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平咧嘴笑了兩聲,很快卻笑不出來了。


    因為他看到自家主子正蹙起眉頭,神情嚴肅的想著什麽。


    “主子?”晉陽侯府在京中丟人,難道不是喜事一件?


    至少,也算是變相的為衛姑娘出了一口惡氣!


    “馮平,將我們安插在晉陽侯府的人撤出一些,不必再緊盯侯府,轉而盯住薛玲瓏。”齊詡嚴肅說道,頓了頓,又吩咐說:“小心一些,她身邊應當有齊耀的人。”


    “主子,這薛氏……”


    “這薛氏,隻怕不簡單。”齊詡眸色微暗。


    齊耀可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更何況他背後還有個心眼比篩子還密的淩貴妃。


    所謂的“桃色傳聞”,隻怕是用來掩蓋真相的幌子。


    要是薛玲瓏不拿出點真本事來,二皇子與淩貴妃絕不會淌她與晉陽侯府、劉國公府這一趟渾水。


    “查清楚,她與二皇子私下裏,究竟達成了什麽交易。”


    “是,主子。”


    …


    京城。


    明明已是深冬,園子裏的植被依舊鬱鬱蔥蔥。色彩斑斕的花圃旁,佇立著雕工精美的白玉欄杆,欄杆外潺潺流水,覆蓋在水麵上方,還有一層白蒙蒙的霧氣,四散飄開,趁得著園子不似人間,仿若仙境。


    “小姐,我們真的不迴侯府了嗎……”翠桃小心翼翼地用那貢瓷杯子,為薛玲瓏沏上一杯茶後,站到一旁忐忑不安地低聲問。


    如今這聲“小姐”,不再是情急之下錯喊。


    而是薛玲瓏做主,讓她喊迴來的。


    至於先前“世子夫人”的稱唿,已經成了她耳中新的禁忌。


    聽到翠桃的問話,她嘴角勾起一抹諷笑,“迴去做甚?”


    是去看那窩囊廢般的沈峰?


    還是去看那麵慈心黑的秦氏,亦或是道貌岸然、虛偽至極的晉陽侯?


    摸了摸隆起的肚子,薛玲瓏搖著頭道:“我才不會迴去,二皇子已經答應,若是我能為他將火器研究出來,便納我為側妃,連同我腹中的孩兒一同接入皇子府中。”


    花圃邊的暖閣裏,隻有主仆二人。


    四周沒有其他人靠近,薛玲瓏並未刻意壓低聲音,站在旁邊的翠桃,不禁聽得瑟瑟發抖。


    她和秦氏派去棲風院的翠屏不一樣,是薛玲瓏從娘家時就帶著的丫鬟,這次去劉國公府吊唁不便帶太多人手,也隻有她與另一位名叫繡桃的丫鬟,被從晉陽侯府帶了出來。


    她們的性命,已與薛玲瓏緊緊綁在一起。


    一旦行錯一步,怕是連小命都難以保住。


    薛玲瓏此刻並未注意到,身旁丫鬟擔憂的神色,她的全副心思都沉浸在未來的美好生活中。


    皇子側妃之位,是能夠上皇家玉碟的。且二皇子現在還未迎娶側妃,身邊不過有幾個身份低微,不足為慮的侍妾。


    等她生完這一胎,要是能早先一步進府,早點為二皇子誕下長子,說不得將來等到二皇子登基之時,會封她為貴妃。


    再進一步,母儀天下,也不是不可能?


    前世上曆史課時,又不是沒聽說過有皇後是再嫁之身!


    就算退一步講,她當不上皇後,她的孩子日後能當上太子,當上再下一任皇帝也行。她就不信,以她遠超這個時代的眼光與見識,培養不出一個比其他人更優秀的孩子。


    她還知曉許多保養身體,養生長壽的知識,一定能活得長長久久。等到將來她的孩子繼承大統以後,她也能撈個太後當當!


    薛玲瓏越想越覺未來可期。


    先前屬實是她想岔了路子,那一戳就破的兒女情長,哪裏比得上到手的權勢重要?


    這可是古代!


    站在權力的製高點,可以輕易奪人性命。


    先前還是她太天真了,竟以為有情飲水飽。


    薛玲瓏端起茶杯,指腹摩挲著手中細膩的貢品瓷器,越發為過去感到惋惜。


    殊不知她與翠桃那一番對話,早已落入隱沒在蔥蔥綠樹間的身影耳中。


    別院外麵,守了整整一日的晉陽侯府小廝,見院門遲遲不開,無法,隻得趕在宵禁以前,先折身返迴了晉陽侯府。


    方一迴府,就被秦氏喚到跟前。


    廳中,晉陽侯、秦氏與沈峰,三位主子都在。


    三道咄咄的目光落在小廝身上,直叫小廝緊張得頭皮發麻。


    硬著頭皮說道:“小的在淩家別院外守了整整一日,除了淩家的馬車進去過一次以外,院門再沒開過,小的央守門進去通報,請世子夫人出來相見,那守門也並不理會小的。”


    “小的無能,沒能見到世子夫人……”


    小廝將頭埋得很低,忐忐忑忑地迴答。


    話還沒有徹底說完,就聽秦氏“啪”的一巴掌拍在桌上。


    “那個賤婦,她算哪門子世子夫人?”


    秦氏板著臉道:“以後不準再喚那個賤婦世子夫人,傳命下去,府中若再有人喊錯,罰沒半個月月錢!”


    聽著秦氏一口一個“賤婦”喊著,沈峰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低聲開口:“母親……”


    “難道你還想為那賤婦求情?”秦氏臉色更加陰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瞪著沈峰:“那賤婦究竟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事到如今你還惦記著她?”


    “峰兒,你糊塗啊。”晉陽侯也在邊上跟著歎息,“你母親有時講話是急躁了點,可她說的沒錯,那薛氏屬實過分,此舉簡直是將你與我們晉陽侯府的臉麵往地上踩。你沒聽,現在滿京城的人是怎麽說我們晉陽侯府?”


    有了晉陽侯的支持,秦氏不禁說得更加起勁。


    “峰兒,你聽,就連你父親都說你糊塗。”


    “瞧瞧那賤婦,腹中懷著孩子還敢跑到別人府上去住,焉知道當初她自己一個人住在西屏巷,峰兒你不在的時候,她有沒有跟別人鬼混?”


    秦氏眼中滿是惡意,“她那腹中的孩兒,也未必就是我們晉陽侯府的血脈。要我說,那些外室就沒一個好東西,隻會些歪門邪道的狐媚手段,不守婦道至極!”


    “拿外室當寶,簡直是這天底下最糊塗的蠢蛋。”


    沈峰被這一番話說得,掩麵羞憤。


    一旁的晉陽侯,也麵色難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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