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客廳之後,他沒有再禁錮她的手腕,手腕上被他抓的有些熱,有些疼,可是卻並不讓人反感,當一杯溫水遞到了麵前時,安瀾略微遲疑還是接了過來。


    “坐,看電視還是雜誌,自己挑選!”


    顧烶燁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語氣,並沒有特別熱烈的情緒,可是在安瀾聽來,這已經算是別樣的殷勤與周到了,因為他和她過去的相處中,她隻有履行命令的份,而顧烶燁的殷勤也隻為那些名門閨秀們服務,卻從來不包括她。


    沒有理會安瀾的臉色和眼底裏淡淡的變化,顧烶燁已經轉身進了一間臥室,安瀾端著水,看了一眼公寓的大門,她完全可以趁這個功夫起身離開,可是她卻坐在那裏沒有動。


    就像是第一次作客一樣,安瀾看著顧烶燁換了一身簡單柔和的家居服出來時,那中儒雅的俊美,混合著冷酷的氣質,格外的迷人,而他並沒有多看她,卻轉身去了廚房。


    並不是沒有料到顧烶燁會做飯,但是安瀾還是驚訝於顧烶燁會親自下廚,尤其是聞到了廚房裏淡淡的香味兒時,安瀾才意識到了顧烶燁原來會做飯,更意識到了晚上的派對她實際上沒有吃什麽東西,此時肚子倒是真的餓了。


    “隻有牛排!九成熟!”


    顧烶燁端來了牛排時,安瀾一眼就看得出來這牛排做的恰到好處,色澤迷人,香味撲鼻,而顧烶燁本人端著牛排出來時,安瀾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來。


    這可是大大的違背了她對於顧烶燁的認知。


    原本她是帶著抗拒的心,被他強行帶到這裏來的,可是現在安瀾已經忘記了這個初衷,而是雙眼自然的流露出來一絲尷尬,她從來不認為,有朝一日顧烶燁會為她服務。


    “過來!”


    他的聲音低柔了許多,命令的聲音裏,約莫有些淡淡溫和的味道,安瀾遲疑了片刻,還是走向了餐廳。


    “需要酒嗎?”


    顧烶燁在杯子裏倒了一杯紅酒,然後又倒了小半盞,雖然詢問的語氣,可是還是推到了她麵前!


    安瀾卻是沒有留意紅酒,而是看著自己麵前空空如也的餐盤,他讓她吃什麽?


    4


    顧烶燁切牛排的姿勢很優雅,切出來的牛排更是粒粒整齊,安瀾正襟危坐,臉上雖然平靜,可是眼底裏已經露出來淡淡的疑惑。


    隻見得顧烶燁信手叉了一塊牛排,在安瀾那淡然的注視下,坦然的送了過來。


    安瀾一怔,旋即有些不能適應的滿麵繃緊,嚴肅的如臨大敵一般,可是雙頰早已不自覺的紅了起來。


    “不用——”


    安瀾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似乎是努力擠出來的,沒有了往日的淡然,也沒有了從前在他麵前那刻意溫柔的謹慎,可是偏偏聲音並不高,比蚊蚋就好了那麽一點。


    恨不得起身即刻離開,卻見得顧烶燁唇角微微一勾,淡然自若的道:


    “那你自己來!”


    他順手將叉子遞了過來,似乎早就料到她會如此的反應似的,安瀾一怔,鬼使神差的接了過來,就像是那柔軟的凳子有黏合力一樣,意誌終究薄弱了一些,香氣撲鼻的牛排讓她想知道他的手藝如何。


    不鏽鋼的叉子上還殘留著他的體溫,捏在手裏,便有幾份親昵的感覺,安瀾不自然的垂眸,看著他將整盤的牛排都推到了她麵前時,安瀾不由一怔,都給她了,他吃什麽?


    “我不餓!”


    他順手端起來放在桌邊的紅酒,那英俊的臉上露出來一抹淡淡的笑意來,安瀾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時,心頭就像是被柔軟的觸角碰到了一樣,軟軟癢癢的,不自覺的垂眸。


    “謝謝!”


