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拖遝已經不像他的行事風格,試想每一次,都是她主動靠近,顧烶燁並沒承諾半個字來,現在他來,為了什麽呢?


    似乎沒有料到安瀾這麽問自己,顧烶燁的眼眸裏閃過了一抹疼痛,短暫的讓安瀾懷疑自己是不是花了眼,那絲疼痛是為了她嗎?


    “我送你迴去!”


    顧烶燁沒有迴答她的問題,而是如此的理所當然,安瀾一下子頓住後,淡淡的,努力的,露出來一抹微笑來:


    “不必了,我等楠珄來接我!”


    安瀾沒有料到自己會說出來這樣的話,她不是正想著正等著顧烶燁有一天這樣向自己走來,已經該滿懷歡喜了嗎?


    但是她說出來的是這樣的話,安瀾看到了顧烶燁的臉上,似乎麵部肌肉都僵硬了一般,唇角抿緊,清明的眸子,早已將她看透。


    顧烶燁下一句話,讓安瀾一下子站立不穩:


    “施楠珄的母親心髒病突發,病危!”


    安瀾有些無法承受這個消息,身形一晃的她,忍不住搖頭,卻是極力的想要反駁這個事實。


    “你怎麽知道的?”


    安瀾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尖銳,仿佛一座大山向自己壓過來一樣,不希望施夫人有半點兒閃失,哪怕她曾經給了安瀾一巴掌,哪怕她一直反對著施楠珄娶自己。


    可是卻接受不了病危,尤其是在施楠珄出院後第一時間和自己在一起後,迎來這樣的噩耗。


    安瀾看著顧烶燁,眼底裏有些酸澀,卻是帶著一抹濃重的鼻音來。


    “你說謊!”


    明知道顧烶燁不會說謊,明知道這樣的反駁幼稚而可笑,可是安瀾卻是在任何麵人前都不會展露的脆弱,再一次在顧烶燁麵前展露了。


    “別哭!”


    顧烶燁的手比他溫柔如紗的話語來得及時,安瀾沒有料到隻這麽一句,眼淚就落了下來,所有努力支撐的堅強,頃刻間坍塌!


    但是就在顧烶燁的手指落下來時,安瀾卻是用盡了力氣揮開了顧烶燁道:


    “所以,你是來同情我的嗎?顧烶燁,我不需要,我不需要!”


    甚至有些歇斯底裏,安瀾不知道該憤怒什麽,卻是對著顧烶燁發火,看著顧烶燁的眸子裏,映射著自己的身形,顫抖而無助!


    4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虧欠顧烶燁的,直至現在,安瀾都覺得自己不該有發火的理由,可是她不僅發火,而且還推開了顧烶燁,這樣的情況,不在安瀾的預料之中。


    隻有安瀾明白,這一刻的落差在哪裏。


    從之前目睹了顧烶燁和王晨曦同機而來,到剛才飯店裏遭遇顧烶燁的反應,原本的堅強與期待都變成了一種清醒,她的等待或許這輩子都不可能獲得顧烶燁的諒解。


    所以,她選擇了漸漸的讓自己的心迴落,所以,才會在醫院內那麽失落。


    但是當她看著顧烶燁真的再一次出現在自己麵前時,她的心,還是有著期望的,期望的是顧烶燁的解釋,顧烶燁的諒解。


    但是可惜的是,不是,他是來通知她糟糕的消息的,或者說,在他知道了施楠珄發生了什麽狀況後,而對她表示同情的,不是嗎?


    “顧烶燁,或許是我天真了,我想即便你諒解了我,我這輩子都覺得虧欠你的,即便我們生活在一起,我的心底裏永遠都會有這樣一個陰影,我想你也是!”


