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在一間屋子外停下,掰斷了上鎖的門把手,推開門後看到了被鎖鏈綁縛的女孩。 女孩身上有不少燒傷,臉上也斑斑駁駁。傷口緩慢愈合,皮肉複合的疼痛讓女孩額頭泛起一陣冷汗,隻是她嘴上上著鐐銬,喊不出聲來。 “真可憐。”安德烈擰斷了銀質鐵鏈,然後把手裏的屍體扔在床榻上。 迷迷糊糊的女孩半睜著眼睛,看到躺在自己身邊的屍體嚇了一跳。 “別怕。”安德烈騰出手抱起她,腳尖把屍體踢到了之前女孩躺著的地方,屍體的體型比女孩大很多倍,那張臉即使被蟲啃蟻噬也依舊熟悉得很。 “讓亨利叔叔替你蹲個牢房,是不是還挺合適的?” 女孩抱著安德烈的脖子,扭頭看了眼死狀慘烈,又扭過頭埋進了安德烈懷裏。 她的動作驚擾了熟睡的彌撒,幼貓看著搶奪自己地盤的奇怪生物,呲著牙哈氣。安德烈拍了拍彌撒的屁股,拽著幼貓的後脖頸扔在了自己肩頭。 這晚月亮升得最高的時候,教堂周邊的一棟小建築發生了一起詭異的火災。 火勢不算強烈,沒有彌漫開來。因為發現及時,建築裏也沒什麽人在,隻燒死了前些天送來的怪物。 連熟睡的守門人都沒隻感到了層層熱浪。撲滅火時心裏還著感慨。 今晚的月亮真美啊。第十章 密林最深處的草木變了樣子。 如果說黑鬆林裏的植物還隻是葉片顏色深一些,那麽這裏的樹木似乎骨子裏就透著詭異的氣息。 這是被詛咒的土地。 安德烈放下女孩,遠處飛來一群蝙蝠,在他麵前化作一個男人。 “許久不見,維喬萊爾。最近過得怎麽樣?”安德烈打招唿。 男人穿著古板的立領披風,裏麵是嚴絲合縫的襯衫和金色暗扣。和安德烈相似的長發卷起散落,深棕的顏色看起來更加沉悶一些。 “這就是你的孩子?”維喬萊爾沒興趣和安德烈寒暄,他低頭看向躲在安德烈身後的女孩,皺著眉,“味道很奇怪。” 他的聲音清冽如冬天的冰棱,又如平靜的深潭。聽起來格外沉重。 “撿來的。”安德烈解釋。 “什麽時候喜好撿破爛了?” 彌撒被對方的眼神惹到,嘶叫著亮出爪子。 安德烈把幼貓看起來可可愛愛,沒有任何威脅力的爪子罩起來,為彌撒爭辯:“彌撒是正統的卷耳,模樣和毛色好得很。” 維喬萊爾顯然不愛貓這種生物,垂眼看著女孩:“中途轉變的低等血族,可能活不了太久。” “總比在教會那種地方呆著好。你把他和族群裏的狼養在一起好了,能活多久看命。” 管救不管養的安德烈收到了維喬萊爾鄙視的眼神,但他的正義和仁慈已經用光了,不願意帶一隻人類幼崽做拖油瓶。 “不過十幾年的功夫就走到頭了,又不缺她一口血喝。”安德烈把女孩推向維喬萊爾。 維喬萊爾的皮膚冰冷,詛咒之地和密林隔著一條線,一麵是陰暗,一麵是純粹的漆黑。女孩走了兩步,似乎對維喬萊爾的氣息喜歡極了,跑過去抱住了他的腿。 “看來她挺喜歡你。”安德烈調侃。 “還有別的事嗎?別告訴我你叫我來,就是扔過來一隻小家夥。” “差不多。”安德烈揉著彌撒,在維喬萊爾麵色冷下來之前說,“不過還有一件事,我在北區聞到了血族的味道。至少是公爵以上的級別。” “血族沒有打破避世的念頭。” “所以,有什麽人安耐不住偷跑出來了。” “我會注意動向。”維喬萊爾承諾,“沒別的事我迴去了。” 安德烈放下彌撒,朝維喬萊爾行禮,“再見,克羅寧大人。” 蝙蝠成群的消散,帶走了瑟縮的女孩。 安德烈起身時,麵前已經空無一人了。他活動了胳膊,拎起彌撒自言自語著:“走吧,不多會有個討厭的人要來做客了。” 事實證明夜巡的消息無比靈通。 安德烈迴到古堡不幾日,討厭的人就前來拜訪了。 安德烈朝萊恩斯身後瞧了瞧,沒發現有別的人,問:“這麽快就和你的老古董上司商量好了?” “我連血獵都還沒去,就被通知前幾天送去的日行者因為火災去世了。”萊恩斯神色淡淡,“屍體燒成了焦炭,鎖鏈也熔斷了。” “那真是可惜。”安德烈迴答。 萊恩斯打量著他,最終沒有多問,而是遞去一個袋子,手上拿出一枚指環,“和我的老古董上司的鬥爭結果。” 安德烈打開袋子,裏麵裝著十幾瓶藥劑,泛著詭異的紫光,看起來不怎麽好喝。 “你那位上司是準備斬草除根,直接把我毒死嗎?”