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得沸沸揚揚的采花賊事件漸漸平息了下來。


    這段時間裏,宋明磊不停地讓張德茂傳信於我,叫我萬萬不可插手采花賊事件,怕我被誤采了。


    他實在多慮了,澡堂事件後原非白防我像防sars似的,我被禁足在西楓苑裏的小屋裏,他不準任何人接近我,甚至連碧瑩也不讓我見!


    我托張德茂調查那白衣人,他迴我說,紫棲山莊裏的幽冥教徒和大理的細作各分一半勢力,想要具體打聽得費些時日,叫我不用擔心。於飛燕已經班師迴朝,而宋明磊也在趕迴來的路上。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原非白欲祭奠他的母親,而素輝吃壞了肚子,躺在床上直哼哼,謝三娘隻得留在苑子裏照看他,於是我終於被放出來嘍。


    一路上我興奮地掀著布簾看外麵的景色,迴頭一看,原非白一身素縞,麵色清清冷冷,也不理我。


    我心想這是他母親的忌日,按理原侯爺也應該前來,可出乎意料的是,隻有他一個人和兩個親隨,加上我這個女色魔丫頭。


    趕車的熊腰虎背,相貌堂堂,我見過他,他在采花賊抗暴行動中出過力,是原非白的門客,好像叫韋虎。


    我們走了許久,來到後山的一座孤墳前。我不敢相信,堂堂一品誥命夫人的墳竟是如此淒涼,甚至沒有入原家祖墳。這莫非是謝夫人的衣冠塚?


    上完香,我和韓修竹先生及韋虎站得遠遠的,他一個人坐在輪椅上,和他母親聊天。


    過了一會兒,我們走在下山的路上,忽地馬車劇烈地搖晃,然後停了下來。韋虎在車外恭敬地說:“三爺,車子卡住了,不如請三爺到前麵的茶鋪歇歇,一會兒就好。”我跳了下來,伸手想扶他下馬車,沒想到這小子一閃,不理我,扶著韋虎下來了。


    啊呀,這小子怎麽這麽記仇呢?


    我們要了一壺碧螺春,小二勤快地遞上了幾個破碗。韓先生認真地用銀針探著,說道:“無礙,大家用吧。”我因為出門時喝了一大壺水,不怎麽渴,也就沒動。韓先生這時候也不忘體察民情,認真問著那茶鋪老板收支情況,而那老板見我們衣著不凡,就躬身殷勤答著。


    這時走進來一個老者和一個年輕女子,像是祖孫倆。那老者拄著拐杖,雞皮鶴發,雙眼明亮。是我的錯覺嗎?老者一身灰袍,走路時卻隱隱露出了鮮紅的褲腰帶。女子十七八歲的模樣,長得頗為俊俏,雙目靈動,嬌聲道:“爺爺,我渴了,咱們喝杯茶吧。”他們坐在我們身旁的桌子,我看那女孩子的衣衫樣子很新,不覺多看了幾眼。


    而那女子靈動的雙眼卻盯著原非白不放,“爺爺,那位公子好俊哪!”


    我一聽樂了,總算碰到個比我更大膽的。原非白依然冷著一張臉,很顯然已經習慣了做明星的感覺。老者怒斥了幾句怎麽這麽沒規矩之類的,女子嘟著嘴不作聲。老者顫顫巍巍地過來要給我們賠不是,韓修竹急忙還禮,兩廂又坐定。


    這時又進來了兩個五大三粗的軍人,嚷嚷著要茶,看到那個俏麗的姑娘,二人不由得走過去,“喲,真想不到在這種破地方還有美人啊。”另一個稍矮的卻叫道:“別鬧了,兄弟,這是原家的地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怡紅樓的小翠可等著你哪。”那個起了色心的卻不聽,走向那俏姑娘,“小娘子,叫什麽名字?陪軍爺我玩玩吧。”俏姑娘叫了起來:“哪裏來的王八蛋?爺爺,這人真討厭。”老者急忙拱手,“這位軍爺,我孫女還小,不能伺候您,讓我請您喝茶吧。”軍人卻一甩老者,上前拉了那俏姑娘,摁在桌上就撕她的衣服。姑娘露出雪白的香肩,大聲唿救,撕心裂肺地大哭起來。因施暴的是軍人,店主不敢出來管。我大驚,這光天化日之下還有王法嗎?


