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兒抱著大包小包敲開門的時候,陳令彥有些驚訝,隨即露出一絲笑容,他四處探看一番,沒有發現有什麽人,趕緊將郭兒拉進門來。一進門就急切地問道:“路上有沒有什麽陌生人跟蹤你?你要小心才是,記住以後不要隨便過來這裏,我怕連累你。”陳令彥雖沒有覺察到他聲音裏的擔心和喜悅,倒是郭兒笑著說道:“那可不行,我每周都要來這裏畫畫的,若是不來不是更奇怪?”發現陳令彥的窘迫後,她一副得意的樣子說道:“你別擔心,我一路上小心得很,不會有人發現你在這兒的,你就安心住在這兒吧。我同學她們最近一段時間是不會到這裏來的。”

    郭兒邊說邊將身上的大包小包放下,陳令彥一臉疑惑地看著她一一打開,居然是食物和藥品,還有幾件換洗的衣服。

    “你過來就是為了送這些?”陳令彥莫名好笑地瞧著她。

    “那是當然,昨晚我沒機會溜出來,不知道給你準備些什麽,今天買了些吃的來,這樣你就餓了。”郭兒絮絮叨叨,各種各樣的包子饅頭餅幹鹹菜之類的擺滿了一桌,發現似乎少了些什麽,一拍腦袋說道:“瞧我這記性!”說完將小書包放下,一件件掏出裏頭的棉球紗布和藥水後,對陳令彥問道:“你的傷口怎麽樣了?快讓我瞧瞧。”

    陳令彥捂著手臂說道:“沒什麽大事,這些年都習慣了。”

    郭兒不相信,拉開他的手一看,昨日的血已經凝固,將衣服粘在傷口上,一看就沒有處理過傷口。

    “天呐,傷口都一天了還沒清洗,肯定要化膿了。快幫你清洗一下傷口才行。”郭兒驚訝陳令彥這家夥還真是不在乎自己的身子。她打開消毒藥水,浸濕了棉球,扯過陳令彥的手臂,細心地替他清洗起傷口起來。陳令彥有點不自在地撇過臉去,不想讓郭兒看見他眼裏的軟弱,不知怎麽=地,他沒有拒絕郭兒替自己清洗傷口,就連郭兒一下子撕開剪開的衣袖,他也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你這人真奇怪,裝成一副鐵打的樣子,明明手下都不在,卻還一副大老爺們的架勢。”郭兒一邊清洗著凝固的血跡,一邊絮絮叨叨道。

    “哈,這話也就你這小丫頭能說出來,別人怕是沒這個膽量。”陳令彥望向窗邊那盆皎潔如白玉的茶花問道:“這盆花是從我花圃裏取的吧。”

    郭兒頭也不抬地迴答道:“陳先生猜得不錯,正是你送我的那一盆,不過我隻知道它叫‘白玉荷’,別的就不清楚了。”

    “‘雪塔’,她叫雪塔,是白玉荷的一種,我種這茶花也有些年了,有七年了吧。”陳令彥對著那盆“雪塔”喃喃自語道,眼裏流露出一絲傷感。但這傷感隻是一瞬間而已,瞬間過後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轉過腦袋,瞧著郭兒忙碌的樣子,微微笑著,聲音低沉暗啞:“以後不要再‘陳先生’‘陳先生’地叫我了,叫我陳令彥就好。”

    “那怎麽行?”郭兒綁好最後一個結,抬起頭來理直氣壯地說道:“你是我邀請參加藝術展的貴賓呀,直接叫你名字多沒禮貌。”旋即她似乎想起什麽似的,拖著下巴說道:“要不我跟他們一樣喚你四爺好了。”郭兒點點頭,還是覺得陳四爺這個名號比較有型。

    “那隨你好了。”陳令彥看了看包紮得歪歪扭扭的蝴蝶結,頓時忍俊不禁,但一想到郭兒一個千金大小姐,何曾替人做過這等事後,他忍住笑意,隨即問道:“剛才你說你的幾位同學不會來這裏,那是為何?”

