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陣陣,塵土飛揚。


    整整三百名身著戰甲的大雍士兵,縱馬而來,領頭的正是林緘馭下一名副千戶,姓常,名大勇。


    “常千戶,前麵就到曹家別院了。”


    馬背上的常大勇一聽,立馬挺直腰杆,“都打起精神來,將林大人交代的差事辦好,迴去後大人重重有賞!”


    別人賞不賞的暫且不提,至少他上頭空著的那個正千戶之位,算是穩了。


    思及此,常大勇提起十二分精神,拔出腰間的配劍便道:“都隨我衝!”


    “林大人令,若遇劫持曹府的賊人,活捉不得,可當場斬殺!”


    常大勇出身農戶,有著北方人慣有的高大身材,和一把子不俗的力氣,說罷,便一馬當先,執劍衝在最前。


    身後,三位百戶也緊緊跟著,生怕在林大人麵前邀功的機會,都讓常大勇一人搶了。


    可還沒等他們靠近大門,忽然,幾根長繩突兀地從地麵升起。


    猝不及防之下,常大勇、三位百戶,以及他們身後三百名士兵當中,將近三成人身下的戰馬都被繩子絆倒。


    連帶著馬背上的人滾落下來,有那摔得重,又不小心被馬踢到的,當場就折了手臂。


    常大勇在地麵利落地一個翻身,站穩身子,迴頭卻見自己帶來的人東倒西歪,好半天爬不起來。


    與賊人甚至連一個照麵都沒打到,自己這就損耗了近三成戰力!


    正當他臉色難看之際,一股淡淡的火燒火燎的味道,在周圍逐漸濃鬱起來。


    最初他還以為,這是曹府別院走水後留下的氣味,可當雙腳開始無端感到酸軟,他忽然反應過來……


    不好,自己中招了!


    “何方賊人,藏頭露尾,盡使小人行徑?”常大勇用劍撐住地麵,勉強站穩後,黑著臉看向四周。


    說話間,他身後已經有不少人受到影響,劈裏啪啦地倒了下去。


    “還不露麵?”常大勇咬緊牙關,狠聲道:“我乃丹雲衛指揮使司副千戶,領荒州指揮使林大人之名來此辦事!”


    “爾等可知,如今行徑已經觸犯大雍律法?襲擊官兵乃是重罪,將被全境通緝,株連親族!”


    “嗬。”


    一番威脅的話說完,一聲冷笑,在常大勇耳邊響起。


    隻見兩名身著黑衣的男子出現在視野當中,一人身形瘦小看不清麵容,另一人身形欣長,卻麵容平平無奇。


    方才那聲冷笑,就是從瘦小那人口中發出的。


    這人看上去瘦不經風,身法卻好得出奇,常大勇都沒看清他是怎麽挪動的步子,就見他已閃到了自己身邊,迴身對著另一位黑衣人道:“主子,這倒是有個能撐得住的,吸了這麽多藥粉,還能站著講話。”


    常大勇心下凜然。


    果然是藥粉!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竟敢伏擊官兵,視朝廷律法於無物!”


    “嗬。”又是一聲冷笑。


    這聲冷笑,卻是從一直沒開口的那位黑衣人口中發出的。


    常大勇還記得,方才自己身邊這位,喚了那位一聲“主子”。


    隻見對方那張平凡無奇的臉上,掛著一抹極盡諷刺的笑,“朝廷律法?”


    “不覺得這句話從自己口中說出來,有些可笑嗎?”


    “你這話什麽意思?”


    許是吸入的藥粉過多,常大勇逐漸覺得意識開始混沌,接著卻聽那正諷笑著朝自己靠近的男子,冷聲說道:“視百十年來深仇於無物,勾結北蠻,擄掠大雍女子,侵害大雍利益。就憑你們這種種作為,也配提大雍律法?”


    一句話,猶如驚雷般,平地炸響,直叫常大勇驚得說不出話。


    下一瞬,突如其來的困意襲來,還沒來得及問出口,他便兩眼一翻,暈倒過去。


    羽五彎下腰,探了探他脈搏,“主子,這人是真暈了。”


    齊詡微微頷首,環顧四周,目之所及三百名士兵無一幸免,全部栽倒在地,一個還清醒著的都沒有。


    說起來,這從聖月教手裏弄來的藥粉倒是有些用處。


    兵不血刃,就將這些人解決。不過也多虧了衛姑娘那邊早早發現了端倪,讓人來報,不然他也沒有這麽多時間做下準備,讓這群人鑽入圈套。


    “都綁起來吧,這個副千戶,還有那幾個百戶單獨關著。”


    一聲吩咐,四周陰影處躍出數道人影,動作利索地就地割斷方才絆倒馬匹所用的繩索,將這一片倒底不起的士兵五花大綁後,一個個拎進院中。


    “主子,這些人倒像是不知詳情的。”羽五退迴到齊詡身邊低聲說。


    齊詡垂下的眼眸中,劃過一絲認同。人可以偽裝,但並非在什麽時候都可以做到偽裝。


    至少身中迷藥,即將暈倒失去意識的那一刻,絕對沒辦法做到。


    方才那一瞬間,那位副千戶眼底的震驚、彷徨與惱恨,做不得假。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並未傷及他們性命,隻命人將他們五花大綁,留在此處就地審問。


    這些人隻是荒州指揮使林緘屬下,不起眼的棋子,雖有幾分小心思,卻還並未壞得徹底。


    至少在聽說上峰與北蠻勾結時,還會惱怒,還未從根上爛透。


    勾結外族,殘害同胞的到底隻是少數。


    更多人心中,還記得自己身上流著大雍的血,是大雍之人!


    …


    高懸的月色,一點點落下。


    天邊已泛起蒙蒙亮光。


    一夜奔波,繞過水渠改道而行,馬車在路上奔馳了半個多時辰後,衛雲嵐終於忍不住泛起困意。


    聽到她的哈欠聲,瞥見她眼底那一抹青黑,蔣蕪在旁輕聲勸道,“東家,要不您小睡片刻吧?”


    柳清雪也在一旁接話道:“左右這大清早的,天都沒亮,路上也沒別的人,要是有什麽我們幫您盯著就是。”


    說來也巧,她的話音才剛落下。


    背後遠處,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連帶著地麵都有些發顫。


    哪怕還未看到,也能感覺到,背後正在靠近的,是很大一支隊伍。


    柳清雪唰地一下臉色白了。她是會跳大神不假,可沒想到自己還有烏鴉嘴的潛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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