    我迴頭一看,原非白臉色不變,韓修竹也不作聲,這是怎麽迴事?


    這時韋虎過來,對那一幕同樣漠然,道:“三爺,車好了,可以走了。”我正要出聲,韓修竹卻一把拽住我要走,這時那老者過來,一把抱住韓修竹的腿,“求大爺救救我孫女吧。”韓修竹不但不扶那老者,反而踢出一腳,“花大俠還是快起來說話吧。”沒想到那老者卻靈活地跳開去,哈哈一笑,“輕風傲竹果然厲害,你是如何識破我的?”韓修竹一笑,“閣下在清明時節卻係著紅腰帶,怎不引人懷疑?江湖傳言,‘蝴蝶飛至,玉郎常伴’。不知情者皆以為花蝴蝶及玉郎君乃是一


    對情人,卻不知采花始祖常化作祖孫二人行事。閣下應是花蝴蝶,那邊的玉郎君還是快停手吧。”韓修竹說到“江湖傳言”時,那韋虎已飛掠過去急攻那兩個化裝的軍人和玉郎君。那姑娘果然一縱身,露出平坦的男性胸部,飛離鬥圈,來到老者身邊,嬌嗔道:“蝶兒,我就說韓修竹不好對付,你卻還要試?”“玉兒,你有所不知,主上說了,若能對付韓修竹,我倆的賞金可加倍。隻有收拾了韓修竹,我才能得到原非白。這樣吧,原非白身邊的那個丫頭就給你吧。上次黃員外的閨女可是讓你先嚐鮮了,這迴該我先嚐鮮了吧。”玉郎君噘著嘴,勉強點點頭。


    花蝴蝶上前摸了一下他的臀部,親了一下他的嘴。


    玉郎君用手指一點花蝴蝶的腦門,“死相,有人在這裏,不要啦。”我第一次看到兩個雙性戀采花賊你儂我儂地商量怎麽采原非白,所以還在震驚中。


    原非白攔腰抱起我,飛身躍向馬車,舉鞭策馬就走,留下韓修竹攻向玉郎君。


    花蝴蝶飛身衝上來,淫笑著一掌擊向原非白。原非白單掌迎擊,被震下疾馳中的馬車,連帶拉著我摔下穀去……我暈暈乎乎地醒來,發現獨自一人躺在一堆厚厚的鬆針上,四周是穀底密林,我渾身疼得像散了架,原非白卻不知去向。


    我慢慢爬起來,隱隱約約聽到有人說話,是花蝴蝶的聲音。


    “心肝兒,我活了五十多年,從沒見過像你這麽美的人。你已中了我的獨門迷香,一個時辰之內若沒有人和你交合,你必爆體而死。莫怕,我會好好疼你,讓你知道男人的好處。”我一驚,原非白這麽快就被俘了?我悄悄一伸頭,隻見原非白坐在那裏,衣衫盡破,嘴角流血,滿眼恨意,顯是經過了一場惡鬥。


    花蝴蝶正一手顫顫地撫上了原非白的臉,一手伸向他的下身。我躲在暗處一陣作嘔,我該怎麽辦?就這麽衝上去救他,肯定一掌被花蝴蝶劈死,說不定他一高興,把我先奸了……不出去,等搞完了原非白,如果他殺了原非白滅口,我也餓死在這穀中了。唉,如果他不殺原非白,我出去,原非白肯定會殺了我泄憤。真是流年不利啊,怎麽最近老碰上這種事呢?怎麽辦呢?難道眼睜睜看著這大好尤物,不,這大好少年被這采花老賊肆意蹂躪嗎?


    以原非白的個性,如果不是被打傷或是被藥物所迷,他必定情願自盡也不會受這汙辱,而且那老渾蛋會不會改變這天下第一美男的性取向呢?


