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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東亭!


    康熙第一心腹,四省海關總督。


    眾人都鬆了一口氣。魏東亭出馬,所代表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就算於成龍再硬牌,也應該知道其中的份量。看來,康熙也是真的著急了,黃河大決口的壓力不小。


    “這個陳潢是個人才,馬德啊,大壽之後,你迴到寧古塔就把人給朕送到京裏來。高士奇,你既然讀過陳潢的《河防述要》,還記得多少內容就給朕寫出多少來,朕要看一看……”


    “臣遵旨。”高士奇答道。


    “皇上,寧古塔不隻有一個陳潢,還有勒輔的其他兩個助手。”馬德並沒有迴應康熙的話,反而又提起了另外的事情。


    “還有?都是誰?”


    “彭學仁,封誌仁。”


    “嗬嗬,兩個‘仁’人……”康熙沒有說什麽,隻是把目光又轉向了高士奇。


    “皇上,封誌仁也是勒輔的幕僚,在安徽任巡撫時便跟著他的;另一個彭學仁,您忘了?他是鄭州河道道台,那一次黃河花園口決堤……”高士奇看著康熙,沒有把話說完。


    “是他?唉呀……”康熙一拍額頭,竟是滿臉懊悔。


    “高大人,這個彭學仁是怎麽迴事兒?”佟國維看著高士奇君前奏對,事事明了,心裏十分不是滋味兒,忍不住問道。


    “康熙二十一年,黃河鄭州段花園口決堤,鄭州知府黃進才、同知馬鑫、還有這位河道道台彭學仁,三人帶領百姓圍堵,因為沙袋不足,六處決口隻堵上了五處。三人見事不能成,大堤全線潰決即至,到時黃河岸邊數十萬百姓難逃汪洋,自認死罪難逃。於是,三人商量,由彭學仁進京稟報一切,麵聖領死。之後,知府黃進才和同知馬鑫二人投河自盡。……後來,大堤全線崩陷,彭學仁也被大水衝走,隻因識得水性,被衝出六十餘裏之後,才重新爬上岸來。然後,慨然進京麵聖,甘願赴死。……皇上憐其忠義,命其在勒輔麾下效力。”


    “……”


    高士奇講得很平緩,可是,上書房裏的諸人無不暗暗為彭學仁三人心折。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無論是投河自盡的知府、同知,還是進京領死的彭學仁,其所作所為都讓諸人感歎不已。


    “怪不得……”馬德出了一點兒聲。


    “什麽?”聽到馬德的聲音,康熙問道。


    “奴才說,怪不得案卷上彭學仁才四十來歲,卻已經長得像六十歲的花甲老頭,那是因為他感念聖恩,這才拚命治河啊。”馬德對著康熙,躬下身子答道。


    “竟有此事?”康熙心中又是一驚。


    “是啊,皇上。不僅彭學仁,封誌仁四十來歲,陳潢才三十多歲,可兩人也是差不多,都像五六十歲的小老頭了,……”馬德答道。


    “唉……”不用再說什麽了,康熙唯有長歎,“明珠誤我,明珠誤我啊……”


    “皇上不必如此內疚,陳潢三人治河,本就是出於本心,未老先衰,不關皇上您的事啊。”佟國維在旁勸解道。


    “這是什麽話?……陳潢三人為治河盡心竭力,卻因為朕的疏忽而落得如此下場,朕豈能不內疚?”康熙不悅道。佟國維的話也讓在場的其他人覺得刺耳十分。人家為國為民出了那麽大的力,都未老先衰了,你倒好,跑到這裏來說風涼話,什麽東西?


    “當時是何人主審勒輔的案子?這些事情怎麽不早報給朕?”康熙又朝高士奇問道。


    “皇上,勒輔當時被歸於明珠一黨,而主審案子的,則是……”高士奇欲言又止。


    “是誰?”


    “……迴皇上,”高士奇一咬牙,說道:“勒輔一案主審官索額圖的門下,前任刑部侍郎,今工部侍郎伊桑阿。”


    “伊桑阿?”佟國維差點兒咬掉了自己的舌頭。雖然伊桑阿以前是索額圖的死黨,可是,近來已經跟戶部侍郎陳錫嘉歸入了他的門下,還成了他的親信。如今,他正想辦法讓伊桑阿取代於中的黑龍江海關提督,可現在,康熙和高士奇一唱一和的居然把伊桑阿給繞到這個舊案裏來了,看來,伊桑阿近幾年來是別想調職了,說不定,還要被捋下去。不過,既然是親信,怎麽著也要護持一下,所以,佟國維聽到高士奇的話後,馬上站出來說道:“皇上,奴才以為……”


    可是,還沒有說出什麽來,他就不得不再次頓住。才思不敏就是這個毛病,該說話的時候,不知道該說什麽。


    “以為什麽?”


