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安瀾茫然無目的的在故宮裏穿梭,宮與殿,曾經那麽吸引她的眼球,此時就在眼前,可是腦海裏什麽都沒有。


    不是她不夠勇敢,而是她清楚,這個時候她不能再找顧烶燁,隻會讓他更加的被家人痛心和反對罷了。


    也在這個時候,手機響了起來,安瀾心頭一動,連忙拿了出來,卻見得是王小樂的電話,隻聽得她大唿小叫的道:


    “安瀾,你去哪裏了,怎麽一段時間沒有聯係,你又失蹤了嗎?你去了s市?那裏不錯吧,什麽時候我去找你,帶我觀光旅遊啊,也讓我看看什麽是國際大都市,長長見識,真好笑,我們學校大學時,都不組織去s市,我同學,人家基本上每年寫生,都會去各種有名氣的地方,唉,差距啊差距!”


    王小樂嘰裏呱啦的說著,才意識到了安瀾的沉默。


    “誒,安瀾,你沒事吧?”


    安瀾一如既往的語氣道:


    “我能有什麽事,最近比較忙而已!”


    王小樂有些抱怨的道:


    “你也太不厚道了,若不是卓師兄提醒,我都不知道你就這麽跑到s市,然後又跳巢了,華東設計院啊,你都辭了,你現在在哪裏高就,t大設計院?”


    安瀾有些無奈的答道:


    “沒有,在一家小公司!”


    安瀾如此的答案,讓王小樂更覺得匪夷所思,但是感覺到安瀾似乎興致不高,也馬上識趣的結束了話題:


    “那就這麽說了哦,有空我去找你,你可得給我當導遊!”


    安瀾輕嗯了一聲,和王小樂結束了通話,手機緊接著響了起來,心頭不由再次起伏,但是來電顯示的是安敬。


    “姐,怎麽樣了?訂婚順利嗎?”


    安瀾聽了安敬的詢問,心頭有些酸,但是她很快的甩去了任何委屈的情緒,反而平靜的語氣,帶著一絲愉悅道:


    “能有什麽不順利,挺順利的!”


    是啊,是挺順利,顧老爺子如果不顧及顧家的麵子,或許當場就發飆了,那個時候她會必現在更難堪,現在這樣,還不算特別糟糕呢,她該慶幸才對。


    至少在那些目光聚焦的時候,她還沒有摔下來。


    “嗬嗬,那就好,姐,祝你幸福!”


    安敬笑的有些欣慰而憨厚,現在的他給安瀾的感覺,成熟了許多,或許從那一次發現顧烶燁質問一百萬的時候,安瀾就清楚了,弟弟成熟了,不再需要她的庇護和照顧。


    “嗯,沒事,你好好學習,傷怎麽樣了?”


    安瀾自然沒有忘記安敬的傷,卻聽得安敬輕鬆的笑道:


    “都快好了,剛才還和同學一起打籃球呢!”


    如此輕鬆的對話,很快結束了之後,安瀾有些慶幸安敬不能來參加,更慶幸沒有告訴姥爺,一切就像是場戲,像是一個破碎的童話一般,不適合平凡人去麵對。


    走出了故宮後,安瀾搭了車子,卻一時間不知道去哪裏,現在就走嗎?


    多麽不甘,這個樣子,她依然不想放棄,不然置顧烶燁於何地。


    他說要她等他呢。


    可是她不走,隻會讓他麵臨無數的指責和為難。


    “小姐,您要去哪裏?”


    師傅很友好,也不著急,慢慢開著。


    “隨便開著吧!”


    就當是圍著北京城旅遊了,雖然當日她坐在顧烶燁開的車子上已經看了個遍,此時也不是為了看風景。


    她不舍得走,不能走!


    司機看了安瀾一眼,輕快的答了一聲:


    “好哩,這可是咱們的首都,我帶您看看平時沒有機會看到的地方,平常的人,都去長城,去故宮,那是看景兒,我帶您看看不一樣的風景。”


    天安門前五星紅旗隨風飄揚,那司機沒有說話,可是下麵去的地方,司機說話了。


    “這裏看見嗎?這裏是咱們國家的領導人住的地方——”


    安瀾還沒有去看那邊幽靜而神秘的地方,就被電話轉移了注意力,是顧烶燁。


    趕緊接聽了過來。


    “喂!烶燁,爺爺怎麽樣了?”


