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歸倏地瞪大雙眼,轉頭望向如煙的紫紗帳內,他看不清風芷嫣的容貌,卻能依稀感覺到她的局促不安。


    “娘娘什麽時候拜在了燕王帳下?他可知曉?”


    這個他,自然是對蕭晏之怨入骨髓的明月熙。


    見風芷嫣如此反應,他便心中了然。


    說話間便又迴過身來,看向柳姑:“微臣不明白姑姑的意思。”


    見陸雲歸一臉正容亢色,明明就是懂她們的意思,卻又故意說不懂。柳姑愈發急切:“陸太醫隻管,隻管說……”


    “說什麽?說謝貴妃有了身孕嗎?”


    被這明知故問的迴答打斷,柳姑點了點頭,不再吭聲。


    見主仆三人皆是相似神情,陸雲歸胸中忽然湧現出莫名的擔憂。


    蕭晏之此舉,定是瞞著小妹,不然以她的性格恐怕早就會跑來和自己通氣,哪還用得著這幾人在這裏教自己說話。


    而今之計,總要搞清楚他們背地裏搞什麽貓膩,才好決定要不要幫這個忙,便正色說道:


    “你們到底想做什麽?這裏麵,又關燕王妃什麽事?”


    未等幾人迴答,陸雲歸又站起身來:


    “你們的目的我大概可以猜到,不過是想在今日陷害她假孕,等事情敗露,聖上和太後定會覺得顏麵盡失,而重重處置於她。”


    見柳姑一言不發,眼神躲躲閃閃,他就知道自己應是說對了大半:


    “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謝敏敏並非善類,她怎麽會憑我一麵之詞就確定自己有孕?到時候若是她將計就計,想方設法讓聖上相信她不是假孕,而是被有心人算計滑胎,你們又該如何?”


    說到這裏,陸雲歸忽而停住,一抹怒意卻再也掩飾不住:


    無論結果如何,謝敏敏最後都會知道自己被陷害。倘若被她查出,被動了手腳的月餅是小妹親手所做,而自己身為太醫又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那麽,首當其中被她報複的,便就是小妹和陸家!


    這個蕭晏之,到底安得什麽心!


    虧得小妹對他一往情深,他卻是這樣將陸家玩弄於股掌之中。


    “你們想借此鏟除異己我能理解,可是燕王呢?他,想做什麽?”


    聽到陸雲歸一字一頓,語氣是自己從未見過的冰冷,風芷嫣由於過於激動咳了兩聲,急忙解釋:


    “陸太醫誤會了,本宮這麽做,也有自己的理由。”


    “嫣嬪娘娘的理由,不會是恩將仇報吧。”


    “你聽本宮解釋。”風芷嫣連忙撩起紗帳,眉目攏成一團濃霧,“今日宮宴前的拜月禮,皇後因為鳳體欠安不能出席,太後一早就定了謝貴妃代行,可貴妃指了燕王妃為敬香女官。”


    “敬香女官?”


    “就是要幫謝貴妃,將點燃禱告後的香燭插入香爐中。”


    陸雲歸自是知道敬香女官是做什麽的,可他不知道這些事中又有什麽關聯。


    風芷嫣示意鏡兒將那本《二十四香譜》拿來呈於陸雲歸麵前,扉頁赫然寫著四行小字:男女侍佛堂,虔誠禱上蒼。預知福禍事,香譜細參詳。


    “欽天監會以燃香結果解讀吉兇。聖上曆來重視拜月禮,所以對敬香這個環節更是看重,王爺是擔心謝貴妃對香燭動手腳,會對王妃不利。而有了身孕的女子,是不可以行使拜月禮的。”


    陸雲歸沉默,風芷嫣說的不無道理。若謝敏敏按照兇譜,將水點在線香上,或是做的更絕將香根斬斷,那小妹恐怕會大禍臨頭。


    聖上自不會想到是人力所為,可欽天監的嘴……


    許是等得久了,院外的劉嬤嬤又催了一句:“陸太醫可好了?快隨我去慈壽宮,別讓太後她老人家等急了。”


    陸雲歸背起藥箱,隻深深看了一眼風芷嫣,便踏步出去。


    去往慈壽宮的路上,他看見無數宮人手中捧著盛開的菊花,朝宮宴的華宵殿走去。朱砂紅霜,瑤台玉鳳……在烈日金輝之下綻放出刺眼的光芒。


    他腦中忽而浮現出兩年前,淳太妃宮中被血染透的半片菊海,腳步忽地停住。


    他猛然發現,今時今日,兄弟六人竟然隻有自己陪在小妹身邊,而三哥陸雲禮似乎很久沒有來過信了。


    自己要怎麽做,才不會讓小妹和陸家重蹈淳太妃的覆轍?


    劉嬤嬤見這太醫在慈壽宮門前忽然停住,想來定是想到嬪妃滿屋有所顧忌。便轉身笑道:


    “太醫莫慌,娘娘們都是好相與的,你隻管請脈便好。”


    “謝嬤嬤寬慰。”陸雲歸順勢接了話,便抬步進了宮門。


    劉嬤嬤快行幾步,隨寧公公先進了殿中稟報。


    一直等在殿外的蕭晏之,則遠遠地看著陸雲歸踏步而來。目光隨著他身形由遠及近,待他立於自己前行禮才漏出笑意:


    “陸太醫免禮。”


    “多謝燕王殿下。”


    見陸雲歸今日對自己更為疏離,蕭晏之仍保持慣有的姿態:“想不到太後娘娘竟找來陸太醫,為謝貴妃診脈。”


    “讓王爺失望了。”


    蕭晏之聽罷,嘴角完成一個弧度,輕笑一聲:


    “太醫真是說笑了,本王有什麽好失望的?”


    陸雲歸凝眉長舒一口氣,忽地想起那隻裝有海東青血的墨色瓷瓶,心中疑問叢生。


    他轉頭看了一眼臉色風輕雲淡的男人:


    “醫者仁心,王爺自會知道這個道理,微臣雖沒什麽本事,可還記得自己是個醫者,醫者隻會治病救人,卻不願做權謀的刀柄。”


    話音剛落,麵前門扉霍然敞開。


    寧公公便笑彎了眼睛,抖著拂塵出來:“陸太醫請吧!”


    陸雲歸施禮,腳剛踏進殿中,便聽見眾位嬪妃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謝貴妃,你有多久沒來月事了?害喜成這個樣子,怎麽也要兩三月了吧。”


    “你最近想吃酸的還是辣的?”


    這廂是幾個與謝家交好的妃嬪,圍在謝敏敏身邊噓寒問暖,那廂便又有幾個嬪妃哄得太後合不攏嘴。


    “這可是聖上第二個皇兒,太後就是有福氣,不像某些人,連媳婦兒都不是省油的燈。”


    “可不是嘛!太後這福氣,旁人隻有幹羨慕的份兒。”


    這個旁人,說的就是淑太妃,而那個不省油的燈,自然就是陸挽瀾了。


    兩人相視一笑,自顧自地喝茶吃點心,且看你們搞什麽名堂。


    太後樂得被別人戴高帽子,見陸雲歸已跪於殿前,便招唿著:“陸太醫不要多禮,快給謝貴妃看看。”


    “是。”陸雲歸不敢耽擱,行於謝敏敏身側取出脈診,又將白絲帕覆上她手腕。


    手指搭上她脈搏的那一刻,原本凝重的目光,忽然透出一絲詫異。


    “這脈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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