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骨都侯不知他葫蘆裏賣的究竟是什麽藥,但總歸與他們這些跟著單於的人無關,無論如何他們都是“嚐甜頭”的。


    摸了摸下巴,便邪笑著說:“自然是我們左穀蠡王那些玩法!”


    單於胞弟,唿延部的左穀蠡王,那是出了名的殘暴。


    最出名的便是他那座“犬舍”,裏麵的“犬”不是真的畜牲,而是被他搜羅來的大雍女人與幼童。


    這些女人、幼童生活在犬舍中,全都脖戴項圈、衣不蔽體,如狗一般在地上爬行。


    有時興致來了,左穀蠡王還會觀賞鬥犬。


    也就是讓這些人兩兩相鬥,輸的那個直接剝皮割肉,被喂食給真正的北蠻狼犬。


    “既然貴客有此雅興,我們赫連部豈有不從的道理?”


    赫連大王子笑著說道,“我這便吩咐下去。今晚,定讓諸位看上一場不同以往的鬥犬。”


    …


    “鬥犬?”


    寬敞卻有些粗陋的宮室中,長寧公主聲音陡然抬高,驚恐地瞪大雙眼。


    “殿下,您快小點聲。”香蓮嚇得急忙伸手捂住長寧公主的嘴,隨後又趕緊鬆開,“公主,奴婢方才得罪了。”


    “沒事。”現在哪裏還是拘泥這些禮節的時候。


    長寧公主向著宮室外張望了幾眼,好在分給她臨時落腳的這處宮殿,隻住了她這麽一個主子,外麵守著的宮婢也離著尚有一段距離。


    眼見無人注意這邊,急忙拽住香蓮的袖子問道,“怎麽迴事,好端端的怎麽就要鬥犬?”


    “都是赫連大王子的主意……”香蓮方才是去向隨侍單於的宮醫,請示公主這幾日湯藥所用的藥材。


    先前從唿延部帶出來的,這幾日已經消耗得差不少了。


    公主這身子骨,小產後本就孱弱,再加上連日的路途奔波,要是斷了藥怕是根本堅持不住。


    可與先前在唿延部王宮時一樣,每每去求藥時,總會被刻意卡上幾日。


    香蓮沒求到藥,有關晚宴的事,倒是聽了一耳朵。


    “赫連二王子愛慕的那位大雍女子,被赫連王妃下令,在晚宴上帶著其他大雍女子向單於獻藝。單於身邊的親信都說早就看膩了大雍女子表演的歌舞,想看點有意思的玩意……大王子便吩咐下去,要讓那些女子效仿左穀蠡王囚禁的那些人那樣,戴上項圈,用鬥犬的方式鬥舞。”


    “也是兩兩相鬥,輸的那個……”香蓮說著說著,嗓音都忍不住發顫。


    “輸的那個怎麽樣?”長寧公主緊張問道。


    “輸的那個,就如左穀蠡王犬舍裏圈養的人一樣,被剝皮割肉,喂食給單於隨行隊伍中的狼犬。”


    長寧公主單薄的身子,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也就是說,無論如何,今夜那幾十名大雍女子,將慘死一半。


    而僥幸活下來的那些,在經曆過那般殘酷的場麵以後,怕也隻能活得如同行屍走肉。


    赫連大王子此舉,目的是何並不難看出。


    不過是為了借二王子心愛之人,刺激於他,無論他是在宴席開始前竭力反抗,救出愛人。還是大鬧晚宴,攪了單於和唿延部貴客們的雅興,都會令他在赫連王和單於眼中印象大跌,嚴重的話,隻這一次,今後便再無緣部族王位。


    很粗糙,卻管用的計謀。


    隻是他們兄弟侵軋,憑什麽犧牲的是那些可憐的大雍女子?


    “想想辦法,得想想辦法……”


    長寧公主指尖狠狠戳著掌心,用疼痛強迫自己集中注意,思索解決問題的辦法。


    可她如今自己尚在困局,又如何能救那些可憐的女子脫困?


    “公主,沒有辦法的。”香蓮歎息一聲,雙手握住長寧公主攥緊的拳頭,攤開成掌,看著掌心那抹血痕,眼角更加酸澀,


    “公主,早知奴婢不告訴您這些好了。奴婢知道您想救她們於水火,可眼下這情況,您就算將自己搭進去,恐怕也無濟於事……”


    長寧公主明白,香蓮說的就是現實。


    可叫她這麽眼睜睜的看著同胞受辱,死前還要忍受非人般的折磨,她做不到。


    “身為大雍公主,本宮理應保護大雍子民。”


    “就算保護不了她們的性命,亦該護住最後一份尊嚴。”長寧公主眼中閃過一抹決絕。


    聲音帶著一抹難得的狠戾,與無盡的悲涼。


    隻聽她最後唉聲說道:“本宮救不了她們,卻可以送她們體麵些上路。”


    香蓮嚇得,覆在長寧公主手背上的雙手,猛地一顫,驚愕地抬起頭,哆嗦著嘴唇問道,“殿下,您想做什麽?”


    …


    “鬥犬……”


    初入北蠻領地。


    這是衛雲嵐等人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


    單從字麵,並不難理解,最初衛雲嵐還以為就是用北蠻鼎鼎有名的兇猛狼犬相鬥。


    而後在那群北蠻漢子粗鄙不堪的話語中,才明白過來,他們口中的“鬥犬”,指的究竟是什麽。


    “可惡。”


    一瞬間眾人身上的殺意快要收斂不住。


    拿人作“犬”,肆意淩虐殺害。


    北蠻人當真滅絕人性,可恨至極。


    混跡在赫連部王庭的人群中,衛雲嵐一行人一個個氣紅了眼。


    順著帳布間的縫隙,衛雲嵐望向正北方向,城中那座遠不如京城皇宮宏偉的宮殿,盤算了一下自己手頭上可以用到的東西,做出決定。


    隨後沉著喚道,“鄒雲。”


    “衛姑娘?”鄒雲雙眼同樣猩紅,開口時,語氣仿佛還帶著一絲沒來得及收迴去的咬牙切齒。


    “我知曉你們有任務在身,不能在沒得到上麵命令的時候輕舉妄動。等下我們便分開行動,讓薛銅將我與穗禾,找個隱蔽之處放下。”


    “阿芷便讓她暫且跟著你們,勞你待我照看一二。”


    “衛姑娘?你要去救人?”


    鄒雲眼底有著震驚,卻沒多少質疑之色。


    這幾個月裏,她從未見衛雲嵐打過“無準備之仗”,既然衛雲嵐敢冒這個念頭,便必定有對應的解決辦法。


    在她驚訝又期待的眼神中,衛雲嵐鄭重其事地點下了頭。


    “能不能救下她們,我也沒有絕對的把握。”


    “但絕不能讓她們就這麽屈辱而死。這場晚宴,我攪局攪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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