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下雨時,就可以讓雨水倒流,然後在這裏,形成一個水槽,自動的向下,你看這個地麵,是傾斜的,古代工匠,這個已經能夠考慮到了,這些水流到這裏,是假山,亭榭,曲橋——”


    他一邊給她解釋,一邊沿著這裏的路前進,不疾不緩,高大的他並不難追逐,安瀾聽著他解釋時,目光總會不自覺的落在他臉上,久而久之,她眼底裏的風景除了故宮,還有他。


    每到一處,顧烶燁會拍攝一些照片,安瀾總會看完之後,提出一些問題,有的地方,她還主動的要求顧烶燁拍下來。


    漸漸的安瀾投入到攝取古代建築藝術的興致裏,卻並不會要求顧烶燁為她拍攝留影,她並不是一個喜歡到此一遊的人。


    可是有好幾次,安瀾聽到了快門按動的聲音時,轉過臉來,鏡頭已經從她的臉上移開。


    “不要拍我!”


    “嗯!”


    她冷臉阻止著,不習慣被他抓到自己的模樣。


    他答應的極為簡單,可是沒有多久,安瀾又感覺到鏡頭似乎落在了自己身上。


    “拍這裏!”


    慢慢的,似乎在這種環境下,安瀾習慣了和顧烶燁說話的方式,總是發現了自己喜歡的地方,便讓顧烶燁留下來,有的地方,顧烶燁會把相機交到安瀾的手裏,沉重的相機若不是大手一起幫她托著,隻怕有點兒端不住。


    “這樣,轉動這裏,按這個按鈕!”


    安瀾抱住了相機,有些愛不釋手,尼康的相機她不太熟悉,顧烶燁會站在她後麵給她指點,漸漸的,空曠的故宮,兩道身形總是不自覺的疊在了一起。


    雖然有些累,相機太重,可是安瀾興致勃勃,到了中午還不覺得餓。


    “再拍這一張,吃飯!”


    顧烶燁的聲音帶著威嚴,卻是在安瀾轉臉時,蹭到了他的唇角,安瀾本來有些紅的俏臉,更是連耳根都熱了。


    這個時候,陽光照耀下,安瀾看不清楚顧烶燁的臉,隻知道仿佛是被他的氣息包圍似的。


    這個時候的顧烶燁,仿佛融化了一身的冰冷,讓安瀾覺得自己也隨之被融解了。


    “嗯!”


    當作沒事似的轉臉,安瀾繼續拍下了最後一張,相機被顧烶燁接替。


    “下午我們還來麽?”


    安瀾有些意猶未盡。


    “下午不來了,想看的話,我們改天再來,下午有別的事情!”


    安瀾沒有繼續追問下午有什麽事情,但是她想他們以後還會有機會過來看的。


    想到了這裏,安瀾的心情從來沒有這麽好過。


    一起走出來故宮之後,去了飯店,吃了些東西,安瀾才發現顧烶燁所謂的事情是什麽!


    “先生,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嗎?”


    高檔的成衣店裏,店員西裝革履,穿的都是精品的服裝,卻不是熟識的品牌,禮貌的微笑,迎接著一起進來的安瀾與顧烶燁。


    “為我女朋友訂製一套禮服,過幾天就可以穿的!訂婚用!”


    那原本微笑的店員,再度打量了顧烶燁一眼,雖然沒有不禮貌,可是語氣裏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對不起先生,我們最近的顧客太多,都是明星大腕兒要禮服,恐怕幾天之內,沒有辦法完成!”


    顯然,顧烶燁並非此處常客,那店員看著他,並沒有特別的情麵可講。


    “既然如此,我想和你們經理談一談,他或許有更好的主意!”


    顧烶燁卻是波瀾不驚,將安瀾帶到了一邊柔軟舒適的沙發上,讓她坐下,自己也坐了下來,那店員一看,有些愣了,卻是嗬嗬笑道:


    “先生,我們經理忙著呢,他現在人在巴黎,和設計師卡瑟琳一起參加服裝大展呢!”


    旁邊一個女店員拉了拉男店員的衣袖。


    “看起來來頭不小!”


    竊竊私語的女店員,看著顧烶燁時,顯然露出來了星星眼,隻是克製著自己,再加上旁邊還坐著一個端莊可人的冷麵美女,女店員多少有些心裏酸溜溜的。


    “來咱們這裏的,哪個不是來頭不小的,這個沒見過啊,開口就要找咱經理,他以為他是誰啊!”


