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鴉巢的陰險狠毒,死灰幫的蠅營狗苟,狼襲夙來雷厲風行,從誕生的那天起就戰鬥不止,因此吸引了無數熱血的慕名者。


    當然,戰鬥不止,不代表狼襲隻會無腦幹,更不代表領袖層都是隻會嗷嗷戰鬥的野蠻人。


    芬裏爾能夠精準分析內城勢力形式,並在危境中找到牽製死鐮的辦法,足以看出她那高大外表下藏著一顆細膩的心。


    蘇默看著那麵情報牆,點頭道:“分析得挺好。但是吧,你漏掉了一個前提——邊緣為什麽要站到狼襲這邊?”


    “你自己也說了,傭兵是很精明的。站到狼襲這邊,意味著和死鐮對著幹,周寒年肯定會把我視作眼中釘,以後會有各種各樣的麻煩。”


    “由此帶來的損失,狼襲真的能拿出等價、乃至超過它的籌碼嗎?”


    芬裏爾笑了笑,往身邊那些破舊的家居一指:“我們總部的這些東西加起來,搞不好還沒你的一台遊戲機值錢,你恐怕看不上。”


    蘇默聳了聳肩:“那不就是了,我為什麽要幫你們?”


    希貝爾又有些沉不住氣了,焦急地說:“眼光別這麽短!邊緣大當家,你想啊,你要是幫這個忙,以後我們狼襲成了邊陲之王,好處少得了你?格局打開!”


    這笨蛋發言直接把蘇默聽樂了:“老妹,你適合去開公司當老板,工資都不用發,光是畫餅就能把人喂得飽飽的。”


    希貝爾急得不行,各種威逼利誘好言相勸,但蘇默就是軟硬不吃。


    這時,芬裏爾冷不丁問:“真不願意幫?”


    蘇默無奈地說:“大姐頭,你就饒了我吧。我剛被愚人會折騰完,就別把我卷進邊陲的破事了,你讓我過幾天舒服日子行不行?”


    芬裏爾沒說話,隻是對他做了個“過來”的動作。


    蘇默不解:“幹嘛?你別是惱羞成怒要揍我吧。”


    芬裏爾:“過來,不打你。”


    蘇默將信將疑走了過去。


    突然,芬裏爾伸出胳膊勾搭住蘇默的脖子,不由分說將他攬到了自己懷裏。


    蘇默猝不及防撞進那高大的身軀,鼻翼間縈繞著淡淡的煙草香氣。


    “哢嚓,哢嚓,哢嚓——”


    蘇默還沒反應過來,特洛伊就拿出相機,對著二人一通連環拍攝。


    蘇默:“?”


    他剛想掙紮,芬裏爾不由分說將他按住,還換了個姿勢,仿佛二人是勾肩搭背的好朋友。


    特洛伊:“配合一下,蘇團長,別笑得這麽僵。”


    “哢嚓,哢嚓,哢嚓——”他說完又是一通連環拍攝。


    蘇默:“???”


    他呆呆地問:“你們在幹嘛?”


    特洛伊淡定地說:“你不是不願意幫忙嘛,沒事,等你們兩位的合影被黑客發到網上,你不幫也得幫了。”


    他繼續拍了幾張,開始指揮蘇默:“蘇團長,你伸手搭住我們老大的肩,就擺出那種雙方談得很好的架勢。”


    蘇默終於反應過來了,這夥人在給他下套!


    他們要用合照營造出邊緣跟狼襲走得近的假象,以此把他拖進這趟渾水。


    蘇默頓時沒好氣地說:“這年頭真是世風日下啊,堂堂狼襲也開始耍這種損招了?”


    芬裏爾抓住蘇默的手,逼著他搭住自己的肩,淡笑道:“人嘛,總要與時俱進。”


    蘇默無奈地說:“你們這是把周寒年當傻子?我跟他打個電話解釋一通,不就什麽事都沒了。”


    特洛伊看著相機裏的照片,接話道:“我們沒打算讓周寒年全信,但人心隔肚皮,他也不會半點都不信。”


    “無論你後麵怎麽解釋,他都會對你心有防備。你會變成一根釘子,讓他渾身都不舒服。”


    “蘇團長,要我說,反正都走到這步了,你幹脆選邊站吧。”


    蘇默瞪了他一眼:“你們狼襲這麽搞我,還指望我幫你們?真要選,我也選鴉巢和死灰幫那邊。”


    希貝爾腦子直,把蘇默的話當真了,驚叫道:“喂,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我們對你還是很客氣的,你要是和我們為敵,下次可就不是拍照這麽簡單了。”


    芬裏爾輕笑道:“上次鴉巢贈送價值將近一億的厚禮,新月七星裏六個都收了,唯獨你不收。你現在說要幫鴉巢,哪怕是來真的,他們敢信你嗎?”