    安瀾語氣急切的詢問,聽得那邊的顧烶燁聲音有些低沉而沙啞的道:


    “血壓突然間上升太多,刺激到了惱神經,左半身抽搐,現在已經基本穩定了下來,需要住院觀察!”


    安瀾聽了心頭很是百味雜陳。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安瀾一向沒有道歉的習慣,現在卻是開口要對不起,卻被顧烶燁給截住了。


    “這不是你的錯,如果一定要負責任,那是我的責任!”


    顧烶燁語氣裏的自責比她更重了幾分。


    也在這時,安瀾聽到了一聲熟悉的聲音,雖然不夠高,可是還是通過了話筒傳了進來。


    “你也知道這是你的責任,現在又做什麽?”


    安瀾看著車子外,一棟高大巍峨的市中心醫院,一邊的角門處,顧烶燁正順手放下了電話,而旁邊顧省長的一臉嚴肅的站在那裏,後麵顧夫人也跟了過來。


    不知道他們又說了什麽,隻知道顧省長臉上不好看,顧夫人也是,後麵跟過來的藍雅思也不知道說了什麽,隻見得顧烶燁轉臉看向她時,麵色冷沉的駭人。


    藍雅思臉上不好的負氣就走,蹬蹬的高跟鞋,似乎看著都可以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度,後麵顧烶燁沒有理會顧夫人說什麽,然後轉身走了。


    “喂,怎麽了?”


    安瀾擔心的詢問,可是顧烶燁的聲音,卻是溫和而篤定:


    “沒有什麽事,不用擔心,等爺爺穩定下來我就迴去,等我!掛了!”


    顧烶燁電話掛的很快,安瀾坐的車子也走的很快,這一刻,安瀾握著手機,有些辛酸,為顧烶燁而辛酸,堅強如她,卻是想哭。


    別開眼,不去再去看,卻是吩咐司機道:


    “師傅,麻煩送我去機場!”


    2


    醫院病房內,並排坐著兩個近乎完全一樣的麵孔,隻不過一個略微蹙眉,另外一個一臉工整,無波無瀾。


    而病床的老人,看起來很是疲憊,眉心蹙著,似乎睡的並不太好,唇角抿的很緊,隻這樣看就能夠感受到他的情緒一般。


    “你迴去吧!”


    顧邵璿的聲音,就像是在部隊裏的命令一樣,顧烶燁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擔心就過去,這裏有我!”


    顧邵璿臉上的部位似乎隻有嘴巴動了。


    “嗯,你注意點!”


    顧烶燁淡淡的語氣,看了一眼顧老爺子,然後起身,唇角微微的抿著,卻是沒有遲疑,大步向著外麵走去。


    再去撥打同一個號碼,已經關機,似乎已經料到了什麽一樣,車子開的飛快,但是等到了顧宅時,卻放緩了速度,朱媽和紅姐識趣的躲開了,臥室裏,自然也沒有安瀾的影子,那種情況下,以她的性格,又怎麽會這樣呆下去呢。


    安瀾,你還是不夠倔強,不夠堅強!


    可是這樣的她,卻更讓人心疼。


    顧烶燁喊著臉出來時,朱媽好死不死的撞上了,有些尷尬的道:


    “安小姐已經走了!她自己走的!”


    顧烶燁看也不看朱媽,而是麵容冷峻,沒有多少波瀾的道:


    “從明天開始,你們不用在顧宅服務,我會換新的傭人!”


    顧烶燁的話,讓朱媽一怔,一臉驚訝,而後麵的紅姐聽到了這話後,驚得手裏的盤子都掉了下來。


    “大少爺!”


    紅姐有些不敢相信,可是迎上顧烶燁那似是隨和卻絕對無情的臉時,有些口吃的道:


    “大少爺,我們——這——這,也是為大少爺好,您——都看到了——”


    但是顧烶燁淡淡道:


    “一個對主人有成見的傭人,你認為是一個好傭人嗎,我會讓財務預發你們三倍的薪水,現在可以收拾東西了!”


