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她將那一縷念頭抓住,身旁,屠悠已經縱馬竄了出去。


    迴身見衛雲嵐還停留在原地,催促說道:“衛姐姐,咱們也快些出發吧。”


    “趕緊將人找到,也好迴去,嚐嚐剛烤好的兔肉!”


    “好。”衛雲嵐將方才的雜念拋開,順著中間那一道腳印的方向,沿著山腳,一路向東尋去。


    “梁秋宜?”


    “梁秋宜!”


    每走出一段,便停下來喊上一聲。並沒有人聲迴應,反倒是一些在樹叢間竄來竄去的鬆鼠、鳥兒,時不時發出些“嘰嘰喳喳”的聲音。


    衛雲嵐注意到這些小獸,似乎都繞開東南方向一片地帶,便猜那邊或許有人,向著那個方向尋了過去。


    “梁秋宜?”


    “你能不能聽到,能的話迴應一聲!”


    接連唿喊了幾次過後,前麵樹林間,忽然響起一道有些虛弱的聲音。


    “這裏……”


    聲音雖小,卻透著幾分耳熟。


    人找到了!


    衛雲嵐神情一凜,騎馬快速靠近,同時不忘從空間內取出一把匕首,悄然藏在袖中。


    繞過前方一片茂密的灌叢,終於看到跌坐在樹旁,裙擺沾滿了泥土的梁秋宜。


    “怎麽是你?”


    看到出現在自己眼前的衛雲嵐,梁秋宜先是一愣,緊接著皺起眉頭。


    她這反應,叫近來早已習慣喜怒不形於色的衛雲嵐,都忍不住想翻白眼。


    “少說這些,先站起來,有什麽話先出去再說。”


    梁秋宜咬了咬牙,伸手在地上一撐,剛要站起來,又不小心一屁股跌坐迴地上。


    本就沾滿泥土的裙子,這下變得更加皺皺巴巴,汙漬渾濁。


    看著衛雲嵐一身利落的騎裝,再看自己這一身狼狽,梁秋宜憤憤地在地上捶了一下,仰頭看著衛雲嵐,恨聲道:“你看我笑話是吧?”


    衛雲嵐並未理會。


    她卻梗著脖子,滿臉憤慨地說:“衛雲嵐,你憑什麽笑話我?”


    “你現在不過是個被流放的罪臣之女,已經不是晉陽侯世子夫人了,你憑什麽?”


    衛雲嵐覺得,梁秋宜這一摔,摔得不是屁股,而是腦子。


    越不理她,反倒越來勁了。


    “我沒笑話你,也用不著笑話你。”


    衛雲嵐直視著梁秋宜的雙眼,沉聲說道:“你所看重的那些,我並不看重。你大可不必一直將我視作假想敵。”


    “你果然知道。”


    梁秋宜神情微變,“你一直都在看我笑話……你什麽都知道,當初是你不讓我進府的對不對?”


    衛雲嵐很想敲開梁秋宜的腦子看看,這裏麵究竟是不是全都是草包。


    她現在倒有些好奇,“沈峰到底做什麽了,讓你念念不忘至今?”


    甚至將她這個已經和離了的“前妻”,視作為眼中釘,肉中刺。


    “你難道不知,就在我們和離當日,他已經迎了新夫人進門嗎?”


    “這樣罔顧倫常,背信棄義的人,也值得你惦記這麽多年?”


    沈峰當年,到底給梁秋宜灌了什麽迷魂湯!


    瞧她那樣子,倒像是現在還惦記著沈峰。


    該不會上輩子梁家能與晉陽侯府一起摻合進盜取軍械之事當中,還有梁秋宜牽線的手筆吧?


    剛這麽一想,衛雲嵐很快就在心裏搖了搖頭。


    這中間不可能有梁秋宜的事。前世她在晉陽侯府飄蕩了那麽長時間,就從沒聽人提起過梁秋宜。


    更何況,這裏麵要真有梁秋宜的事,那位眉眼與梁秋宜有幾分神似的新世子夫人,怎麽可能善罷甘休?