    胡思亂想間,我摸到懷中一個小瓶,是韓修竹給我的麻藥,是原非白發病時用的。有了,橫豎都是死,我決定冒險一試。我脫了外衣,隻著褻衣和肚兜,又把褻衣領口拉到最大,將肚兜的繩解開,露出乳溝,將褲子撕了一個大口,然後放下頭發,假裝摔斷了腿,一點一點爬出,盡可能嬌嗲地叫道:“三爺,你在哪兒?三爺,奴家的胸口撞得好疼,快來幫我揉揉。”果然,花蝴蝶站了起來,向我走來。


    我假裝害怕,卻又媚眼如絲地仰頭看他,“你、你、你莫要過來,三爺快救我。”我故意露出不怎麽深的乳溝來,心想如果有文胸,可能效果更好。


    他的目光立時渾濁不堪,“小寶貝,你是從哪裏出來的,可是想來救你家三爺?”我假裝害怕地理著衣服,卻不著痕跡地將褻衣領口扯得更大,一狠心,將雪白的大腿也露了出來,嬌聲道:“你是何人?要對我做什麽?三爺快救我。”果然,花蝴蝶眼中欲火更盛,向我走來,“原非白,你真是豔福不淺,身邊竟有如此清純又野性的騷貨,難怪你對男色沒有興趣,定是日日歡歌,夜夜銷魂。來,小寶貝,讓爺給你暖暖身子。”


    老渾蛋,你就說髒話吧,待會兒我讓你好看。我繼續假裝害怕,朝逆風口挪著,“呀!三爺救我,我還是處女呢。”這更激起了花蝴蝶的欲望,他猛地上前撕了我的褻衣,“原非白,你先看著我怎麽要了你的丫頭,再來搞定你。”他撲來,抓住我的腳踝。我手一揮,將麻藥噴向他的雙眼、鼻口。他立刻大叫道:“臭婊子,死蕩婦,想不到老子中了你的計。”我跳起來,繞過他走向原非白,沒想到他卻抓住我的頭發,瘋狂地打我。


    我抽出酬情,往前一送,正中他的胸口。他殺豬般地號叫出聲,放開了我。我跌坐在地上,隻見他在原地亂叫,血水不停地往外湧。


    我坐在那裏,根本動不了,直到他吐著鮮血在地上亂爬,摸到我的腳,我才嚇得大哭起來,蹬掉他的手,連滾帶爬地跑到原非白身邊,抱著他的腿。我想我抱他的腿都抱出癮來了。


    過了一會兒,花蝴蝶不動了,我這才發現原非白沒有掙紮,也沒有罵我。我抬頭,隻見他的臉異常的紅。


    我忍住恐懼,拿了花蝴蝶衣物裏的所有藥瓶,統統放在原非白麵前,問他:“三爺,您看哪瓶是解藥啊?”可惜,他沒有說話,隻是滿麵潮紅地看著我。


    想起花蝴蝶的話,我偷偷咽了一口唾沫。這可如何是好啊?


    我是把所有的藥給他灌下去,還是脫了衣服撲上去呢?


    原非白吐了一口鮮血,昏了過去。我更害怕了。完了,莫非一代紅顏禍男就這樣被憋死了嗎?


    我探了他的鼻息,還好沒死。我想了想,還是救人要緊,便脫了他的褲子。


    天,腫得都不像話了,我開始用雙手為他“治療”。我不斷告訴自己,我在助人為樂,我在救人……原非白口中開始發出愉悅的呻吟。我別過頭,忍住劇烈的心跳,不去看他迷離的眼睛,不去看我手中的動作。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累得雙手酸疼,筋疲力盡。當我用絲絹擦幹淨他的下身,為他係上褲帶,他慢慢睜開眼睛,看著我,目光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我尷尬地走過去,想扶他坐起來,“三爺,你還好吧……”沒想到這小子一揮左手,甩了我一巴掌,冷冷道:“滾開,別碰我。”我怒從心底起,惡向膽邊生,撿起一塊石頭,衝過去,把他砸得頭破血流。他在那裏哭著求我……唉,這隻是我的幻想而已。


    我撫著臉,心中驚怒交加,木然地走出去,站在山洞外,拚命吹著冷風,讓自己冷靜。


    可惡!可惡的原非白,你以為我很願意為你殺人,為你做這種事情嗎?


