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傷住院。


    這次車禍沒能向那次一樣為他解困,不,準確的說是沒有將他帶入那個世界!


    也許再也去不了了。


    躺在病床上的白曉兮仍然處於昏迷狀態,除了右手露出,吊著點滴。


    身旁陪伴著的依然還是他大姐白幽,隻是沒有顏玉如的身影,取代的是一名年輕的女護士,非常和善的語氣對白幽說:“藥已經重新換過了,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不久就會醒過來的。”


    白幽悲傷的心情,但聽到這句安慰的話還是抬首致謝:“謝謝!”聲音略帶抽泣哀傷。


    而那女護士微微垂頭迴禮,向外走去。


    白曉兮的夢境中……


    一次狂風濃霧,他仿佛置身其中,還是一樣的夢,一樣的地方,汴京!


    他一路行走,直到來到城角下,身邊人群無數,死的死,傷的傷,滿地都是鮮紅的血與倒地不起的人,與之前所做夢境竟是一模一樣。


    所以,他很堅信這是在自己的夢中。


    隻是自己仿佛很興奮能夠再次來到這裏。


    唯一可惜的是沒有見到想見的人。


    之後不久,白曉兮醒過來了,白幽一陣哭泣,抱緊他連聲大哭,感謝祈禱,這一刻他心底是悲痛的,再一次讓大姐為自己擔憂成這樣。


    片刻後,顏玉如也來到醫院看望,臉色自然焦急萬分,一時急匆匆出門,什麽都忘記帶了。


    “我,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曉兮他才會……”顏玉如一進病房就連連低頭彎腰,一個勁的道歉。


    “玉如,別這樣,不關你的事。”


    阻止她道歉的不是白幽,而是白曉兮,她們從來沒有想到過現在眼前的白曉兮竟是這麽的……和藹可親。


    “可是都是因為我,我……”顏玉如神情憂傷,聲音越來越低,垂眸低頭,認錯。


    白曉兮其實一點也沒有怪過她,而此刻氣氛仿佛有些壓抑,也許是因為白幽還沒有開口原諒她。


    半晌,白幽緩緩開口:“曉兮他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希望他有事,這件事並不能怪你,但是以後我希望不要再發生這樣類似的事情了。”


    得到迴答的顏玉如心情自然是愉悅的,但同時也是壓抑的,因為始料未及的事情永遠都是潛在隱藏的,但至少現在不會發生。


    隨後,白曉兮也順利出院了,但他出現的地方不是家裏,而是公司,這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件完全不可能會發生的事,但他就在所有人的眼前出現了。


    白幽更是氣憤地跑進副董事長辦公室,就差跺腳:“你不好好待在家休養,跑來公司做什麽?”


    白曉兮卻認真審閱文件,淡淡說:“這一期有幾個單子我需要處理


    掉,不然怕到時來不及。”


    白幽立刻不同意了,語氣稍顯沉重:“天大的單子也比不上身子重要,你給我立刻迴家,好好休養,大姐會解決。”


    一向不愛工作的白曉兮,此刻就像是工作狂人一樣堅持要留下:“姐,這幾件單子是我一手接下來的,我有必要完成,否則外界會說閑話的。”


    這個“閑話”自然指的是八卦毀謗之類的言語。


    白幽也仍堅持要他迴去,並以強的口吻說:“你是想死是不是,你想死的話,大姐比你先死,這樣好不好?”


    聽到這番話,白曉兮立刻不悅了,但無法拒絕,這世上也許真的隻有他大姐能夠勸得動他。


    迴到家中,室內冷清,空無一人。


    白曉兮獨自一人待在家中,無所事事,於是隻好一頭栽進枕頭裏,如同植物人一般一動不動。


    近兩天,顏玉如都沒有打過電話給他,也許是想讓他好好靜養,不想打擾他。


    真的。


    白曉兮自己也不知究竟選擇和顏玉如在一起,這樣做對不對?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彌補,彌補他對身邊人的虧欠,彌補這些年來,他所忽略的一切。


    ……


    深夜。


    一片寧靜。


    匆匆掠過幾輛小車,偶爾可以聽見引擎聲和風聲,連樹葉都微微顫抖著,仿佛有一股寒意襲來。


    白曉兮家中。黑暗寂靜,仿佛沒有一人,但在臥室中卻傳來輕聲的唿吸與喘息,大概是睡著了的原因。


    忽的,一片白光掠影,白曉兮躺在一片空蕩的綠草坪上,迎麵而來的微風輕輕吹拂他身,掠起絲絲寒意,使他身子不由一顫,緩緩從睡夢中醒來,喃喃自語的他看著眼前這片陌生的地方。“這裏是……哪裏?”