    顧烶燁說完大步走了出去,而朱媽有些反應過來,看著紅姐道:


    “主人——唉——大少爺——請您網開一麵,我們在顧家已經做了這麽多年——”


    但是顧烶燁又怎麽會聽他的呢,現在他也在氣頭上呢,如果不是因為顧老爺子的病情,怎麽會置安瀾於不顧。


    從頭到尾她沒錯什麽。


    錯的是世俗的偏見,錯的是利欲熏心,錯的是居高臨下,錯的是人性卑劣!


    安瀾再次來到了成衣店門口時,韓小歐正在和一個明星模樣的女星打情罵俏呢,等到看了安瀾時,韓小歐即刻間轉移了注意力,卻是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安瀾,有些驚訝的笑道:


    “顧大嫂,怎麽突然間大駕光臨,您是不是覺得我這心髒足夠強悍啊,顧大爺呢?”


    韓小鷗看了一眼那有些不太滿意他的明星,打了響指道:


    “琳達,韋恩,好好的招待周小姐!”


    馬上兩名得力助手用盡了一萬分的熱情招待著女明星,而韓小歐卻是看著安瀾,又好奇的扒拉著他的菠蘿頭,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


    以安瀾的性格,絕對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我手機沒電了,你幫我打個電話,看看顧烶燁怎麽樣,不要告訴他我在這裏!”


    安瀾搖了搖自己手中黑屏了的手機,韓小鷗有些納悶,安瀾怎麽千裏迢迢的跑到他這裏來打電話呢,真想問的話,隨便打馬路都可以打電話問的啊。


    安瀾一臉嚴肅,韓小歐馬上鬼使神差的去撥電話,但是又有些奇怪:


    “唉,不是,顧大嫂,你們現在不正是鶼鰈情深的時候,怎麽來我這裏打電話啊,你們,是不是發生什麽大事了?”


    “不要表現的太好奇!”


    安瀾提醒著,覺得自己好像真的猶疑不決,這個時候,她居然還是擔心,還是怕顧烶燁找不到自己會難受。


    這種感覺,從來沒有為哪個男人有過,曾經那些人,難受,開心,都與她無關。


    而現在,堅強如顧烶燁,她擔心什麽呢?


    韓小歐電話一通,就聽得顧烶燁那如同千年寒冰的聲音:


    “喂,什麽事?”


    韓小鷗看了安瀾一眼,幹笑道:


    “嗬嗬,我能有什麽事,不是要看看你和顧大嫂都做什麽呢麽?剛訂婚唉,有沒有想過浪漫浪漫,去馬爾代夫度假,或者是去夏威夷預支蜜月?”


    但是顧烶燁卻是簡潔的迴敬了韓小歐兩個字:


    “無聊!”


    韓小歐一聽,有些不甘心了,看了安瀾一眼後,忍不住道:


    “我哪裏無聊了,我這還不是因為——呃——”


    電話斷了,安瀾看著韓小歐聳肩,一臉愛莫能助的樣子,有些無奈,如果她親自打過去,顧烶燁肯定會義無反顧的向她走過來吧。


    隻要她願意,就可以和他在一起。


    哪怕天下人都反對!


    安瀾知道,自己可以自私,也擁有自私的權利。


    可是此時此刻,她卻不想自私。


    安瀾轉身就準備走,卻被韓小歐一下子給擋住了。


    “唉,顧大嫂既然來了,就別走啊,看看我這裏的衣服,我送你幾件,當作禮物!”


    韓小歐這麽擋著,眼巴巴的樣子,有些可憐似的,安瀾看了看那邊的衣服,卻聽得韓小歐突然間湊過來,把手捂成了喇叭狀道:


    “幫我挫一挫那個妞的銳氣,她以為自己是天仙呢!”


    安瀾即便此刻沒有心情,也被韓小鷗的話給逗笑了,韓小鷗卻是趁機拉著安瀾就朝裏走,各式各樣的衣服,應接不暇,有些擁擠,女明星挑剔的看著,一邊的經紀人更是挑三揀四的評價著。


    “這衣服?穿出去走紅地毯,太沒創意了!”


    “創意不創意,要看什麽人穿,來顧大嫂穿給他們看看!”


