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女子,雖然那晚隻看到了一個背影,此時安瀾卻可以確定,正是那晚翡翠樓經過的女子。


    簡簡單單的長裙穿在她的身上,卻又一種臨水照花,翩若驚鴻的味道來。


    手腕,頸項處,沒有任何多餘的修飾,卻是沒有任何單調的感覺,微微一笑,唇瓣如同一輪彎月,甜美的動人心魄。


    這個女子,是顧烶燁的新歡!


    因為她的手臂已經挽上了顧烶燁的長臂,後者的臉上表情淡淡,雖然沒有絕對熱絡的表現,但是卻絕沒有拒人千裏的冷漠,自然從容的領著那美女步入了人群之中。


    “我們過去看看,或許顧總有別的差遣!”


    小馬率先走了過去,安瀾卻是轉身,不準備過去,後退的步伐因為端著酒杯的麵龐而頓住。


    熟悉的臉,相近的血緣,卻是最無情的事實。


    “看清楚了嗎?別以為你那些小伎倆就可以一步登天!顧烶燁不是傻瓜!他娶誰也不可能娶你!”


    安雪蓉的臉上多了一副嚴肅,卻是沒有多說,與安瀾擦肩而過,立刻迎上了一位中年男人,侃侃而談起來。


    安瀾知道,這個時候的安雪蓉有所顧忌,不然隻怕會用更無情的話打擊她,安瀾本來準備轉身離開的步伐,停了下來,她沒有走向安雪蓉,而是從一邊的侍者手裏端了托盤,走向了郭敏超。


    郭敏超正站在人群中,侃侃而談w市的發展,他身邊的人並沒有注意到擠進來的安瀾會突然間開口說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來:


    “郭市長,聽說那塊無償送給天堃的土地,本來並不是屬於市政府的,而是私人產業!”


    安瀾的話擲地有聲,當退無可退,忍無可忍之時,她寧願奮力一搏。


    而這一句話丟出去之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安瀾拋出的這顆炸彈似的信息,如同核彈爆炸的蘑菇雲,頓時在這些人的心頭彌漫出一股別樣的氣息來,但是這些人在露出來驚訝之後,個個嚴肅了麵孔,沒有一個人表示疑問和好奇,而是有些緊張的看了一眼郭敏超。


    郭敏超原本微笑的臉上也頓時的驚愕,但很快這位久經官場的男人,恢複了笑容,在所有人把目光從安瀾的臉上轉移到他的臉上時,開口道:


    “這位小姐好像走錯了地方,您是這裏邀請的嘉賓嗎?”


    3


    不遠處,本來笑容滿麵的施楠珄,不自覺的收斂了笑容,旁邊的美女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得他道:


    “我過去看看!”


    郭敏超戴著眼鏡,一派斯文,加上那張略微書卷氣而笑眯眯的表情,勤勉愛民,平易近人的好形象,此刻依然包裝的完完整整,坦然的看著安瀾時,安瀾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


    所謂偽裝,眼前的這位大人物才是貨真價實的高手!


    但就在這時,安瀾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一左一右,男人的手臂,力氣奇大,不給安瀾半點兒反抗的機會,順手一拉安瀾的同時,一隻大手已經捂住了安瀾的嘴,連拖帶拽,如同拎隻小雞一樣,毫不客氣的將安瀾帶向了一邊的角門處。


    “對不起,郭市長,這個女人私闖會所,精神有些問題,希望沒有嚇倒您!”


    離的最近的總經理,曾經安瀾在這座會所的上司,卻是第一時間拎清楚其中的要害,趕緊出來道歉。


    “嗯,會所的安全措施,有待提高啊!”


    郭敏超如此開口,總經理唯唯諾諾,其他人也紛紛附和,安瀾卻被人無情的扯開,那邊歐陽慧也認出來了安瀾,有些驚訝和擔憂的看著安瀾,而小馬還沒有明白其中的狀況,正疑惑的看了過來。


    安瀾看著郭敏超笑眯眯的,繼續和身邊的人聊著,頓時有一種被人從頭淋到腳的冰冷,這就是血淋淋的現實嗎?