    要知道,薛玲瓏侍奉的可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理論,眼裏根本不可能容下另一個與沈峰不清不楚的人。


    上輩子,薛玲瓏與沈峰,到底是怎麽和梁家相交的?


    難不成那會兒,梁秋宜已經出嫁不在府中了不成?


    衛雲嵐心思千迴百轉,梁秋宜卻被她那番置喙沈峰的話徹底激怒,“沈郎還不是被你逼的,要不是你們衛家狹恩求報,他怎麽可能求你?”


    “至於他新娶的那人……”


    “我知曉那人是他原先養在府外的外室,容貌與我……”


    “與你有幾分相似?”衛雲嵐這下突然領悟了,梁秋宜腦子裏那點想法。


    薛玲瓏與梁秋宜的身形與容貌,確實有幾分相似。


    “你該不會以為,沈峰是遺憾與你無法在一起,特意尋了一位與你容貌相似的女子養在府外吧?”


    “難道不是嗎?”梁秋宜端起架子,眼神有些憐憫地看向衛雲嵐,“沈郎根本就不欣慕於你,要不是因為欠你們衛家人情,根本就不會娶你。他對我一見鍾情,卻礙於你們衛家與徐國公府的壓力,不敢表明心意。”


    衛雲嵐這下終於弄明白梁秋宜與沈峰是怎麽一迴事。


    捋了捋當年的時間,梁秋宜遇到沈峰,應當是在她與沈峰成婚未滿半月之時。


    那時沈峰已經與薛玲瓏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雖對府中瞞著此事,卻將不願留宿棲風院與她同房的態度表示的十分明顯。


    可沈峰在府中,再怎麽給她沒臉,出了晉陽侯府人前該做的麵子還是要做的。


    是以迴門時沈峰也特意騰了一整日功夫,帶了晉陽侯府準備的迴門禮,陪她迴了衛家……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那次迴門禮之後,沈峰有好幾日神情懨懨,好幾次迴府時還喝的醉醺醺的。


    當年她沒想明白這是為何,如今反過頭看,應當是因為與她成親,陪她迴門這些事情,引得了薛玲瓏那邊不滿,兩人起了爭執。


    梁秋宜遇上沈峰的日子,剛好就是這麽個節骨眼……


    且不說那“英雄救美”的戲碼裏有多少水分,單說這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


    哪裏是沈峰尋外室當梁秋宜的替身,分明是沈峰那陣子日日喝的爛醉,撞見梁秋宜,拿她當了薛玲瓏的替身!


    為了不擔絲毫責任,沈峰顯然隱去了薛玲瓏的存在,將不能在一起的原因,都推脫給她這位剛進門不久的夫人。


    也不知沈峰具體如何做,又如何說的,但總歸嘴裏不可能有幾句真話。


    衛雲嵐雖不耐煩與梁秋宜多說,卻也想叫她“死”個明白,日後別再因為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糾纏於自己。


    “也該叫你知道,那位如今當上晉陽侯世子平妻的外室,與沈峰結識於我們婚前。”


    “那一位,被沈峰奉為一生摯愛。而你,他從未在府中提起過。”


    梁秋宜愕然看著衛雲嵐,豆大的淚珠,從眼角一顆顆滴落。


    衛雲嵐心下歎息,正了正神色,接著道:“總之,他就是這麽一個毫無責任心,沒有擔當的人。”


    “你實在用不著為了他要死要活,現在能起來了嗎?”


    梁秋宜臉上掛滿淚珠,整個人像沒了神似的。


    愣愣地伸出一隻手,借著衛雲嵐的力道站起身。


    衛雲嵐注意到,她走路時一瘸一拐,應該是剛剛在林中崴了腳。


    “你堅持一下吧,我先帶你從林場出去。”衛雲嵐將梁秋宜也拉上馬背。


    正欲調轉方向,沿著來時的路迴去。


    忽然聽到,南邊山坡上,傳來一陣打鬥的聲響。


    衛雲嵐不由神情一緊,先前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再次乍現。


    抓緊韁繩,咬牙暗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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