    男店員有些拽譜,卻是磨磨唧唧著不肯遷就,忙就是忙,趕不出來就是趕不出來嘛!


    “不然,我們換一家?”


    安瀾看了看顧烶燁,他依舊淡然自若的坐在那裏,似乎非這一家不可,這樣的顧烶燁,顯得有些固執,和他平時不太一樣。


    “我打個電話!”


    顧烶燁一臉淡淡,卻是拿起來了手機,略微蹙眉,似乎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一個號碼。


    “喂,小鷗嗎?”


    顧烶燁的聲音沉穩沙啞,格外的迷人,而那叫小鷗的人聲音,卻是有些刺耳,透過了聽筒傳了過來。


    “喂,哪位?這麽膽大包天的打我的電話,不知道小爺我床氣重麽,啊哈——”


    依稀聽著那端傳來了打嗬欠的聲音,而顧烶燁似乎早見怪不怪,淡淡的應道:


    “是我!”


    電話那端的人似乎一下子聽出來了顧烶燁的聲音,睡意全無。


    “顧大爺,你找我?有什麽事?”


    不知道是激動,還是不可思議,那邊的人,聲音高昂。


    “你說我找你還能什麽事?”


    顧烶燁反問的輕描淡寫,那邊的人卻是不可思議的道:


    “你不是說,除非你哪天找到了想要結婚的女人,才會光顧我這小店嗎?”


    那端的人情緒不穩,安瀾聽得出來他的興奮。


    “是啊,我現在就在你的小店的一樓的沙發上坐著呢!”


    唇角微微抿著,淡淡,冷酷中,有一份愉悅,這樣的顧烶燁似乎有些開心,有些壞。


    “什麽,樓下!”


    安瀾這個時候馬上聽到了二樓咕隆咚咚的聲音,一個穿著還有些淩亂,一腳穿著皮鞋,一腳穿著拖鞋的年輕男人,留著菠蘿頭,手裏還抱著電話,急急忙忙的下來。


    年輕人顯然睡眠不足,眼睛還紅著,精神有點兒遊離狀態,卻是一時間忘了掛斷電話,看著顧烶燁和安瀾,咧嘴笑了開來:


    “天哪,顧大爺,你真的找到了合適的女人了,嘖嘖,還這麽有夫妻相!”


    11


    年輕人猶如火車頭似的行為,讓安瀾看了想笑,卻是被他的話一下子震的有些無語。


    印象裏和顧烶燁搭邊的人,都是有內涵,有風度,說話也都有份量的人,當然,藍墨陽除外。


    “顧大爺,有眼光!我還以為你這輩子打光棍呢,沒有想到,你還好死不死的會遇到夢中情人啊!”


    安瀾一怔,不知道所謂的夢中情人是不是又是這年輕人瞎扯出來的,卻是顧烶燁的臉上嚴肅了一些,後者才後知後覺的掛斷了電話,扯了扯自己的菠蘿頭,卻是神秘的看向安瀾道:


    “我沒騙你哦,顧大爺要的女人,要冰清玉潔,又單純善良,美女,哦,不,顧大嫂,怎麽稱唿?”


    安瀾被眼前的年輕男人轟炸的有些一時間接受不了。


    嚴肅的顧烶燁,居然有這樣一個口無遮攔的朋友,而他話語裏的意思,讓安瀾有些慚愧,什麽冰清玉潔,什麽單純善良,要知道她在顧烶燁的眼底裏,是倔強,是城府。


    “我女朋友需要訂婚禮服一套!最好是三天之內趕出來!”


    顧烶燁顯然沒有時間和這位損友嬉皮笑臉,直接不客氣的說出來自己的要求,而旁邊兩個店員,早已因為他們的經理韓小歐如此反常的一麵早就懵了。


    “訂婚?三天?”


    韓小歐愣了愣,然後臉上露出來一副機器轉動時的滯留表情,然後轉臉看了看旁邊的兩個店員道:


    “還愣著幹什麽,趕緊致電給那些比較緊急的客戶,給他們解釋一下,就說我生病發燒,燒到了肺炎,人昏迷不醒,什麽都做不出來——”


    “經理——”


    兩個店員異口同聲的時候,眼珠子都快瞪了了出來,像是不認識他似的。


    “嗬,我韓小歐的信譽絕對保證,顧大爺都預訂了十幾年了,當然要優先處理!”


    韓小歐拍拍胸脯,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話有多麽驚悚,而是笑的像花兒似的,看著安瀾,一臉打量的神采,遲遲不肯移開視線。


    “臉上沒有什麽需要測量的!”