    “所以,即使我不選擇施楠珄,我們也不適合在一起,我不需要你的同情,現在,我連你的諒解都不需要,我會生活的很好,一定會很好。”


    安瀾極力控製了自己的眼淚,卻是想到了施夫人的情況,顧烶燁這樣過來,是不是預示著所謂的病危,已經糟糕透頂,不然施楠珄何以到現在都沒有出現,想到了這裏,安瀾的內心更加的愧疚起來。


    不用施夫人來說,安瀾都會覺得自己是個罪人。


    想到了這裏,安瀾不由攥緊了拳頭,再次看向顧烶燁蹙緊的眉心時,已經那溫柔的眼眸時,安瀾卻是火速的逃避開來。


    沒有錯,即便顧烶燁諒解了她,她或許都會覺得這輩子虧欠了顧烶燁的。


    這種感覺,在那一晚她就感受到了,哪怕她準備好足夠的勇氣想要彌補,仍舊無法彌補的溝壑早已鑄成。


    而施楠珄呢,顧烶燁是怎麽知道施楠珄的媽媽出了狀況的,想到了這裏安瀾還是看向了顧烶燁。


    “你是怎麽知道施楠珄的媽媽心髒病突發的?”


    安瀾這個時候讓自己平靜下來後,竭力控製著讓自己去貪戀顧烶燁那關懷的眸光,卻是多了一份清明的認識來。


    “我不巧遇到了施夫人!”


    沉默片刻,顧烶燁的解釋,雖然與安瀾想象的不同,可是安瀾卻想到了在哪裏,顧烶燁遇到了施夫人,或許在她和施楠珄剛巧走後,施夫人已經趕到了,她還記得他們是怎麽樣在施夫人的眼皮底下逃跑的。


    如此想著,安瀾的心霍霍的有些疼,或許她這輩子注定要孤身一人,先是顧烶燁,後是施楠珄。


    “顧烶燁,謝謝你的關心,我沒有那麽脆弱,這樣的同情,不需要!”


    或許顧烶燁不僅僅於同情那麽簡單,但是安瀾明白,即便顧烶燁關心自己,那有如何,有些隔閡,早已無法跨越。


    安瀾說完,轉身就走,不願意再和顧烶燁多麵對一秒,她不想這個時候去依賴他,她不想以這樣的方式,在不得諒解的情況下,隻換來他的心疼罷了。


    誠如她自己所言,曾經發生的一切,或許這輩子都會橫亙在他與她之間,何以雁過無痕,何以愛若晴天?


    “安瀾——”


    顧烶燁的唿喚聲,在安瀾橫跨了馬路,在車流中徑直離去時,唿喚的尾音都有些顫抖,冷峻的臉上帶著濃重的怒氣,可惜安瀾察覺不到,這一刻她的身形堅決如鐵,一如從前,倔強而獨立,不願意依賴任何人。


    顧烶燁並沒有馬上追著安瀾,而是看著她的身形安全的通過了馬路時,整個人原地站了許久,直到後來,他唇角抿緊,拿出了手機,撥打了電話。


    安瀾並沒有撥打施楠珄的手機,而是施楠珄率先打了過來,這讓安瀾的心頭一顫。


    “楠珄,你在哪裏?”


    安瀾的急切,似乎在意料之中,電話那端的人,沉默了許久,仿佛隔著無線電波,都讓安瀾感覺到了沉重來。


    “安瀾,你在哪裏?”


    認識施楠珄以來,第一次聽他如此疲憊的聲音,這種詢問似乎已經筋疲力盡,聽在安瀾的耳朵裏,忍不住的心疼。


    安瀾再次看到了施楠珄時,見得他眼底裏泛著紅絲,雖然渾身上下散發著一如既往的魅力,可是整個人都被濃鬱的悲傷籠罩著。


    手指不自覺的攥緊了杯盞,安瀾沒有說對不起的話,隻是看著施楠珄似乎很正常的喝了茶水又為自己斟滿。


    可以想象,如果施楠珄沒有出院後第一時間找她,或許施夫人不會病發身亡。


    “不關你的事,醫生說是高血壓所致,這病,一直都是個不定時炸彈!”


    施楠珄淡淡的解釋著,原本風流不羈如他,此時卻是滿臉凝重,領帶微微的扯開,雪白的襯衣領口開著,那種悲傷,似乎凝入骨子裏,哪怕他從沒有責備她什麽,可是安瀾卻是已經自責萬分。


    “楠珄,對不起,我想我欠你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就像她欠顧烶燁的一樣,無論她做出多麽大的努力,都無法覺得圓滿,生離死別麵前,愛情,又能堅持多久。


    “安瀾!”