    倔強的目光裏帶著一種無言的怒火,安瀾的臉上有一種清醒,弱勢的她根本沒有辦法和強權抗衡。


    而曾經所有在顧烶燁身上的付出,適得其反的背後,此時都沒有半點兒意義。


    顧烶燁的手裏端著酒杯,顧烶燁的身邊站著窈窕的美人,顧烶燁的眼波冷漠自處,看向她時,深晦莫測,即便她刀山火海之中,他依然雲淡風輕。


    沉重的腳步聲在樓道裏響起,安瀾被拖拖拉拉的帶出去後,腳上的高跟鞋都被樓梯給碰掉,疼痛的感覺如此鮮明,卻抵不過安瀾內心的倔強和無助。


    安瀾掙紮著搖頭甩開了那個男人的手,卻聽得其中一名男人,略微帶著一些同情的道:


    “這裏不是鬧事的地方,你這樣隻會害了自己!”


    說話的正是那個剛剛毫不客氣捂住了她嘴巴的高大保安,安瀾隱約有些印象,顯然那保安也認出來了安瀾。


    “不想出事的話,趕緊走吧!”


    當安瀾的雙腳踩到了溫熱的略微濕涼的水泥地時,才發現兩個人已經把她拖到了會所後麵的門口。


    會所的後門,是條狹窄的甬道,一陣輕風吹過,嘭的一聲,角門被關上時,安瀾才發現,自己剛才的衝動是一個多麽低級的錯誤。


    一直告訴自己要冷靜,要冷靜,但是怎麽就控製不了自己呢,安瀾握著自己的手臂,被攥的生疼的地方,已經是青紫一塊,腳後跟處,與樓梯碰撞的地方,已經滲出來了血絲。


    安瀾看著夜色灰蒙蒙的一片,原來是下雨了,猶如春天裏才有的雨水一樣,斜斜密密的散落,頃刻間似乎要將安瀾包裹浸透。


    認命嗎?


    安瀾看著城市喧囂,看著車流穿梭,看著燈光閃爍,渺小的自我,猶如一抹遊魂,曾經冷漠淡然的她,脆弱不堪。


    冰冷的馬路,安瀾沒有直覺一樣的走著,挺直了脊梁的她,連自己都沒有發覺,兩隻手握緊的拳頭,指甲嵌入了皮肉。


    車光驟然明亮,刺的安瀾險些睜不開眼,一道纖細的身形,慌慌張張的從車子裏跑了出來。


    “安瀾,快上車!”


    歐陽慧的聲音裏帶著急切,一手抬起來試圖用手掌擋住了漸漸變大的雨滴,卻是趕緊打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催促著安瀾上車。


    “歐陽慧?”


    安瀾一怔,萬萬沒有料到歐陽慧會追出來,這超出了她對歐陽慧的認知。


    “哎呀,還愣著幹嘛,趕緊上來,小心感冒!”


    歐陽慧見安瀾眼底裏的疑惑,一手拉了安瀾一把,將安瀾推進了車子裏。


    “你怎麽來了?”


    安瀾自然清楚,自己剛才那一句,或許很多人不明白,但是直麵郭敏超的後果,會是怎樣,會眾叛親離,會很多人看她如瘟疫,但怎麽也沒有料到會是歐陽慧出來追她,她和她的交情還不至於此。


    “唉,先別問這個了,我先帶你去個地方,把衣服換了!”


    歐陽慧顯然並不準備迴答安瀾的問題,而是看了安瀾一眼,臉上露出來同情,車子方向盤一轉,快速的向著城市的另一個方向趕了過去。


    “小安,你和顧總怎麽迴事,你們分手了?”


    “那個女的,我跟總經理出去見過一次,看到她和顧總一起,當時我還以為看錯了呢,沒有想到——他那天說娶你,怎麽變卦的這麽快?”


    歐陽慧終究沒有忍住,安瀾從她的話裏自然也推斷的出來,那天迴來的時候歐陽慧神神秘秘的電話,是因為這個。


    原來,顧烶燁從頭到尾隻不過是耍她罷了,真可笑,她是真可笑。


    賭錯了人性,賭錯了男人,顧烶燁怎麽會幫他呢!