    tmd我多無辜啊,我就應該讓你被人采了,也免得受這閑氣。


    我跪在溪邊洗手,望著灰蒙蒙的天空,想起今日還是他母親的忌日,又覺得他異常可憐。像原非白這樣十七八歲、出身豪門的絕代美少年,正是一出門就滿頭滿臉地被少女們嬌羞地扔著水果、花朵、絲帕等等定情物件的時候,可在這笑傲人生的時節,他卻雙腿殘疾,而且偏偏在最傷心的日子遇到采花這種惡心事,還被一個姿色平庸的丫鬟奪去了寶貴的童貞!


    過了一會兒,我冷靜了些,忍著恐懼,取迴了酬情,把花蝴蝶衣服裏所有的東西都掏出來,然後把他的屍體拖到沼澤裏,處理了血跡,以免他的同夥找到我們。


    我采了些山果,走迴洞中。原非白坐在那裏發愣,我從沒見過他如此孤獨狼狽。我暗歎一聲,離他遠遠的,用幹淨的絲帕包裹了山果,滾了過去,“三爺,先吃些果子充饑,我去拾些柴火取暖。”花蝴蝶那廝身上最多的竟然是火折子,可惡,一定是晚上偷雞摸狗用的。


    我亮了個火折子,燃了柴火,山洞中亮了起來。對麵的少年雙目緊閉,臉如紅霞。我注意到那裹著山果的絲帕沒有動過。


    不對,他好像有些不太對勁。我大著膽子走近了些,“少爺,你沒事吧?”他不作聲,我這才醒悟,他雙頰緋紅是因為發著高燒,那是毒沒解還是急怒攻心呢?


    我隻得用水給他擦遍全身,不斷絞著絲絹,敷在他額頭,他口中開始說胡話,俯下身,我才聽見,他好像是不停地在叫“悠悠”。


    悠悠是誰?莫不是他的心上人吧!真想不到這個冰冷得像寒鐵一樣的原非白,也會有心上人。我不由暗讚一聲,他的心上人真勇敢。


    我累了一天,渾身乏得一動也動不了了。入夜,本想睡得離原非白遠一些,免得他一醒來又要發瘋,對我動粗。可我實在不放心他,晚上潮氣又重,兩個人靠得近些也好,萬一有賊人或是野獸來,我也可以拿他當一下擋箭牌。


    當然最主要的是我也有逆反心理!


    你不是老以為我是女色魔嗎?你不是不讓我碰嗎?我偏要碰你!


    我倚在洞壁上,讓原非白的頭枕在我的“玉腿”上。我胡亂地啃著山果,望著黑漆漆的夜,憂愁地想著韓修竹他們什麽時候才能來救我們。


    清晨,我在鳥鳴聲中迷迷糊糊地醒來。原非白還躺在我的腿上,我探了探他的額頭,還好,退燒了。我輕輕將麻了的大腿抽出來,一瘸一拐地走到洞外。


    小鳥婉轉鳴叫,陽光透過葉子的縫隙射進我的眼中,我微微眯了一下眼。腳下溪水潺潺,曲折縈迂。溪邊桃杏野花林立,花瓣青葉五彩斑斕,漂於溪水上,順著那清澈見底的水流,恬靜前行。


    我吸了一大口新鮮空氣,心情好了很多。我站直,做了一節伸展運動,然後就著溪水,漱漱口,洗了一把臉。一側臉見頸子上有些灰,想是昨夜柴火的黑煙熏的。我迴頭,見原非白還在睡,索性脫了外衣,隻著肚兜,用泉水擦了個身。


    嗬,好涼的水。抬頭隻見一隻鮮綠的小鳥停在對麵探出的葦子上,轉著小腦袋,好奇地看我,不時發出清脆的叫聲。好可愛!我便吹著口哨和著它的叫聲,它似乎對我更感興趣了,啾啾叫著,我也啾啾和著。


    玩得正歡,那小鳥忽然飛走了。我扭頭一看,原來那個如玉似雪的少年不知何時醒了。他倚在洞壁上,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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