    安瀾被韓小歐拉著,硬是塞進了試衣間,或者說她沒有足夠反抗是因為心底裏有所遲疑。


    那剛剛在女星身上並沒有多少創意的衣服,落在了安瀾身上,就是別樣的感覺,沒有半份平庸的味道,襯托的人雍容大方,讓那女星極為不甘。


    “這件也讓她試一試看!”


    安瀾再試一件,果然又比她效果還好,女星的臉上有些掛不住。


    “neo,你這裏的衣服也太挑人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韓小歐聲音懶懶的道:


    “我哪裏敢啊,這是我大嫂,隨便出來幫我看看場子!”


    韓小歐得瑟著,安瀾卻平靜淡漠著,那女星更是不屑的看了安瀾一眼:


    “冷冰冰的,她以為自己在走t台啊?”


    安瀾也不理會她,韓小歐不滿了。


    “唉,我說,這位美女,我這裏你來來迴迴多少次了,又不是不知道我這裏的規矩,如果你看著不合眼,大可以轉身就走,何必在這裏拉不出來屎,還說茅坑臭?”


    “你說誰拉不出來屎?”


    “誰問我我說誰!”


    即刻衣服店裏大有口水戰的陣勢,安瀾看了韓小鷗和兩名店員已經躍躍欲試的架勢,卻是搖了搖頭,轉身走了,也難怪他們勢力,一般的小明星,估計還不放在眼底裏。


    一臉冷然的往外走,沒有人注意到她,安瀾感覺找韓小歐或許就是多此一舉。


    但是,就在她拾級而下的時候,卻看到了一輛熟悉的車子,緩緩停在了麵前,顧烶燁從裏麵走出來時,臉上帶著寒意,就像是之前認識他時那樣,氣派優雅,不容挑釁,隻是當他輕聲開口問話時,安瀾才清楚顧烶燁很生氣。


    “怎麽不等我?”


    低沉婉轉的聲音,安瀾與顧烶燁麵對麵站著,他如同神祗,似乎那些麻煩和反對都不過是過眼雲煙,足夠讓她安心。


    “我——”


    “我說過我可以,你忘了?”


    沙啞的聲音,帶著淡淡的責怪,可是安瀾卻一點兒都不覺得被責怪的不爽,反而有些欣慰而甜蜜的迴答道:


    “沒有,所以,還沒走!”


    安瀾精簡的話,那樣用力努著唇,像是個得到了讚美的孩子似的表情,讓顧烶燁輕輕的吐出來兩個字:


    “傻瓜!”


    長臂伸出來,安瀾被硬生生的匝進了結實而溫暖的懷抱,又似乎頃刻間擁有了全世界一樣的,感覺到滿足,和無悔!


    3


    這樣的顧烶燁真實而溫暖,讓安瀾忍不住迴抱了過去。


    “哎呦喂,顧大爺,是屬警犬的嗎,這都能察覺到?”


    韓小歐不知道和那女星吵到哪裏了,就這麽大大咧咧的出來,看到了安瀾和顧烶燁抱在一起時,似乎很欣慰的口吻,而顧烶燁並沒有多看韓小歐一樣,隻是有些冷酷的表情,放開了安瀾之後,牽著安瀾的手,對著韓小歐道:


    “連我你都敢騙?”


    唇角輕輕的抿緊,顧烶燁的臉上顯得那麽的不可挑釁,而韓小歐一臉委屈的道:


    “冤枉啊,顧大爺,你不知道,我這不是左右為難嗎?你們兩個一個德行——”


    顧烶燁不再理會韓小歐,而是拉著安瀾轉身便上了車。


    安瀾朝韓小歐點了點頭,後者摸了摸自己的菠蘿頭,笑了笑,揮揮手。


    安瀾知道,如果不是韓小歐剛才故意留下來她,或許此刻見不到顧烶燁,顧烶燁有這樣的朋友,真的令人欣慰。


    車上,安瀾的目光一直駐留在顧烶燁的臉上,雖然什麽話都沒有說,卻是有一種別樣的情思流淌。


    顧烶燁明知道和她在一起,會眾叛親離,依舊不改初衷,她兜兜轉轉,仍舊無法決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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