    “這個,奴,奴才以為,當時明珠倒台,索額圖一黨獨大,挾勢報複,伊桑阿不能稟公辦案,未能把陳潢等人的情況奏明聖上,也是情有可原……”佟國維勉強說道。


    “混帳!這是什麽話?你知不知道什麽叫‘事君惟忠’?伊桑阿是朕的臣子,不是索額圖的臣子!他看什麽索額圖的臉色?情有可原?朕說這是胡說八道。怪不得勒輔早早就病逝了,他累、他委屈啊……”康熙大聲怒道。好不容易發現了個能治理一下黃河這千年水患源頭的臣子,卻早早地就沒有了。康熙當然不舒服,可是,身為皇帝,是不能有錯的,就算勒輔是在進京麵聖之後,由他親自下旨革的職,可是,他不能有錯。所以,他把責任推給了索額圖,以及伊桑阿。畢竟,這裏麵也有兩人的責任。


    “皇上恕罪!”看到康熙又發火了,佟國維帶頭,所有人不得不再次跪了下去。


    “……高士奇,擬旨。”


    “啊……臣遵旨。”跪在地上的高士奇被康熙的命令弄得一愣,擬旨?那應該由上書房大臣來啊。佟國維文才不行,還有張廷玉可以主筆啊?不過,既然康熙已經下了命令,他也隻有遵旨照行。


    “赦陳潢、彭學仁、封誌仁三人無罪,授陳潢僉事道銜,參讚河務;彭學仁官複原職,仍為鄭州河道道台;封誌仁,為清河觀察使……著三人三月內進京見駕。”康熙並不是衝動的人,隻是,前有勒輔的功績為證,後有高士奇、馬德的佐證與明保暗保,容不得他不信陳潢三人的治河能力和忠心於事的責任感,所以,他才下了這道旨意。至於伊桑阿,他暫時不打算提及。


    “皇上,您請看……”高士奇很快就把旨意擬好,交給了康熙。


    “嗯,就照這個派人去寧古塔傳旨吧……”康熙看了看,高士奇的手筆依然極佳,字裏行間的不僅意思明顯,行文也很流暢華美,讓他十分滿意。


    ……


    “好小子,咱們迴去再算帳。”康熙的聖旨派人去傳了。難得這麽多人聚到一起,康熙又當著兩個宰相和高士奇的麵,向費老頭問起了奉天近年來的事情。趁著這個閑空,於中湊到馬齊耳邊惡狠狠地威脅道。這一次馬德自作主張,不僅把他嚇得夠嗆,還相當於拐著彎兒的得罪了佟國維,不好好收拾一下,是絕不可能的。


    “皇上,老奴此次帶來的壽禮隻有一袋米,一袋麵,一袋大豆,一袋穀子,一袋高粱,一袋玉米,一袋花生,一罐糖,一瓶酒還有三罐油!”不知道於中正對馬德進行私下裏的威脅,費老頭朝康熙報上了自己帶來的壽禮。


    “哦?怎麽其他的都是一個數,這油卻是三罐兒呢?”康熙聽到費老頭報出來的這些東西之後,問道。


    “皇上,三罐油:一罐是豆油,一罐是菜籽油,一罐是花生油……本來老奴正在試製一種新式的調和油,卻沒有成功,所以,就沒有帶來。”費老頭說道。


    “費大人,朝廷不準奉天米入京,你還搞這些東西做什麽?”佟國維自覺這迴成了康熙的出氣筒,心情不爽的很。


    “佟相,朝廷隻是不準奉天大米入京,為了不出現‘糧賤傷農’的情況,可能還會帶著小麥、穀子、玉米這些糧食不準入京。可是,卑職這迴帶來的,隻是一小袋,為的是給太皇太後看一看奉天沃土晨出產的糧食,請太皇太後她老人家嚐嚐鮮兒,難道這也不可以嗎?”費老頭笑著問道。


    “哈哈,費愛卿所言不錯。你這壽禮不僅獨特,也必然會大得太皇太後的歡心。其實,寶貝珠玉有什麽用?太皇太後又不缺這個,能看到後人活的好,吃的好,她老人家就已經很高興了。”康熙在旁說道,算是肯定了費老頭的做法。


    “是啊,費大人的禮物確實很獨特。隻是,費大人,你怎麽弄了一罐糖出來啊?上了年紀的人,吃糖可不太好……”高士奇精通醫道,在旁提醒了一下費老頭。


    “嗬嗬,高大人不必擔心。太皇太後她老人家如果想吃糖有什麽難的?又豈會饞卑職的這罐糖?其實,卑職帶這罐糖來,隻是為了報喜而已。”費老頭又對高士奇說道。


    “報喜?”康熙不明白,開口問道。


    “是啊,皇上。其實,這些糖,是奴才派人到南方找人,又幾經研究,才用一種甜菜製成的白沙糖。皇上,據奴才所知,除了一些私家作坊之外,目前我大清境內,唯有台灣府的嘉義和廣東的蕙州、潮州在成批地用甘蔗製糖,隻是產量不大,每年不過才三四百萬斤,而且質量也不是很好,目前還無法與奉天的白沙糖相比。”


    “堂堂的奉天府尹,三品大員,居然去弄什麽沙糖?費大人,你把朝廷的臉麵放到哪裏去了?”佟國維斥道。


    “嗬嗬,佟相,您別急嘛,聽卑職慢慢說一說,如何?”費老頭也不生氣,隻是微笑道。


    “好啊,朕也想聽一聽,費愛卿你丟下身架去弄這白沙糖有何理由。”康熙也是微笑道。


    “迴皇上,其實,奴才這糖是打算用來賣的……”


    “賣?……哼!你膽子不小啊,費大人!難道你不知道,依我八旗祖製,旗人是禁止行商的!你這麽做,難道就不怕皇上降罪嗎?”佟國維朝費老頭喝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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