    “我直說了吧,蘇團長,這迴拖你下水確實是局勢所迫。你可以拒絕進一步幫助,這種事強求不來,但相應的,你也得不到什麽迴報。”


    “可如果你願意站到狼襲這邊,哪怕不是明著站隊,而是暗中協助,整個狼襲都將欠你一次。你應該知道,我們從不開空頭支票,向來有仇必報,有恩必償。”


    蘇默沉思了一會,問:“你說的協助具體是指什麽?如果你要邊緣直接下場,派人去跟鴉巢、死灰幫、乃至和死鐮血拚,這我是絕對不會幹的。”


    芬裏爾不假思索說道:“不用你去血拚,狼襲的戰鬥力其實非常充足,不需要你們邊緣出動一個人。隻是,我們有一樣彌補不了的短板——技術。”


    “內城對邊陲的技術封鎖曠日持久,再加之死灰幫上位之後,勾結邊陲各處黑市,不給狼襲出售任何軍用設備。”


    “種種因素導致我們的技術條件非常落後。死鐮已經各種高科技設備都用上了,直接信息化作戰,我們拿的還是幾十年前的武器,完全是有力無處使。”


    “所以,我不要你們的人,我隻要你們的技術。”


    蘇默若有所思,沉吟道:“哦你想從邊緣秘密采購一批先進軍用設備,打破死鐮的技術碾壓。”


    芬裏爾:“是這個意思。”


    蘇默的語氣變得輕鬆起來:“這事好說,隻要交易渠道保密,別被外界發現就行。另外要一起做生意的話,那些照片就別往外發了吧。”


    芬裏爾:“如果確定要合作,當然不會再發出去坑你。”


    蘇默兩手一拍:“行,雖然剛才鬧得有些別扭,不過掙錢嘛,不寒磣。想買哪些東西?要多少?錢準備好了嗎?”


    氣氛突然沉默了下去,三人都沒吭聲。


    過了一會,希貝爾尷尬地摸了摸鼻梁,冷不丁說:“是這樣的.其實吧,我們沒錢。”


    一聽希貝爾說沒錢,蘇默愣了一下:“你們錢呢?這麽大的團體,不至於沒錢吧。”


    希貝爾歎了聲氣:“這不是最近犧牲了太多兄弟,安葬費,還有給他們家裏的撫恤金,已經把賬上的資金掏空了”


    蘇默有些無奈:“這樣啊那交易方式原始一點,以物易物也可以,你們是有什麽值錢的寶貝可以跟我換?”


    希貝爾摸著後腦勺,幹巴巴地說:“寶貝嘛也沒有。”


    蘇默:“那你們賣人?準備賣一些有潛力的高手給我?”


    希貝爾沒好氣地說:“大當家,我們是暴力團體,不是人販子。”


    蘇默頓覺疑惑:“那你們錢、物、人都沒有,準備拿什麽買我家的武器裝備?”


    氣氛又在這裏尬住了。


    希貝爾摸了摸鼻梁,眼神飄忽,聲音顯得很虛:“就我們的想法是你能不能能不能.”


    她支支吾吾半晌,很小心翼翼地說出了後麵的話:“你能不能,給我們白嫖一下?”


    蘇默樂了,真的樂了。


    他萬萬沒想到,在這個利益至上、凡事講報酬的年代,居然還能聽到“白嫖”這兩個字,而且是從狼襲的人嘴裏說出來。


    蘇默頭也不迴離去:“告辭,我迴家睡大覺去了。”


    現在有求於人,希貝爾氣勢都變弱了,匆匆忙忙攔到他前麵,急得都跺起了腳:“大當家,別走啊,格局打開!打開!”


    蘇默沒好氣笑道:“你說說,怎麽個打開法?如果你們隻是想要個折扣價,那還可以談。結果直接跟我來一句白嫖.”


    “姐們,我積攢點家底也不容易啊,你們什麽都不給,就讓我無償輸血,這說不過去吧。”


    希貝爾還想說什麽,芬裏爾示意她打住,隨即自己走了上來:“蘇團長,話說到這地步,也沒什麽可遮遮掩掩的了。”


    “現在我們確實麵臨一個死循環——不采購新的軍備,就無法突破死鐮的封鎖。可如果不能先突破死鐮的封鎖,就沒錢采購軍備。”


    “要打破這個死循環,唯一的方法就是有一支勢力先行給我們提供技術支持,而且是無償的。”


    蘇默頗為無奈地說:“然後你們就找到了我這個大冤種?”