    安瀾低頭,不再看顧烶燁,但是卻沒有第一時間將牛排放在口中,如果顧烶燁這麽看著她吃,她是不自在的。


    果然顧烶燁想的比她要周到多了,在她垂眸的時候他已經端著紅酒離開了餐桌:


    “你慢慢吃!”


    沒有特別殷勤的意味,他一直自然而優雅,可是安瀾卻是在嚐到了那香軟的牛排時,不自覺的把目光投向了站在了陽台處的身形,高大欣長,優雅淡漠,曾經她一直以為他是那麽的不可親近,曾經她一直都那麽的小心翼翼。


    可沒有料到現在會親口吃到他做的牛排。


    這種感覺,就像是做夢一樣,有些輕飄飄的,明知道不應該,不理智,可是又有一個聲音在叫囂著,安瀾,放縱一下又如何,和他在一起又如何,怕什麽呢。


    如此想著,吃了兩塊牛排之後,習慣性的拿起來了旁邊的紅酒喝了一口,紅酒的味道很是甜潤可口,讓人不自覺的喜歡。


    於是當顧烶燁似是不經意的轉臉時,就看到了安瀾坐在那裏,安靜的邊吃邊喝的樣子,看起來似乎極為享受。


    冷靜的眸子裏,閃過一抹淡淡的波瀾,是欣慰。


    “吃飽了?”


    顧烶燁的表情仍舊是嚴謹而淡然的,口吻也沒有多少柔和,可是他這麽問時,安瀾還是很快的點了點頭,甚至險些脫口而出,你不餓嗎?


    但好在她還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有些話一旦問出口,似乎那些味道就變了,安瀾起身,看著那被自己吃的上麵還剩著一些醬汁的盤子,還是盡職盡責的端了起來之後,準備自己清洗。


    “手不能沾水,放在那邊就可以了,明天會有阿姨過來清理!”


    略顯嚴肅的口吻,可是怎麽聽著都不再是原來的味道,那種感覺,就像是蘇醒的春天一樣,聽覺,觸覺,都變得格外敏感起來,安瀾放下了盤子之後轉身出來,卻是開口道:


    “謝謝顧總的照顧,我可以照顧自己,隻是小傷——”


    安瀾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手,確實不是什麽大問題,她不認為隻因為一隻手就讓自己需要人照顧的地步,而且被顧烶燁拉過來,真的沒有理由,更不能毫無理由的留下來,她和他之間已經算清了,她和他之間,不是情侶,她又沒有答應他什麽。


    但是她的話沒有得到顧烶燁的迴應,相反的他又是那麽冷酷的表情看著他,明明知道那是他天生俊美,增加了冷感而已,但說完之後,安瀾不太自在的用手指勾了一下滑落於鬢間的發絲,準備自作主張的離開,她怕和他呆久了,自己的理智失效。


    “現在迴去,或許我媽正在你的公寓樓下等著你!”


    顧烶燁波瀾不驚的提醒,讓安瀾一怔,轉臉看向他時,手臂已經被顧烶燁再次抓住,順手就向臥室的門口走去。


    而安瀾被顧烶燁的提醒驚訝,多少有些心涼,顧夫人的態度,那麽明顯,若是她聰明一些,是不是已經知道了顧烶燁是追著她出來的。


    想到了這一點,安瀾更是驚訝,顧烶燁之前是因為她才離開的嗎?


    “有些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媽是這樣,我也是!”


    顧烶燁順手打開了臥室的門時,轉臉看向安瀾那淡淡疑惑的臉,就把她推了進去,安瀾一怔之餘,卻是本能的抗拒,站在門口道:


    “顧總,我不需要這樣的照顧!”


    照顧到需要和他共處一室的地步,那種感覺太過曖昧,她不認為,她和他之間,能夠一下子躍升到那樣的關係,以前是出於有目的,上一次是她不知情,現在可不一樣了。


    “那你要怎樣?”


    他居高臨下,似乎並沒有生氣,可是眉心蹙了起來。


    “我去別的房間!”


