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暗暗升起警惕,江與楓不著痕跡的將江綿擋在身後。 “他是誰?” 江綿低聲道:“不要嚇著他。” 江與楓:“……?” 江綿心底不自覺的笑了笑,聲音大點,他的神明就要被“嚇跑了”。 江與楓還未看清,陸昀修卻已經走到了眼前。 他的身影逐漸清晰,離得越近,江與楓的神色就越難以捉摸。 “阿綿,你和他什麽關係?” 江綿摸了摸鼻子:“就,咳,他是我男朋友。” 江與楓一口氣差點沒迴過來。 “你說什麽?你真找對象了??”做人的時候那麽純潔,做了鬼反倒風流了!不就是自閉了二十年,走出家門怎麽感覺世界都變了? 江與楓活似見了鬼,直到陸昀修站在他麵前,慢條斯理的伸手道:“你好,江先生。” 江與楓機械的抬手與他相握,接觸的那一刹那,整個人從心底裏升起了一股毛骨悚然。 陸昀修朝他微微一笑:“剛才不是有意聽你們說話,是我兒子吵著要找綿綿。” 江與楓臉色逐漸變青。 他一把拉過江綿,語氣又低又快速:“這種已經有兒子的你也行?你真是給江家長本事了,我見不得你委屈自己!” 江綿又咳了兩聲,壓了壓眼底的潮濕,才磕磕絆絆解釋道:“這……其實,兒子是我的,陸昀修才是那個冤大頭。” 江與楓:“???” 陸昀修看了江綿一眼,“他的就是我的。” 江與楓之前看陸昀修的眼神還有些警惕,現在慢慢轉變成了一種江綿為禍人間的不自然。 ……說到底,都是他弟弟惹出來的事。 隻是最開始在街角看見這個男人的時候,還以為有些人生來就不一樣,現在才發現愛情使人神誌不清。 “阿靈呢?”江綿問。 陸昀修:“他吵得慌,丟給周渡看著了。” 江綿不知道陸昀修現在的自我認知到達了哪一層,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和江與楓說你眼前的不是別人,就是你以為不存在但硬生生被我拽到人間的神明。 思來想去,還是先含糊解釋了一句:“哥,他就是我要陪的人,我和他認識了很長時間,可以確信他真的是個好人。” 江與楓對陸昀修總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敬畏感,腳步後挪半米道:“……他的鈴鐺就是從你那拿迴來的?” 陸昀修:“嗯。” 江與楓:“他什麽時候給你的?” 陸昀修:“二十年前。” 江與楓:“二十年前?你今年多大了!” 陸昀修迴答幾個問題就可以了,答的多了江綿怕江與楓折壽,於是替他迴答道:“阿修今年二十五。”接著不等江與楓罵人趕緊接著道:“但是!這是他已知的二十五!” “……那未知呢?” 未知江綿也答不上來,正準備編故事的時候,身旁的男人就開口道:“未知,大約是你們存在了多長時間,我就存在了多長時間。” 江綿倏的抬頭看去,就見陸昀修以往普通的眼神中又流轉著不一樣的一些東西。 他咕咚咽了一口口水,伸手在陸昀修的眼前招了招:“陸昀修?” 陸昀修轉頭,抬手,兩個人的手背在空中直接交錯了過去。 江與楓:“!!!” 江綿:“!!!!” 但下一刻,交錯而過的那隻手就又被重新捏在了掌中。 “‘他’已經完全迴來了。”陸昀修低聲道,又拿過江綿手中的玄鈴,將那紅繩綁縛在少年纖細的手腕上,才接著說:“沒有紅線牽絆,我們也可以重新綁迴來。” 江綿胸口滯塞說不出話,隻愣愣看著他,不敢去想陸昀修如今是一個什麽狀態。 “怎樣都沒關係,我也可以看見鬼了,隻要你出現在我眼前,我就一定能認出你,並將你留下來永永遠遠,都留在我身邊。” 江與楓在一邊越聽越不對勁,又看見他弟弟一頭感動的紮到了陌生男人的懷中看起來該死的……契合。 他深吸一口氣。 “江綿,你……” “哥!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了!陸昀修不是別人,他用幼年人類的模式融入人類社會的,但他不是人!他是我要找的風!