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這是甘盤氏自己給自己族人所取的姓。


    山海年代,並不是所有人都承了伏羲,神農,軒轅的名號,也並非所有人都是他們的子孫,所以上古八大姓,以及後麵很多衍生的姓,其實除了三大氏係的本部族人以及其後裔外,如果在山海其他的地方,遇到了同姓的人,那麽不要驚訝,人家是自己取的。


    就像是告師氏本來不姓葛,但是因為尊奉中原葛天氏,表明自己是追隨祭祀之道的人,於是葛天氏便同意他們以“葛”為姓。


    穆的本意,是飽滿垂下的稻穀。


    在甲骨文中,穆的形象,就是一株低頭的稻。


    這很符合甘盤氏的性格,老實巴交,不喜歡爭鬥,隻想把自己的那一片山野搞好,但是人無害虎意,虎有傷人心....雖然用大老虎來表示地猶氏不太妥當,畢竟老虎除非是餓急眼了,否則也不會攻擊部落,但是用老虎來代指地猶氏的兇狠,倒是一點都沒錯。


    因為糧食在古代的重要性,所以穆這個字,後來又逐漸衍生出“恭敬,嚴肅”的意思。


    穆至,就是這個第一位遵從妘載的斷臂戰士,他的名字含義很簡單,是“在豐收時到來的孩子”。


    他的阿母生他的時候,是甘盤氏的秋收。


    但今年,甘盤氏沒有秋收。


    荒蕪的山野,泥濘潮濕的大地,南方諸野,比起嶺南附近,要好得多,但也隻是好的有限,穆至不知道自己做出的這個決定正不正確,但他決定,試一試。


    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這個赤方氏的巫說的很對。


    大家帶著地猶的戰犯,開始交割手續,山都神不能放走,被大羿親自看管,相波本來覺得這家夥交給自己便行了,但是大羿表示,柴桑山的大戰士隻有兩位,而這隻猴子,逃跑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高。


    這兩三句話,把山都神嚇得冷汗直冒,白臉黑毛都嚇得掉色了。


    相波在仔細考慮過之後,覺得也是,大羿的實力比自己強上許多,這隻猴子若是帶迴柴桑山,到時候又要挨巫師的罵.....畢竟是這是一個“山大王”,山都神的本事,光說肉體境界,已經達到了“地獸”的臨界點,隻是平時被揍的太多,而且又沒有老烏龜的霸氣體型,所以一般看起來似乎是個傻叉....


    而且關鍵,他更是一“隻”神。


    不過大羿對相波態度很是隨意,妘載卻不能這樣。


    “還要感謝柴桑山的援助,如果以後柴桑山有什麽需要....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妘載這話說的很誠懇,柴桑山雖然衰弱了,但至少地位上也和洵山是一個檔次的,能帶這麽多人過來救援,本身就說明對赤方氏的興衰看的很重要。


    “赤方氏的巫,這是什麽話!且不說我兄大升在此....”


    “我們的巫師,還要我向你轉述一句話,那就是,如果你們部族還有什麽好東西,請務必先考慮柴桑山,上次交易的幾種犁具,以及小推車,都非常好用!大家現在都秋收完了,第二輪晚稻眼看就要下種,我們也決定使用你們推廣的堆肥漚肥之法.....”


    說到這裏,其他的部族巫師頓時開始插嘴,一把抓住相波,示意他讓點地方。


    “菁華氏和蘖芽氏的糧食我們都看到了!今年大豐收啊!連不怎麽種稻的?蘆氏,都比我們辛苦了大半年侍候出來的稻穀要多,這可真是沒有天理了!”


    雖然話語中是抱怨和嫉妒,但每個巫師卻都是喜笑顏開,因為上次妘載在徹河工程表彰大會上說過,如果有需要使用堆肥漚肥之法的,請帶點糧食或者草藥的種子來交換,也不多,一石就成。


    而且赤方氏還會派專業人士前去指導如何正確的挑大糞。


    “你們知道嗎,這挑選大糞,也不是隨便就能弄好的,菁華與蘖芽有這個本事,不需要太挑,是因為他們兩位巫師的能力,正好可以互補,加速肥力的分解發酵,而各位的巫術....”


    妘載神秘兮兮的和大家夥打個啞謎。


    你不要小看了挑選糞土這種事情,雞羊豬牛,四種糞土,要怎麽用,用在哪裏,包括人糞,這些可是都有文章的。


    牛羊食草,糞可泡田,使土壤鬆軟有助於根須生長,而豬因為什麽玩意都吃,所以它的肥料對於果蔬類,以及山地作物的效果很好,而雞則是燥性肥,像是大蒜等植物,可以用它的肥,不過這種肥料容易招致地下害蟲。


    “糞肥,也有熱性,溫性和涼性之分,糞土同樣可以調解土壤的溫度,各種不同的穀物,對於土地的要求也是有些差異的,而且沒有腐熟的糞肥,還容易使土壤鹽化....”