    安瀾一想到顧夫人可能在自己的公寓下等待,多少有些退卻的心思,並不是她不夠堅強,而是她不想麵對那種被人從頭到尾否定的感覺,更不想和她吵起來。


    “那是書房!”


    顧烶燁淡淡的開口,輕描淡寫的迴答。


    “不是有還有一間?”


    不知道為何,偏偏的有種拌嘴的感覺!


    “那是路飛的房間!”


    5


    顧烶燁的話就像是圍追堵截的追兵一樣,讓安瀾再張嘴,不知道怎麽說了。


    如果要說,她會說:那我迴去!


    但那樣無疑繞迴了原點,顧烶燁依舊沒有放手的意思,安瀾才赫然發現,他怒氣之下對她並沒有退步,反而有種越挫越勇的感覺來。


    “放心,我不是一個饑不擇食的男人,進去洗個澡,衣櫃裏有衣服!”


    再度用力,安瀾被推進了臥室,房門被顧烶燁關上,安瀾伸出的手,卻沒有準備去開門,而過份的扭捏和掙紮,不像她。


    或許,她可以等晚點兒再迴去!


    安瀾如此想著時,並沒有第一時間真的去洗澡,而是不由打量了整個房間,和w市的別墅相比,這裏依舊是幹淨整潔,灰白的色調,就像是顧烶燁的氣質一樣,幹淨整潔的容不下別的顏色。


    信手打開了衣櫃的門,裏麵衣服雖然不多,但是一半男裝,一半女裝,女裝是嶄新的,甚至吊牌都還在上麵掛著。


    顧烶燁他吃定了她就會和他在一起嗎?


    安瀾摸著那柔軟高檔的布料,卻是有些說不出來的滋味,如果真的和顧烶燁走在一起,他對待她會是什麽樣子的呢?不自覺的迴味,似乎還能夠感覺到紅酒和牛排的味道,淡淡的,胃裏很舒服,紅酒讓人意猶未盡。


    是否,顧烶燁也讓她漸漸的有著意猶未盡,留戀不舍的味道呢。


    和他在一起,居然有種莫名的安心,那種感覺,絕對不是和別的男性在一起所能比擬的。


    安瀾從來不覺得自己需要依賴誰,可是,顧烶燁卻讓她有一種覺得可以依賴的感覺,咬了咬唇,卻是有一絲明了,她對他,終究是產生了不一樣的感情。


    如果顧烶燁堅持下去,如果她願意,他們是否就順理成章的在一起?


    不自覺的打開了臥室的門,隻見得顧烶燁的背影在燈光下顯得尤為挺拔。


    而他本人,正在握著電話,聲音略顯冷硬,似乎整個房間裏,都充斥著淡淡的劍拔弩張的味道來。


    “媽,我知道自己做在什麽!”


    顧烶燁從來不是別人可以輕易主宰和動搖的,即使連自己的母親,似乎都不曾,這樣的男人,或許顯得冷血,但是安瀾卻知道他不是真的冷血,他不過是一個不依附於顧家身份的真正的成功的男人罷了。


    當然,那些附加的耀眼的光環,他或許不在乎,但已經從出生便無法改變的事實,在他眼底裏,似乎並沒有多少吸引力一般。


    不知道顧夫人那邊說了什麽,隻聽得顧烶燁果然道:


    “我知道自己姓顧,我從來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


    身份地位,或許在某些人的眼底裏不算什麽,可是務實的人都明白,沒有這些東西,又哪裏來的財富顯赫,備受矚目,沒有相當的基礎,當男人和女人,不門當戶對的時候,又有多少感情,可以天長地久,豪門裏,愛情,總有幾許驚豔,又有幾許淒涼。


    “我從來不認為自己的幸福,需要靠聯姻來完善!”


