母知道,林如海要接黛玉迴去,她攔不住,也不能攔,畢竟黛玉如今是林如海唯一的女兒,哪怕她是嶽母,也沒這個道理。


    隻不過,林如海隻有一個狐女,將來林家的家產也是黛玉的,她本想著將黛玉和寶玉撮合在一起,將來接收林家的家產也是名正言順。


    如今林如海要接黛玉迴去,若萬一直接指了婚,再想插手可就難上加難了。


    這也是當初賈敏去世時,她將黛玉接迴來的初衷之一。


    看著賈母目光看了過來,老嬤嬤笑了笑迴答道:“這個老爺倒也沒說,不過,老爺這段時間空閑些,若是到了八九月,恐怕也是沒時間陪小姐的。


    老太太是老爺的嶽母,也是小姐的外祖母,都是一家人,若過些時日小姐想迴來了,肯定也要送來府裏求老太太照顧的。”


    賈母一聽,也慢慢點頭,隻要林如海未給黛玉定親事,她就不擔心。


    而且,黛玉如今也才十歲左右,就算要定親,最起碼也有一兩年時間,一兩年之內,也沒這個擔憂。


    隻要尋著個機會,她自有辦法再將黛玉接迴來。


    想到這裏,賈母點點頭笑道:“是這麽個道理,既如此,那就明日再接玉兒迴去就是,隻是老身有話在先,玉兒從六歲就跟著老身一起住,她若是想迴來了,或者是老身想她了,定是要接迴來住的。”


    “這是當然,畢竟是老太太的親外孫女,您的話老爺也是要遵從的。”老嬤嬤笑道。


    一邊說著,一邊上前,將手中的禮品紮子送到賈母手中,隨後退後幾步恭敬的等待著。


    賈母也隨手翻來,上麵記載的禮品可不少,除去之前老嬤嬤說的,還有什麽燕窩雪蓮之類的名貴藥材,什麽珍珠瑪瑙之類的,更是多達好幾箱。


    不僅如此,裏麵還夾著一封林如海寫給賈母的感謝信,大體是女婿不孝,沒能在老太太身邊侍奉,又感謝了一番對黛玉的照顧等等。


    賈母看完後也覺滿意,不管怎麽說,隻是接黛玉迴去住一段時間罷了,等到林如海身體撐不住了,她肯定是要接迴來的。


    隻要黛玉掌握在手裏,林家的家產自然也逃不掉。


    “我這女婿有心了,東西我就收下。


    另外,我已經讓人收拾好屋子,你先下去休息吧。


    今兒也是玉兒生辰,我雖身體疲乏,也要過去看看的。”賈母笑著說道。


    “謝老太太。”老嬤嬤恭敬行禮道。


    且說黛玉小院,大家正吃得高興,卻見彩霞走到賈環身邊,悄悄地說了幾句話,賈環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彩霞退下後,賈環起身笑道:“各位先慢慢吃,我有點事需要處理一下,一會兒就迴來。”


    眾人表示理解,讓他先去,趕緊迴來。


    賈環領著晴雯和彩霞出了院子,就見到守仁恭敬行禮道:“三爺。”


    “何事?”賈環道。


    守仁走上前,悄悄在他耳邊小聲說道:“三爺恕罪,林家姑老爺派來接林小姐的人已經來了,有一個老嬤嬤已經去見了老太太,還有一個在東府裏等著。”


    聞言,賈環有些疑惑,畢竟前幾天林如海送來的信已經到了自己手裏,該說的已經說了,又有什麽事情要找自己呢?


    不過,既然是林如海帶來的人,賈環也不能怠慢,平靜道:“先過去看看再說。”


    說完,轉身對著晴雯和彩霞說道:“你們留在這裏,相信一會兒老祖宗就會讓林姐姐知道消息,這幾日估計也會前往揚州,你們幫著收拾一下東西,聽紫娟安排就好。”


    “是,三爺,您先去忙,我們會幫忙收拾好的。”晴雯和彩霞齊齊行禮道。


    寧國府,登仙閣。


    賈環剛剛走進院子,一個小廝打扮的青年趕緊上前,恭敬行禮道:“小人林淮安,見過環三爺。”


    賈環點點頭,坐下後,沉聲道:“不必多禮,之前姑老爺送來的信我已經收到,你所來何事?”


    聞言,林淮安起身,然後將懷裏的一封信恭敬遞給賈環,小聲說道:“自環三爺派去送信的人走的當日,老爺遇刺,雖然隻是胳膊上中了一箭,但箭上有毒。


    當日老爺就昏迷過去,直到第二日淩晨才醒來。


    醫者說老爺雖然搶救過來了,但是體內的毒卻沒辦法解,如果不能解除體內餘毒,恐怕最多也就一年的時間了。”


    聽完後,賈環深邃的眼眸之中爆發出一抹寒光,頓時讓對麵的林淮安嚇了一跳。


    “這個環三爺,看來不簡單。”在心裏暗暗歎息一聲,再次將身體微微躬著。


    賈環看了一眼林淮安,也沒說什麽,而是將書信打開,大體意思確實和剛剛說的一樣,而林淮安也是跟著一起來的,信裏有所提及。


    既然林如海提到了此人,說明此人可以相信,隻是,小心無大錯。


    “你且稍等。”


    說了一聲,賈環起身走到一旁的書架,取出之前送來的信件,兩相對比之下,後麵這張字跡確實有些許變化,不過這更讓賈環相信了。


    畢竟林如海中毒,若是一樣,才會讓他懷疑。


    將林淮安送來的信再看了一遍,賈環沉默下來,原著中雖然沒有提到林如海被行刺,但並非不可能發生。


    倘若是真的,那麽就聽符合原著了,林如海大概沒多久就會病危,一如原著一樣。


    隻是,既然發生了,不管是被誰派人行刺,他都應該盡一份心。


    “守仁,請李心仁先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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