他拿出一瓶拔掉木塞,在鼻子下聞了聞,“虛弱藥劑?和毒殺也差不多了。” 安德烈把藥劑扔迴袋子,又拿出另一瓶血紅色的液體。 這次的東西似乎比虛弱藥劑更讓安德烈不滿,他皺著眉直接將藥瓶扔了出去。 “這什麽味道,像腐爛的麵包加上生的肉泥。惡心死了。” “你的代餐。”萊恩斯說到,隨後滿意地觀賞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安德烈。 “你們對吸血鬼的品味有什麽誤解嗎?這麽惡心的玩意兒誰喝得下去!” “據說是某個頗有研究的學者的項目。上麵撥了不少資金。” “他是個血族嗎?” 萊恩斯搖頭:“正經八百的牧師。” “他喝過人類的血和動物的血嗎?” “顯然沒有。” “那他喝過那玩意嗎!”安德烈指著地上暈開的紅色液體控訴。 “嗯,想必也是沒有的。” “很好。那祝他早日去見上帝。”安德烈收起袋子,送上誠摯的祝福,“別的呢?” “暫時沒有了,這個是個簡單的感應器,你使用了能力我會知道。”萊恩斯說,“還有就是定時去做檢測,確定你的危險係數。” 安德烈白了萊恩斯一眼。他討厭人類的條條框框,對這種要找人幫忙還處處忌憚的行為極其不恥。 萊恩斯對此並不硬性要求,但血獵的人可不會這麽輕易認同安德烈大搖大擺地在北區橫行。 雖然他和安德烈都清楚,如果真的惹惱了安德烈,這些小把戲丁點用處都沒有。 安德烈接過戒指帶上,抱著彌撒轉身迴古堡。 “你去哪?”萊恩斯叫住他。 安德烈頭也不迴的說,“迴家啊。” 突然帶著戒指的指頭有一瞬的刺痛,安德烈停下腳步,不善地看向萊恩斯。 後者好似什麽也沒做,依舊筆直地站著,“從北區來這裏找你太麻煩,和我迴夜巡。” 被剝奪迴家權力的吸血鬼很不開心,眯著眼睛挑剔:“夜巡?那個小破房子又亮又吵,我憑什麽要住在那種破地方。” 夜巡占了很大一塊地方,工作區域比血獵還要大。此時卻被描述為小破房子。 “不住夜巡,住我家。” “你家?”安德烈問道,“你家有棺材嗎?” 萊恩斯:“……” 隔日傍晚,一位金發金瞳男人抱著一隻貪睡的卷耳出現在郊區的別墅外。在他身後,身後一口碩大華美的棺材被一群蝙蝠捧著上下浮動。 老管家推開門,被騰空飛進來的棺材嚇了個半死。 安德烈施施然走進別墅上下打量,評價道:“馬馬虎虎吧,我的房間在哪裏?” “您,您……是安德烈先生?”老管家心有餘悸,隻好不看那群撲騰著翅膀的蝙蝠。 “樓上客房。”萊恩斯從樓上走下,揮手對管家說,“您下去吧,我朋友。” 萊恩斯看著蝙蝠從他身旁略過,帶著棺材飛進自己指向的客房,一時有些頭疼。 “多謝款待。”安德烈並不客氣,也沒覺得這樣的搬運技巧有哪裏不合適,“沒想到你這裏還挺大的。既然這麽富有,怎麽還欠著顧問一整袋金幣呢?” “富有不代表浪費。”萊恩斯走在前麵,帶安德烈去看房間,“更何況有蠢人上趕著送錢,不收豈不是不太好。” 論沒臉沒皮,還是獵人更勝一籌。 房間很大,也很空。除了壁爐和吊燈之外,連基礎的家具都沒有。 一口棺材板正地放在正中間,看起來有些像停屍房。 “這是什麽我不知道的人類待客之道嗎。”安德烈環顧一圈問。 “家裏沒住過別人,因此沒置辦家具。”萊恩斯說,“需要什麽我讓管家去辦。” 安德烈拍著彌撒的腦袋,憐惜地說:“可憐的孩子,換了個地方不僅窩沒有了,連貓糧都沒得吃。” 萊恩斯不介意安德烈的明朝暗諷,看著彌撒道:“這隻貓,是不是胖了點?” 剛被主人說餓瘦了的彌撒眼前一黑,氣得伸爪子要撓萊恩斯。 可惜貓小沒貓權,胳膊短,夠不到萊恩斯,因此隻能叫著撓爪子。 “隻喂貓糧嗎?”萊恩斯問。 “不然喂什麽?”安德烈安撫著彌撒。 “熟的雞肉,魚肉,或者肝髒。隻吃貓糧會造成營養不良。” 安德烈不客氣地朝他笑:“你看我像是會生火做飯的吸血鬼嗎?” 萊恩斯愣了一會,才明白過來安德烈這是表示他不太會養貓。 於是彌撒失去了可口的貓糧,隔天的飯盆裏,多了一塊煮熟的雞胸和幾隻鮮紅的大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