    顧烶燁的聲音略微抬高了一些,如同不可侵犯的帝王一般,又似不容打擾的雄獅,安瀾不自覺的關上了房門,她怕自己聽得多了,會忘乎所以。


    顧烶燁說他可以,那就是真的可以。


    這樣一個男人拋來的橄欖枝,如果是項青筠,如果是高寒,如果是王晨曦,估計早就要樂壞了。


    而她,卻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遲疑著。


    安瀾坐在了大床頂頭柔軟的沙發上,想要再去理智,想要堅持不懈的去放棄,感覺是那麽的沒有道理了。


    柔軟的沙發,吃飽了的胃袋,還有淡淡微醺而漸漸上頭的紅酒,安瀾靠在沙發上,居然沒有幾分鍾,就睡著了。


    等到高大的身形,在半個小時之後出現在門口時,就看到了靠在了沙發上,即便睡著的時候,仍舊不夠肆意的纖細身形,眉心微微的蹙著,仿佛他的追逐給她帶來莫大的煩惱一樣,冷淡如雪蓮般的臉頰,總是那樣的充滿著防備。


    安瀾朦朧中感覺到自己身體似乎在懸崖邊上一閃,下一刻就要墜入萬丈深淵,倏然的睜開眼眸時,隻感覺到臉頰貼在了熟悉的懷抱裏,淡淡的氣息,有力的懷抱,讓她一時間忘記了反抗。


    而抱著她的人,根本沒有感覺到她的醒來一樣,大步走向了床榻,然後輕輕的把她放了下來,那種輕柔讓安瀾感覺到了一種被珍視的味道,想要忽略都難。


    如果是之前,她一定會睜開眼睛選擇抗拒。


    可是這一刻,安瀾本能的隨著顧烶燁放開的姿勢,閉上了眼睛,甚至唯恐被他發現,連眉毛閃動一下,都不曾閃動。


    手臂被抽出來,放置在了臉頰一側,被子蓋在了身上,然後高大的身形離開,沒有過份的親昵,更沒有趁機占她便宜。


    當然,如果之前,安瀾肯定不認為顧烶燁會占她便宜,在經曆過那晚之後,她才會有這樣的念頭。


    而現在卻自然而生的想法,讓安瀾在聽到了浴室的門被關上時,眼眸不由猝然睜開。


    顧烶燁說他不是一個饑不擇食的男人,就一定不是,而且這一點安瀾相信。


    浴室裏流水嘩啦啦的響著,如果她這個時候離開,顧烶燁自然是沒有辦法阻攔她的,但是安瀾卻躺在那裏,沒有動,而是聽著那流水聲,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再度眼眸一閉,卻很快睡著了。


    6


    安瀾是被口渴的感覺弄醒的,或者說,若不是睡夢中太安逸,她或許早就醒了,被子輕薄柔軟卻不覺得冷,最重要的是身側傳來一種躺在柔軟舒適的溫床中的感覺,讓她不免有些抗拒,不想起床。


    可是當她的鼻頭觸碰到溫熱的胸膛時,安瀾那層浸淫在骨子裏的睡意頓時去了許多,等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處一片黑暗中時,安瀾才意識到了此時已經夜半,而她居然就這麽躺在了屬於顧烶燁的床上睡了那麽久。


    而最糟糕的時,她記得剛才口渴的時候,身體無意識的掙紮,甚至還在那裏磨蹭著不肯醒來,居然是在顧烶燁的懷裏。


    安瀾警覺的睜大了眼睛後,本能的想要撤離這個溫暖的懷抱,卻感覺到了自己的手臂,被什麽東西擋著,轉臉看過去時,才發現自己枕在顧烶燁的長臂上,而他的大手,壓在了她的手腕處,一起暴露在被子外麵。


    安瀾一怔,不由有些明了顧烶燁何以這麽擋住了她的手腕。


    黑暗中,忘記了口渴,就像是有什麽東西注入了腦海裏,需要她費力思考,用心消化,直到她不再想著即刻間離開顧烶燁的懷抱,而是轉臉看向了側躺在自己身邊的英俊容顏。


    目光漸漸的適應了黑暗,不夜的城市,傳來了淡淡的光芒,眼底裏的輪廓越來越清晰。


    顧烶燁的眉心微微蹙著,整個俊臉顯得那樣沉靜,鼻翼,唇角,甚至連側臉的輪廓都有一種閑適淡然的感覺,如果不是此刻看到,安瀾還不能確定,顧烶燁還有這樣放鬆的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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