    芬裏爾看著蘇默的眼睛,深深地說:“在我們看來,拒絕和鴉巢、死灰幫有任何利益牽扯的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我們前期確實給不了你任何東西,但我可以向你保證,如果狼襲將來擊潰鴉巢和死灰幫,站到邊陲的頂點.等有朝一日你需要幫助,我們會成為邊緣最堅實的盟友。”


    這番話讓蘇默的目光變得深邃起來,眼中浮現起不易察覺的笑意。


    他徐徐問道:“你們就這麽想當邊陲之王?可說實話,當上以後又能怎麽樣呢?”


    “所謂邊陲之王,不過是三大巨頭企業所捏造的誘餌,曆來上位的從來不是最有力量的,而是最聽他們話的。”


    芬裏爾的暗紫色眼瞳微微眯起,唇角也勾起危險的弧度:“所以,我們想成為的並不是大家口中的邊陲之王。而是不屈服於三大巨頭企業、真正的王。”


    蘇默意味深長地說:“這種現如今稱得上找死的話,居然都敢直接對我說。你們是交易還沒達成,就把我當自己人了?”


    芬裏爾聳了一下肩膀:“就當是狼襲送上的誠意吧。”


    蘇默:“可你們應該也知道,我已經跟趙弈鳴搭上線了,屬於半個合子公司的人。”


    芬裏爾:“是,在外界看來,愚人會事件之後,你是鳳凰浴火,即將扶搖直上了。但在我眼裏並不是這樣。”


    “外界隻看到你從趙弈鳴那裏收獲了多少幫助,卻沒人窺見你為之付出了什麽代價。”


    這番話讓蘇默心裏一動,看著芬裏爾的眼神也變得複雜起來。


    是的,這是事實。


    在這個世界,三大巨頭企業高高在上盤踞於頂點,無數奮鬥者在人海中掙紮,終其一生都希望能被那些人類精英垂憐,哪怕隻是隨便瞥上一眼。


    任何與三大巨頭企業搭上關係的人,會被視作幸運兒,被無數人羨慕,覺得他們即將走上人生巔峰。


    但大多數人並不知道,這是有代價的。


    凡是受到高位者青睞的人,除了獲得他人難以想象的待遇,也會被套上一層堅不可摧的枷鎖。


    這些“幸運兒”隻能一輩子當巨頭們的走狗,效力到自己失去價值的那天。


    敢反抗,立刻就是灰飛煙滅。


    這次邊緣受到合子公司重量級人物趙弈鳴的青睞,發展勁頭確實勢不可擋。


    但絕大多數人,包括邊緣內部的許多核心成員,都隻看到蘇默獲得的光鮮,看不到他在這背後承受了多少壓力。


    芬裏爾作為此前僅有一麵之緣的外人,沒有交情,沒談過心,卻能一言直戳內心最深處,這讓蘇默恍然間有了一種知己的感覺。


    蘇默沉默了許久,低聲說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想讓我反水趙弈鳴?”


    芬裏爾淡淡地說:“不是我想不想,而是你自己想不想。至少在我看來,你內心深處一定是想的。”


    “也許你可以跟我說說,自己哪方麵被趙弈鳴拿捏住了?狼襲現在或許幫不了你什麽,但至少可以讓我們互相了解。”


    對此,蘇默沒有隱瞞:“我的一個同伴,性命被他拿捏住了,中了一種需要定期緩解的毒。我如果不聽趙弈鳴的話,她就會死。”


    希貝爾忍不住罵道:“這些衣冠禽獸,也隻會用這種卑劣的手段了。”


    芬裏爾:“是什麽樣的同伴,認識很久了?”


    蘇默:“這倒沒有,也就認識了幾個月吧。”


    芬裏爾:“但她對你很重要,是嗎?”


    蘇默怔在那裏,腦海中浮現起綺零的笑臉。


    半晌後,他輕輕嗯了一聲。


    眼看氣氛有些壓抑,芬裏爾話鋒一轉:“至少目前看來,你我有共同的敵人,將來的前進方向也是一致的。”


    蘇默:“我要擺脫趙弈鳴的控製,為同伴、為自己解套。你呢?你想要什麽?”


    芬裏爾看向窗外,遙遙望著夜幕。


    這裏地勢很高,高到可以看見地平線遠端的鏽牆,終年閃耀的警示燈在那裏延綿成一道紅色長城。


    而在那不可逾越的禁區後麵,在璀璨城市線的盡頭,甚至還能看到新月城裏那座至高建築的尖端。


    芬裏爾的暗紫色眼瞳倒映著茫茫夜幕下的延綿燈光,徑直注視著那座飽受世人畏懼的塔樓,眸中仿佛有無盡火焰在肆虐洶湧。


    “我要讓通天塔化為灰燼!”(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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