    白曉兮抬眸看向這片雲裏霧裏的地方,前方是一片霧霾,什麽都看不清,白茫茫一片。


    迴過頭看到的是身後綠草如茵,不遠處竟有一茂密叢林,他緩緩踏出步伐朝那叢林處走去,越走進深處,前方的樹木越來越多,仿佛永無止境。


    許久,他掠過叢林來到一絕崖峭壁,而那斷崖邊上竟長滿著各種各樣的藥草,這些藥草便是那日白曉兮被強盜一路追殺,遇到長纖時所看到的。


    他驀地心一震,臉色愣怔,輕聲說道:“我,迴來了?”


    緊接著,白曉兮又環顧四周,發現這裏真的和那時的景色太過相像,猶如那日發生的一切都曆曆在目,記憶猶新,除了沒有人之外。


    他簡直不敢相信的看著這個地方。


    隨後,白曉兮又一邊大喊長纖的名字,一邊跑迴原來的地方,結果卻發現……原來的地方不在了。


    被取代的是,一片廢墟,酆都城,同樣毫無人煙,孤寂零寥,隻有一堆厚厚的灰塵與破碎的殘垣斷壁與之相伴。


    白曉兮繼續行走,步伐一刻也沒有停下,直到走出酆都之後,另一景象出現在自己眼前,而這裏是,落日城。


    生氣蓬勃的景象竟在這裏化為泡影,人煙荒蕪,一排排整整齊齊的房屋屹立,任憑狂風唿嘯。


    走出之後,是一暗沉壓抑之地,殿,從中卻暗藏著些許神聖光芒,這是以往白曉兮未曾發現過的。


    最後,決戰之地,汴京。


    那場戰鬥是他一生都無法抹去的迴憶,因為這是他為自己心愛之人所做的唯一一件事,也是他臨死前想完成的事,隻可惜最終還是沒有成功。


    走出這片陰霾與喜怒哀樂交替之地,白曉兮的心也隨之融化,這一切就發生在他的身上,一個年僅不過三十的男人,事業應正處於打拚奮鬥的年紀,卻一時間承受了太多的悲歡離合,人情冷暖。


    期許的目光早已在他身上化為烏有,剩下的僅僅隻是彌補與知恩。


    他並沒有迴到那個世界,而這一切不過是他的一場夢境,不,應該說是一場記憶,一場抹不去,擦不掉的記憶。


    漸漸地,天色亮了,一絲淺淺的,沒有任何溫度的陽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他緩緩睜開眼,身子雖冷,臉頰卻暖,坐起身迴想剛才腦海中迴憶的一切,心境自然不會好到哪裏去。


    白曉兮很內疚,很憎恨自己,沒有保護好風晴,沒有好好報答大姐,甚至連心愛的人他都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淪為魔尊的奴仆,太多的無能為力,他恨這樣的自己,懦弱無能。


    可他卻還是活著,一切都無法改變。


    “曉兮,你醒了沒?我去公司了,你記得把藥吃了。”白幽的聲音在他的臥室門外響起。


    白曉兮沒有迴答。


    隨後又聽見一堆收拾東西的聲音,不久,門“咚”的一聲關上了,整棟別墅又再次陷入冷寂寧靜之中。


    忽的,他似乎下定決心般的起身穿衣,似乎打算出門。


    不久,他出門了。


    與那天被撞時所穿服裝一樣,腰間一直掛著那一對玉鐲,「斑龍鐲」,隨身攜帶,寸步不離。


    再一次,他出現在那紅綠燈的路口,等待時機。


    似乎是打算做與之前一樣的事情,若是被他大姐看見,恐怕又得一頓訓斥不可。


    若是旁邊有人看見,準會說他是瘋子或傻子。


    但此刻的他依已然沒有想那麽多,他隻想再一次迴到那個世界,與真正心愛之人在一起。


    片刻,一輛小型貨車迎麵駛來,他抓住機會猛的一下衝過去,那司機似乎是有些措手不及,但好在及時按住了刹車,可即使這樣也還是沒來得及,就這樣,“嘭”的一聲,白曉兮被車撞倒在地,流血不止,受傷頗為嚴重。


    而那司機見狀有些心虛,看見四周沒什麽人,於是趕緊開車溜走了,隻剩下白曉兮一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這一次,沒有成功。


    應該說,得不償失。


    直到後來,他看見自己肩上的傷疤,他才明白這一切,原來不是夢!


    痛苦蔓延全身,但此刻的他已渾然不知那看似夢境中的世界,正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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