    施楠珄的臉色卻多了一份嚴肅,就在安瀾愧疚的無以複加時,卻看到了施楠珄再次掏出了那個絲絨盒子,安瀾猶如觸電,卻是搖頭,雖然微笑,眼底裏已經濕潤。


    “對不起,楠珄,我不配!”


    5


    “我不想虧欠任何人的,我想一個人好好的生活下去!”


    安瀾說完,已經起身,再一次離開一個人,是如此決絕,施楠珄看著她匆忙的險些帶起來旁邊的椅子的樣子,想要起身阻止表示關懷,但是看著她那一臉的凜然,終究沒有再動。


    安瀾感覺生活就像是一場戲劇,當真的落幕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早已變了許多。


    以前她那擠壓著仇恨的心,早已消泯,留下的是對這個世界的重新認識,所有的愛恨情仇,到頭來不過是一場幻覺般,誰對誰錯,無法評說。


    如今仇恨已經不在,而她幾經蛻變,早不是昨日的安瀾。


    安瀾坐在了樓下小區的長椅上,雖然沒有極致的疲憊,但是神經倦懶,不想去思考任何事,隻想這樣好好的坐著就好。


    黃昏時分,抬起了步伐朝著自己租賃的公寓走過去時,看到了站在門口,拉著行李箱的人,安瀾略微怔住。


    “安瀾,你怎麽可以這樣不厚道,走了這麽久都不給我電話,若不是我多方打探,跑到你公司才問出來你的地址,真的懷疑你人間蒸發了!”


    王小樂顯然剛下飛機的樣子,此刻看著安瀾語氣嗔怪,眼眸裏卻是寫滿關心,打量著安瀾的身形時,不自覺的有些小心翼翼的靠近:


    “怎麽樣了,做媽媽辛苦嗎?”


    發生了那麽多的事,在安瀾的感知裏,比懷孕還要辛苦的多,但是這些,不是安瀾準備和王小樂傾訴的,相反的,她習慣性的第一時間收斂了自己的情緒,淡然中帶著好奇的看著王小樂。


    “你怎麽來了這裏?”


    王小樂麵對安瀾審視的目光,卻是反問道:


    “怎麽,你不歡迎我來這裏啊?”


    安瀾自然不置可否,而是打開了房門時,準備幫助王小樂把行李拉進來時,卻早被她趕緊推開。


    “卓叔叔和卓阿姨說,讓我先適應一下米蟲的生活,免得結婚後,一下子閑不下來!”


    王小樂說這話時,微微苦惱的樣子,安瀾轉臉,卻是看到王小樂的臉上紅紅的,是幸福的煩惱,和她比起來,王小樂似乎一直是那麽幸運的,樂觀的性格,善良而又簡單,讓安瀾依稀想起來顧烶燁曾經對她說的話來。


    或許正是因為她的複雜,才會與幸福擦肩而過。


    “那怎麽不和卓師兄在一起?”


    安瀾並沒有被王小樂的話完全迷惑,而是再度詢問著,王小樂卻是早已準備好了台詞似的。


    “他去美國出差了,我不想整天像個跟屁蟲似的跟著他,免得他煩!”


    卓躍那種性格會露出來厭煩嗎?


    安瀾懷疑的看了王小樂一眼,後者臉上略微閃爍,卻是轉移了話題道:


    “別提他了,你這裏有什麽吃的嗎,我來做,快餓死我了!”


    王小樂一說,安瀾自然轉移了注意力,趕緊去幫朋友弄找吃的,隨著夜幕降臨,安瀾發現有一個人陪伴著自己,似乎人也比較精神,哪怕她堅強倔強,但一室寧靜的日子,怎麽比得上往日溫暖幸福的生活。


    不知不覺,她其實也怕孤單,隻是她一直偽裝著自己,不願意去承認孤獨的滋味。


    “多喝點兒!”


    王小樂主動的比她還像是這間房子的主人,幫助安瀾盛了湯,安瀾沒有多說,看著王小樂那殷勤而熱切的臉,卻是淡淡的問道:


    “不是誰讓你來我這裏的吧?”