    “她們最近在準備請願的事情,我前幾天生病了,所以不知道,所以現在都是她們在準備。”

    “請願?準備些什麽?”陳令彥不禁有些疑惑,他有種不好的預感,生怕郭兒會受連累。

    “請願政府對日宣戰,首先要準備好大字報的橫幅,還有聯絡各校的愛國學生。”郭兒想都沒想就迴答了。

    陳令彥皺起眉頭,他想了想,似乎是意識到什麽,口氣狠烈地訓話道:“你不能去,太危險了。日本人已經占領了東三省,如今的局勢不是你們請願就能改變的,政府要是要打早就打了,不會一直拖到現在。”

    “為什麽不能去?”郭兒不滿道:“國之興亡,匹夫有責。況且這不僅是學生們得意願,也是我們愛國的一種表現。”郭兒一犯起倔強的毛病,就直接往牛角尖裏鑽了,任是誰都勸不迴。

    “總之最好不要去,你年紀還小,若是出了什麽差池,家裏人定然要擔心的。你有愛國心是好,但國家大事不是你一句愛國心就能解決的。你要耐心等待,照這情形下去,遲早有一天會開戰的。”

    郭兒還想說什麽的時候,陳令彥急切地打斷了她的話,極其認真地說道:“不管怎樣,都要好好保護好自己,隻有保護自己了,才有能力去保護別人。”他話語裏的真誠讓郭兒忽然覺得這人是真的關心她,把她當好朋友看。郭兒點點頭,忽然笑著問道:“你這樣勸我,自己不還是一樣不好好照顧好自己,傷口都流膿了還不注意。”

    “噢,那是我的疏忽了。”陳令彥露出難得的笑臉,笑得愈發歡喜,他瞧著眼前的女子,心下默默沉淪下去,不複自拔。

    同一時間,某街道一咖啡廳裏。

    距離處所有了一段距離,咖啡廳的客人也不多。王妍取下帽子和圍巾,獨自一人坐在咖啡廳裏,叫上一杯咖啡,細細地品嚐了一口後,從包裏取出一小瓶香水,抹了一點在耳後。這時一個身著黑色風衣的年輕男子推開店門,徑直朝王妍位置走來,在她對麵坐下後,脫下帽子,露出一張蒼白的臉,正是前些日子陳令彥接見過的王敏謙。

    隻見他揮手拒絕了服務員點單的要求,瞅著對麵的王妍問道:“查到陳令彥去哪裏了嗎?”

    “還沒有。”王妍望向窗外的景色,聲音淡淡的:“他的幾處私宅都沒見到人,按理說,這次追殺得他這麽急,定然趕不及逃離本土,再說他的錢全都在這裏,不會那麽容易離開的。”

    “那就趕緊把他翻出來。”,王敏謙的聲音冷冷的,沒有一絲的感情,他說道:“那天追他的人迴來報告說,陳令彥上來郭家的車。之前他曾今很高調地參加過郭家小姐學校的藝術節,看來他和郭家關係不一般呐!這些你知道嗎?”

    王妍望向外頭的臉色傳過一絲不自然,她轉過頭來,故意問道:“是哪個郭家?”

    “法國銀行總負責人郭奉嚴你聽說過吧。”王敏謙的眼睛直直地射入王妍的眼光裏,刺得她直心痛,放著腿上的雙手不知不覺握緊了裙子,心裏頭直發疼。她不欣賞王敏謙冰冷的眼神,直白地問道:“聽過,那有如何?你的意思是陳令彥他不僅勾結郭奉嚴,而且跟荷蘭銀行的史密斯他們私底下有利益往來?”

    “聰明,不愧是我的妹妹。”王敏謙滿意地點頭,他眼裏是寒烈北風,像刀子一樣刺人,這樣的眼神出現在他蒼白的麵孔上著實不協調,總之給人的感覺渾身上下都帶著刺。他逐漸靠近王妍,不容置疑地吩咐道:“調查清楚陳令彥的所有生意往來是一件,但重要的不是這個。”王敏謙賣了個關子,他微微眯了眯眼,小聲說道:“陳令彥不是那麽好對付的,我們這次隻是在為你鋪路,妹妹,為你猜透他的心事,奪走他的一切做的一場戲。”說完,他忍不住笑起來,笑得那般的冷,冷得讓人望而生畏,王妍抓緊裙子的手不禁微微發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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