    “我和他沒關係!”


    安瀾迴答的直接幹脆,是的,沒關係,地是她的怎麽樣,做了他兩年的情人怎麽樣,這些和顧烶燁沒有任何的關係,他沒有權利和義務幫助她,他給予的隻是懲罰和無視。


    她從來不是他的誰,情人如影子,她用自己唯一的籌碼,換來的是鮮血淋淋的現實!


    歐陽慧看了安瀾一眼,從她那擲地有聲的迴答裏,似乎察覺到了某種可能,但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認真的開了車子,直到,車子停在了郊區一處隱蔽的高檔別墅門口。


    這裏自然不是歐陽慧的家。


    4


    “這是什麽地方?”


    安瀾雖然此時渾身冰冷,神智卻是清醒的,看著歐陽慧一閃而過的尷尬的臉上迅速浮現了別樣的顏色,開口的語氣裏,明顯的帶著一抹淡淡的豔羨來:


    “不瞞你說,是總裁讓我過來的,剛才看你被拖了出去,他都沒跟那邊的人打招唿,卻第一時間叫我過來看看你,還丟了這個給我!”


    歐陽慧說著,搖晃了一下手中的鑰匙,鑰匙扣上吊著一個布加迪的迷你模型,看得出來,施楠珄是個愛車之人。


    安瀾卻沒有動,平靜的看了歐陽慧一眼之後,轉臉看了這寂靜無人的地帶,淡淡道:


    “把我送迴去吧!”


    歐陽慧萬萬沒有料到安瀾會如此的不領情,倒是有些不願意了。


    “安瀾,就算是你要拒絕總裁的好意,也不要為難我,好嗎,你知道的,這份工作對我很重要。”


    好朋友與普通的朋友的區別就是,根本利益上的維護,如果是王小樂,就不會說出來這樣的話。


    但是這個時候卻不是安瀾去計較這些的時候,而歐陽慧顯然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硬了些,連忙放緩了語氣道:


    “我想總裁是看在你以前幫助他的份上,投桃報李,那次車禍是你替總裁擋的,對吧?”


    “並不是每一個女人都有這樣的運氣,安瀾,就算不待見總裁,多一個朋友也比多一個敵人好吧?”


    歐陽慧果然會說話,安瀾看了歐陽慧一眼,沒有再抗拒。


    裝修的別具一格的別墅,躍入了二人的眼簾時,歐陽慧第一個驚歎了。


    “有錢真好!”


    沙發,茶幾,台燈,吊燈,壁畫,地毯,無一不是至高的品質和檔次,乍一看既氣派,又溫暖,淡淡的芬芳並不刺鼻,房間內有一種絕對享受而溫馨的誘惑力。


    歐陽慧感歎完之後發現站在她身邊的安瀾很是平靜,頓時收斂了自己的情緒,給施楠珄撥打了一個電話。


    “總裁,啊——哦——好——是——總裁!”


    歐陽慧就像是啄米的母雞一樣,恭敬的領命之後,掛了電話才微微鬆了口氣,轉臉看了一眼一身潮濕的安瀾後道:


    “你等一下,我去給你看看哪裏洗澡!”


    歐陽慧蹬蹬的上了二樓,安瀾淡淡的看著她離去的身形,聽著手機裏的電話不聽的叫囂著,拿了出來之後,看到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安瀾不想理會的,但是那號碼異常的堅持,響個不停。


    “喂——”


    安瀾無奈,還是接聽了電話,隻聽得那邊小馬的聲音顯得急切和憂慮:


    “安瀾,你去哪裏了,現在在哪裏?”


    小馬的關心來的如此直接,安瀾聽了一頓,很平靜的道:


    “我沒事!”


    真的沒有料到小馬會這麽熱心,安瀾簡短的說完就想把電話給掛了,卻聽得小馬道:


    “你還在外麵吧,下著雨呢,找個地方躲起來,我去接你!”