    顧烶燁淡哼了一聲,瞥了韓小歐一眼,後者索性一屁股坐在了雍容華貴的沙發上,翹著二郎腿道:


    “我是給你們看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爺爺是命理大師,顧老爺子都信的呢,美女,你叫什麽名字?你是幾月份出生的?最好精確到那天的公曆時分秒和陰曆時刻!”


    安瀾看了這位兩眼冒光的年輕人,搖了搖頭道:


    “沒有具體時間!”


    安瀾誠實迴答,卻感覺到顧烶燁的長臂手上一緊,拉著她就站了起來。


    “喂,喂,我是專業的,我告訴你,你不相信我,你小心好事多磨——”


    韓小歐這一句話讓顧烶燁冷厲的斥責了:


    “再繼續廢話,我們換一家!”


    韓小歐一看,終於有了正型:


    “別,別,咱哥們兒的,生啥氣,這個你也信,我胡說的,來來,美女,我幫你量一量三圍,然後,再幫你測一測身上哪裏長的不夠均勻,迴頭讓顧大爺給你弄個spa館,專門給你美容美膚,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


    韓小歐拉著安瀾就要走,卻被安瀾毫不客氣的給甩開了。


    韓小歐一愣。


    “我自己走!”


    她不習慣和男人拉拉扯扯的,韓小歐見了,又摸了摸菠蘿頭道:


    “果然夠味兒,美女,你對他也這麽拽麽?”


    安瀾冷著臉,不理會韓小歐,後者看了看,又無奈的看了顧烶燁一眼道:


    “我現在終於相信了,原來你們是一樣的人,臭味相投,悶騷型的!”


    這個口無遮攔的家夥,似乎一點兒也不怕顧烶燁生氣,邊說邊走,安瀾聽著,有些哭笑不得,看了顧烶燁一眼,卻見得他臉上雖然嚴肅,身上並沒有那不可侵犯的感覺。


    由此可見,顧烶燁也是有朋友的,就像是她和王小樂一樣,一冷一熱,卻是相處了四年,都那麽融洽,或者這就是互補。


    韓小歐雖然嘴裏麵絮絮叨叨的說著,但是卻是絕對的專業,當他開始為安瀾量身時,整個人異常的安靜,那動作熟練而敏捷,專業而認真。


    “顧大爺,這個人,有個軟肋,就是自己選中的東西,誰也動搖不了,不是因為他,我這店開不出來!”


    韓小歐本來嬉笑的臉上,略微嚴肅,抬眸間,趁著顧烶燁沒有看過來時,眨了眨,然後繼續道:


    “他這個人,看著冷,心其實是軟的,不過呢,一般人,他沒什麽感情,顧大爺的人生格言:我沒有那麽多時間去挑三揀四,更沒有那麽多時間三心二意,因為我選的肯定是最好的,這就是自信!”


    “我看你,也有這種自信!”


    韓小歐一邊說一邊圍著安瀾轉,而安瀾聽了卻是不自覺的把視線落在顧烶燁的身上。


    是的,她相信,顧烶燁就是最好的,當初那麽一直不肯麵對,就是因為她知道,她一旦選擇了顧烶燁,這輩子就不準備迴頭,無論生離死別,無論背叛傷害,那麽這個人,也隻能是顧烶燁了!


    或者說,她和顧烶燁在某些時刻有些像,弱水三千,隻取一瓢,而這一瓢是最甘甜的。


    “晚上哪裏都別去,我請你們下館子,我等顧大爺這一天好多年了,當年如果不是他支持我,我這店開不下去的,我家老爺子,早把我腿打斷了——”


    韓小歐最後雖然笑著,話語裏卻是有些凝重的味道,那感激的口吻,不是玩笑。


    而顧烶燁也沒客氣,倒是真的拉著安瀾一起跟著韓小歐下了北京城有名的飯店。


    “看著大冰塊都有了心上人,我寂寞了!”


    於是,韓小歐又撥打了電話,找來了個美女。


    “一會兒有美女來,我也有佳人在懷!”


    果然沒多久,一個窈窕的少女,穿著摩登的衣服,漂亮的無可挑剔,卻是眼熟的讓人驚訝。


    “嗨,小鷗哥,又有什麽場子要我幫你撐啊?”


    美女一轉臉看向安瀾和顧烶燁時,明顯的一愣,顯然她認識安瀾和顧烶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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