    問出來這樣的話,安瀾自己都嚇了一跳,王小樂聽了臉上有些驚悚的道:


    “你這是什麽意思?我來這裏,還需要誰批準的嗎?”


    王小樂的臉上多了一份驚疑,安瀾才沒有繼續問,而是看著王小樂那越來越圓潤的臉,很沒有情緒的丟了一句:


    “你該減肥了!”


    王小樂一聽,果然是一臉苦瓜相,頓時間欲哭無淚的看著安瀾,之前那份淑女的氣質蕩然無存,多的是看著安瀾,有些恨恨的口吻:


    “你還是這麽狠!”


    安瀾沒有說話,卻是淡淡的笑著,王小樂見狀,卻是補充了一句:


    “你怎麽還是這麽漂亮?”


    安瀾聽了挪過身子,伸出手臂就敲了王小樂兩下,後者咯咯笑了出來,這一晚,安瀾的日子似乎比往常都要溫暖了一些,哪怕這一天,她決定辭別了顧烶燁,決定離開了施楠珄。


    三天後,因為施夫人突然病故,施楠珄已經隨著施夫人的遺體迴到了w市,自然不會出現在安瀾的視線裏,安瀾也明白,自己的意思,施楠珄應該聽清楚了。


    想著那天施楠珄在那種情況下掏出的戒指,安瀾還是內心感動的,那個時候的施楠珄,還能夠顧及她的感受,便說明,他對她,真的已經在乎到了某種地步吧。


    這樣的她,何嚐不是幸運的。


    “收拾好了嗎?”


    王小樂把自己的行李一放,看著安瀾還在慢條斯理的收拾,趕緊走了進來。


    “這樣不太好吧!”


    安瀾看著王小樂已經炫耀似的拿出來的金卡,多少有些遲疑的。


    “放心啦,你就陪我半年嘛,這個是通行證,我又不會亂花錢,那裏麵有卓師兄的爺爺,還有二爺爺罩著,咱們就進去,‘伺候’兩位大人物!”


    安瀾對於王小樂這個提議多少是有些遲疑的,但是要嫁入豪門的王小樂似乎得了婚前恐懼症,不願意跟在卓躍後麵,擔心卓家的兩個大人物會接受不了她。


    而她現在如果不是因為需要修養,或許不會貪心的準備離開s市,而隨著王小樂去天堂一樣的城市。


    “等寶寶生下來,你再好好工作就是了,你知道嗎,你現在瘦的隻剩下一個尖尖的下巴,再不養一養,真擔心生出來的寶寶像小貓一樣營養不良!”


    6


    王小樂的話多少讓安瀾身為媽媽的心動搖了,她可以放棄顧烶燁,可以離開施楠珄,但是怎麽可以失去孩子,又怎麽可以虧待了孩子。


    孩子似乎成了她現在唯一的精神支柱,乖乖的在她的身體裏孕育著,讓安瀾在每一刻都有了堅強的理由。


    安瀾和王小樂下了火車的時候,已經有輛軍車在等待著她們。


    上了車之後,一路通暢,來到了湖畔處幽靜的xx軍區療養院門口,四周靜謐,安瀾和王小樂略微好奇的打量著這個猶如世外桃源的地方,莊嚴中有著一種優雅大氣的甜美,這裏修養,自然是讓人舒坦的。


    事實上,卓躍的爺爺,和二爺爺,都是很有修養的老人,一個愛好太極拳,一個喜歡下象棋,聽說安瀾和王小樂來時,卻是早早的在庭院裏等著她們兩個了。


    “爺爺這裏,沒有什麽好東西,就是空氣好,夥食好,你們兩個,也不需要多勤快,每天起來吃完飯,鍛煉鍛煉身體,陪爺爺聊聊天就可以!”


    果然任務是輕鬆的,所謂的伺候人,那都是玩笑的話,不僅給安瀾和王小樂安排了舒適獨立的房間,還有專門的勤務人員照顧著,安瀾覺得更像是跟著王小樂來享受的。


    當然,王小樂並沒有因為老人家的和藹而懈怠,真的大清早的爬了起來,看到安瀾也早早的起來時,倒是有幾份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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