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在日頭落下前,衛雲嵐終於看到東邊飛來的紅腳小隼。


    看過信中內容,一顆忐忑的心徹底平靜下來。


    父親已經安全抵達北關。


    比預想的情況更好,北關邊防使龔大人態度頗為友善,短短片刻父親便已定下了在北關的落腳之處,領了一份在城務府謄寫文書的差事。


    聽衛雲嵐轉述完信中內容,高氏也大大鬆了一口氣,“這可比做苦役,修城牆好得多。”


    也幸虧先前經蕭護衛提醒,將揭發聖月教的奏折送去了京中。不然哪可能免除苦役,混到個這麽清閑的差事。


    “還得多謝蕭先生。”高氏對衛雲嵐說:“先前你們習武便沒準備束修,如今剛好多備一份禮,趁著抵達北關前送給蕭先生和羽領隊他們。”


    衛雲嵐也正有此意。


    一路下來,他們與天樞閣的人相處頗為和睦。雖說雙方確實是花了銀子的關係,但天樞閣對於他們的關照,也早已超過那兩萬五千兩銀子的重量。


    單說明煊一條性命,在衛雲嵐心裏,就遠不止兩萬五千兩白銀!


    “先前在麗水縣,我們打聽到幾個位於河東岸靠北一些,受饑荒波及不大的莊子。”高氏提議:“我與你大嫂身上還藏了一些銀票,等置辦完莊子、地契,你便拿著剩下的銀票,在城中采買一些禮品?”


    “好。”衛雲嵐點頭應下,心中卻已有了送禮的主意。


    荒州這等荒涼的地方,哪怕捧著銀子也買不到什麽珍稀的物件,與其浪費那筆銀子,倒不如從她放在空間的嫁妝當中,挑選幾樣真正的珍品,更足以表達誠心與謝意。


    經過先前那番夜談,衛雲嵐早已不再將所有事情都扛在自己肩上,譬如置辦莊子的事,她就全權交給了高氏負責。


    母女兩個早就商量過對於莊子的要求。自打進入荒州,高氏便在不斷打聽合適的莊子,如今已經有了眉目,過了丹河車隊便在她的指揮下,前往位於東北方向的丹雲城。


    那裏有丹河以東,荒州東部最大的牙行,先前打聽到的莊子,有五成以上都可直接在那交易。


    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這樣倒是最有效率的辦法。


    一路疾馳,趕在城門落下以前,衛家的隊伍抵達丹雲。


    與丹河南部,臨近丹湖的地帶不同,這裏並未被災情波及太多,城中仍是繁華模樣。客棧領路的夥計,見他們不似本地人士,便熱情地介紹道:“我們丹雲雖不是荒州府城,卻比府城更加繁華,瞧見那邊那座七層樓了嗎,那就是仿照京城望月樓修建的摘月樓,景致一等一的好!”


    落後衛家人幾步的天樞閣護衛們,聞言腳步微頓。


    走在齊詡身旁的馮平,更是忍不住朝自家主子看去一眼。


    沒想到他們的望月樓,在這等偏僻州域,竟還出現了個仿照品?


    走在最前麵的高氏,瞥了一眼摘月樓的方向,開口問道:“這摘月樓瞧著很新,可是近來剛建成的?”


    “上個月才建成!”提起摘月樓,夥計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直說道:“還有不少文人墨客聽說摘月樓可登高望遠,賞月觀星,特意從其他城池遠道趕來。我們客棧因為離摘月樓不遠,連帶著生意都好上了不少。”


    望著那哪怕入夜,依舊燈火通明的樓宇,很難想象僅相隔不到百裏,同一片州域之內還有那麽多人食不果腹,朝不保夕。


    似是沒感受到衛家人的沉默,夥計又轉身指了指與摘月樓相對的另一個方向,“聽說曹老爺還要在那邊再建一座摘星樓,到時我們這裏一定比現在更繁華,說不得還有別州人士特意趕過來呢!”


    聽到夥計口中的“曹老爺”,衛雲嵐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下,出言問:“不知這曹老爺,與去歲新來的曹大人……”


    “看來您一行,還真是頭次來我們丹雲城。”


    見衛雲嵐等人一無所知,夥計對他們解釋道:“曹老爺就是曹大人的兄長,兩人是一母同胞的嫡親兄弟!”


    “原來如此。”衛雲嵐垂下眼眸。


    連一名小小的客棧夥計,都知曉這份關係,且毫不避諱,可見曹家在此勢力之大。


    也難怪,他敢在關係到一州百姓的水利之事上那般胡鬧!


    就是不知,這裏的事情京城知不知曉?


    是因地處偏遠,這裏發生的事從未傳迴去過,還是早就傳迴京中卻被人遮掩了下來?


    就在衛雲嵐心生疑竇的同時,站在她身後不遠的齊詡,心中也在琢磨著相同的事。


    先前在看到河道兩旁莊稼被毀時的痛心疾首,瞬間在此刻化作滿腔憤慨。


    曹家若是將修建這什勞子摘月樓、摘星樓的心思,多花半分在修建河道上,也不至於讓百姓遭那麽大的苦!


    若是他們將營造此地繁榮景象的銀子,多花半分在受災的地方,也不至於有那麽多百姓因饑餓,淪落到賣妻賣子的地步。


    可偏偏,這些製造災難的始作俑者,根本毫不在意百姓死活。


    百裏之外,百姓受苦的同時,他們卻在這裏花天酒地,縱情享樂!


    久違的殺意在心底升騰,齊詡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般,這麽迫切地想要坐上那個位子,手握生殺大權,將所有魚肉百姓的貪官汙吏全都斬於劍下。


    察覺到身後的氣氛似有不對,衛雲嵐迴首望去,視線正撞進齊詡那雙騰滿怒火的眼中。


    微微一怔,她在這一刻感受到了那雙眼中的殺氣。


    先前渡河時萌生的想法,再次在心頭浮現。


    這一刻她可以肯定,眼前的“蕭護衛”定是極為忠於大雍之人。


    他對大雍國土,對大雍百姓的重視,遠在普通人之上。


    這讓衛雲嵐不禁好奇,培養出蕭護衛與天樞閣其餘閣眾的,究竟是什麽人?天樞閣又與大雍,或者說與大雍皇室有什麽關係?


    隱隱的,她心頭有著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測。


    上輩子,天樞閣是在六年後長平公主也被送去北蠻和親後,才出現在眾人視野中的。


    而長平公主是唯一與太子一母同胞的嫡公主……


    太子已亡,長平和親。


    天樞閣開始出現在大眾視野,迴護百姓,卻無視皇家、權貴。


    將這一樁樁事情串聯在一起,若說他們與太子或先皇後一脈毫無關係,恐怕誰也難以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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