    聽了小馬的話,安瀾淡淡道:


    “我到了住的地方,不用接!”


    小馬聽安瀾說到了住處,略微放心的同時,又叮囑道:


    “哦,到了住的地方就好,你放心,總裁那邊我會幫你說話的!”


    安瀾不置可否掛斷了電話,歐陽慧已經從上麵下來了,把安瀾領進了一件幹淨舒適的房子裏。


    “趕緊把身上的衣服脫掉,洗個澡,小心感冒,衣服我幫你找好了,那邊有拖鞋,浴室裏什麽都有!”


    歐陽慧說著,看著安瀾的臉上都是雨水的樣子,多少還是有些疑惑和同情的。


    “我得迴去了,你那個——還是等一等總裁吧,他說迴來有話要和你說呢,你自己照顧好自己!”


    歐陽慧說完便轉身準備出去了,隻是快走到了門口時,忍不住停下來,對著安瀾眨了眨眼道:


    “適當的撒撒嬌,溫柔一點,肯定不吃虧的!”


    歐陽慧說完走了,安瀾看著那嘭的一聲被關掉的房門,卻是有些疑惑,施楠珄好心幫她,想要幹什麽?那天送她去車站已經幫了一次了,男人的好心會是如此肆意泛濫的嗎?


    安瀾雖然疑惑,還是被身上的寒冷給腳底的冰冷驚醒,打了個寒噤之後,沒有多想更多,先進浴室洗個澡再說。


    雖然這裏不及顧烶燁的別墅,但也絕對的舒適和安逸,安瀾泡在了浴缸裏,驅趕了一身的寒冷之後,並沒有沉浸其中,而是趕緊擦幹淨自己,穿上了歐陽慧為她準備好的衣服。


    雖然不是最新的款式,但是這是女人的衣服無疑,安瀾穿在身上,略微有些寬鬆,領口有些低,胸前的溝壑露了出來,安瀾扯了扯,有些不滿歐陽慧給她挑選的衣服,但是走到衣櫃前一看,裏麵的衣服每一件都比身上的更open,無論是顏色還是款式。


    安瀾可以肯定這裏麵肯定住著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而施楠珄居然把他帶到這種地方,他以為她是什麽人呢。


    想到了這裏,安瀾看了一眼時間,九點一刻,以她對鴻藝會所的情景的了解,施楠珄要迴來,至少也要十一點。


    安瀾拿起來自己的手袋,準備拉上手袋的拉鏈時,看到了裏麵的牛皮紙袋,不由停頓了下來,忍不住取了出來,抽出裏麵的色澤不好的a4紙,第一頁上麵的標題,正是關於xx土地使用權的權責說明。


    簽名處,苑小嬋三個字,有些模糊,年月日仿佛都成了一種蒼涼的符號。


    安瀾突然間將這一疊紙橫著撕開,然後又豎著撕開,直到撕得無力,手上隻剩下了兩把紙,安瀾卻是站在遠處,又想哭又想笑。


    “媽——對不起!”


    一種壓抑的情感,讓胸腔膨脹,安瀾狠狠的將紙扔進了垃圾桶裏,然後轉身就準備出去。


    別墅的大門,毫無預兆的被打開,原本這個時候不可能出現的施楠珄,卻剛剛好的出現了。


    安瀾一愣,不由警惕而冷靜的看著施楠珄,大大的眼睛,頭發還濕著,襯托的安瀾更顯得晶瑩剔透,白皙的肌膚讓她看起來像是剛剛從露水裏走出來一樣,如果不是這種冷靜而警惕的表情,肯定更加迷人。


    施楠珄高大的身形擋在了門口,他的目光就這樣打量著安瀾,足足半分鍾。


    “怎麽,我剛來你就想走?”


    施楠珄一笑,收斂了他那每每看人都如同獵人似的眸光,而是順手關上了房門的同時,悠然的朝裏麵走進去,順手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然後拾起了一邊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機。


    “謝謝施總的照顧!”


    安瀾並沒有不識時務的就此離開,聲音也溫和了一些,誠如歐陽慧所言,她犯不著得罪施楠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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