    妘載的本意是讓大家明白,這堆屎也不是胡亂堆的,上次是赤方氏指導三個部族,現在如果各個部族有需要,可以“有償指導”。


    畢竟是要恰飯的啦!等農村合作社弄好了,大家使用先進生產資料,把南方的鄉村部族連成一片,到那個時候,來往方便,社會生產力還不是蹭蹭蹭就上去了?


    哦,還有重要的,糧食多了,飽暖思那什麽....造人去啊。


    各個部族的巫師都是一副認真聽講的模樣,而蘖芽,菁華,?蘆的三位巫師,也是一副“正是這樣”的神情。


    大部隊們邊走邊說,很快離開了瘴癘之鄉,而穆至的身邊,一位甘盤氏的老人靠過來,帶著殷切以及一絲絲重新燃起的希望,對穆至道:


    “他們說的,會不會都是真的?”


    “這世上,真有這種能讓所有人都吃飽,不挨餓的種植手段嗎?”


    “我們現在隻有三百人,也能重新興盛嗎?”


    穆至看著這位老族人的目光,他不能確定,但是從那些巫師的歡喜神情中看來,那應該不是虛假的。


    真的有新的生活,在等著甘盤氏嗎?


    風雨開始搖晃,吼天氏消停了數天,隻是為了積蓄更大的風暴,那巨大的旋臂終於拍打到南方的樂土,而也在這一天,三部分開,赤方氏迴到了南丘,而常豐之野,菖蒲之湖,與三山四野的眾人,依照原本的計劃,開始帶著戰犯們前去自己所在的“山野”。


    妘載提議,讓他們設置“戰犯管理中心”雲雲....


    至於其他的小部族們,各個山野都領走了一部分,這些小部族將分散在各個山野的中央區域,在燒山開荒完畢之後,他們就會搬遷到新的家園,成為各個大山野的“中轉站”。


    而甘盤氏,首先和赤方氏一起,抵達了南丘。


    穆至首先見到的,不是南丘高大的土牆,因為他們是從東南方向過來,而這裏,所存在的,是赤方氏那浩大廣袤的耕田!


    第二輪的晚稻,已經開始播種,留守部族的老人們,在這最後,在台風到來前,最後一次夕陽光輝的照耀下,躬耕於土壤之間。吼天氏至前,要做好土壤的耕耘工作,吼天氏去後,便可以安穩播種。


    古老且安靜的圖騰柱矗立在土壤上,水河內,水車輕輕轉動,而水井上,轆轤緩緩搖晃。


    桔槔高低起伏,上下搖擺。


    咚咚的聲音,井然有序。


    河流的水聲,入耳,看不見,但知道那是透明而清澈的。


    踏碓在踩,紡輪在轉。


    斧鉞切開鹿肉,無聲無響。


    瓦釜放在火上,水咕嘟嘟的冒著熱氣。


    在耕地裏拱土的小豬,在田壟上追逐的雞群。


    有人扛著犁具,唿朋喚友。


    小推車從雞群邊上,空靈的轉著過去。


    吱嘎的聲音,狗與羊互相追逐,蝴蝶停留在祖地的青石上,那麵高聳的石碑,鐫刻著赤方氏曾經的一切過往。


    土圭的邊上,是一個土台,上麵放著第二個日晷。


    那有羲叔和赤鬆子寫上的一些話。


    赤鬆子寫到:人生墮地,天賜其壽,四萬三千八百日!


    羲叔寫到:居諸不息,暮去朝來!


    丹朱曾經對這個很感興趣,表示自己也想寫一句話。


    堆滿了糧食的穀倉,被牢牢加固;從未見過的扇車,將糠皮一一去除。


    石磨被小小的鐵牛拽著動起來,潔白的,從未曾見過的豆漿從中留下,落入瓦罐。


    當穆至他們嚐到豆漿的時候,再看這糧食滿倉,五穀豐登的山野,這從未曾見過的,仿若開天辟地以來都未曾在記憶中顯化過的太平之色,是真正出現了。


    穆至走到族內的一個地方,他看到那座高大的祭祀土台,方正的牆壁上麵已經被妘載寫上了大字。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穆至不自覺的向下念誦!


    “寒來暑往,秋收冬藏。”


    “閏餘成歲,律呂調陽。”


    那眼中極大的,滾燙的淚花就這麽掉了下來。


    他抱著剛剛族內少女給他的陶罐,裏麵溫潤的豆漿泛起漣漪。


    他開始飲用,大口大口!


    平淡,但卻帶著一點甘甜,一邊喝,一邊哭泣!


    “真好喝啊......”


    他把陶罐高高舉起,麵向太陽,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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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老的傳說中,太陽自東海的扶桑樹上升起,從湯穀中飛出,它要行走很遠,前往遙遠的虞淵若木!


    數十年前,大羿未曾射日,那時,誇父不量力,欲追日影。逐之於虞淵昧穀之際,渴欲得飲,赴飲河渭。河渭不足,將走北飲大澤!


    但誇父沒有追上太陽,可甘盤氏,追到了!見到了!


    自今日起!


    甘盤氏的太陽,從南丘而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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