是我淋過的雨!十七歲那年我從樹上掉下來,接住我的不是別人,而是我的神明!” 江與楓混著一身潮氣愣在原地。 “你的意思,我剛和神,握手了?” 江綿:“嗯!” “你和你的神明,有了一個兒子?” 江綿:“嗯嗯!” “所以他帶著你的玄鈴,現在重新來找你並且你們還成功談上了戀愛?” 江綿:“嗯嗯嗯!” 江與楓:“………………” 他麵無表情:“我看今天的雨還不夠大,還不能將你腦子裏的東西洗幹淨。” 江綿:“啊?我是說真的,我” “需要證明?我不是已經讓玄師的時間永駐了?……下雨讓人心生煩躁想不清楚事情,我更喜歡晴天。”這樣腦子清醒,還可以兩隻手都抓到江綿,而不用空著一隻手還要去打傘。 話音剛落,雨聲漸小,陸昀修微微抬頭,衣角無風浮動。 一分鍾後,隻有屋簷還在往下滲漏雨滴,方才陰壓壓的雲卻緩緩散開了。 七八月份,太陽一照射出來,積攢的水漬便蒸發的無比快速,仿佛濕漉漉的情緒都被烘幹了一樣。 江綿小聲道:“厲害啊!” 陸昀修笑了一聲,看著好像與原來沒有絲毫變化,“一點小動靜。” 氣氛之外的江與楓:“……” 剛走過拐角的周渡:“……” 哭哭啼啼找父母的阿靈:“……” 信了你的邪! “還有別的事情我們改天再聊,現在我想先處理一下私人事件。”陸昀修拉過江綿的手,又一把拎起阿靈朝外走去,“我們住在海晏區一號,歡迎隨時來做客。” 江與楓在原地站了很長時間,周渡磨蹭到他的腳底蹲下:“九先生……我總感覺陸昀修奇奇怪怪的……你不覺得嗎?” 江與楓:“你還敢直接叫他的名字?” 周渡撓了撓頭:“啊這,其實我曾經還幹過拐騙江綿的事情……” 江與楓看過來的神色寫滿了“你竟然還活著”的意味。 “我現在還跟做夢一樣,江綿是您弟弟吧!我粉他很多年了!結果還沒在偶像麵前上上戶口,就得知偶像已經是別人戶口本上的人了,唉!” 江與楓老氣橫秋:“你難道也不知道?” 周渡:“不知道什麽?” 江與楓飄忽道:“陸昀修不是人,是神,我弟弟是神的愛人。” 周渡:“!!!!!!!” - 走出周家的大門,已經是晴空萬裏的景色,車子就停在拐角處,陸昀修熟門熟路的將阿靈扔了進去,然後一把關上車門。 “還想進去陪你哥哥?” 江綿乖乖搖頭:“我已經和哥哥說了好長時間的話啦。” 陸昀修:“想知道的事情都知道了嗎?” 江綿:“嗯,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是誰,也知道了你是誰。” 男人輕笑一聲:“那我是誰。” 江綿明白完整的陸昀修無所不知,但他還是彎著眼眸道:“你是江綿的男朋友。” 陸昀修:“還有呢?” 江綿慪道:“我不說了,你自己說。” 陸昀修輕唿一口氣,不經意間拂了一下胳膊,江綿不知所以,恍然抬頭,餘光盡收了一道雨後彩虹。 緩慢的,延展的,就在他們不遠處。 陸昀修的手附在小玄師的下顎,藍金色的光點溢散,又緩緩的纏繞了江綿的全身,仿若無限修複安撫,又一如往昔綿綿不盡。 “春日拂過衣角的風,夏日路邊盛放的花,秋日清寂圓滿的月,冬日窗台沾染的雪,那些年沒有實體的我曾路過你,隻被你注意到,你是我孤獨歲月的唯一調劑。”陸昀修低頭:“而我是你的執念,是你唯一的神明。” 江綿舌根的苦澀被咽下,取而代之的是無法抑製的甜。 他勾起唇角:“那神明大人,法則偏心,從不寬容鬼怪,現在還作數嗎?” 陸昀修眉目俊朗貴氣無比,完整的他滿足了江綿從生至死又迴到人間的所有美好幻想。 “作數,我要懲罰你變成一個強大又堅韌的人,並且永遠都留在我的身邊,即刻執行。” 他們是各自的夢,曾經背道而馳,如今又久別重逢。 他們相擁、相吻、相愛,完成了一場奇跡般的奔赴。 十七歲那個蟬噪的夏天,神明接住了他的整個世界,如今晴色綿延,恰是風停雨霽,此後人間,無限霓虹。 作者有話要說:想了想,故事就停在這裏吧,講再多不免落入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