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安瀾明白,所謂形同陌路,不過這般。


    以後她與顧烶燁,隻會比這般,更遙不可及!


    心念所及,內心深處還是有一股不寒而栗的悲哀,隻是安瀾克製住了這種不該滋生的情緒,咬著唇瓣,隱忍不發。


    “顧總,這——”


    那中年男子李總,顯然是有些不忍,但是看了一眼祁翹翹後,卻沒有說出來多餘的話。


    “李總,請進吧!”


    路飛顯然跟隨顧烶燁久了,早已經有見怪不怪的本領,但是他的目光還是看了安瀾一眼,眼底裏露出來難以掩飾的驚訝,安瀾知道自己臉被抓傷了,知道自己的倔強和不求助,或許路飛已經看到了。


    也或者她此時倔強與狼狽,早已破壞了她平日裏的柔順與乖巧,但安瀾已經沒有心思顧及到那麽多了。


    “路飛,報警吧!”


    也就在路飛就要關門的時候,包間裏傳來一道清晰綿纏的男性命令聲,不疾不緩,就像是在說著天氣不錯的口吻,卻讓揪住了安瀾的祁翹翹和她的同伴聽的清清楚楚。


    自然安瀾也聽到了,心頭不由一震,卻是又有些釋然,這正是她所認識的顧烶燁處理事情的方式。


    不鹹不淡,卻雷厲風行,果決直接,冷酷無情。


    “報警?”


    祁翹翹嗤笑了一聲,在同伴那略微驚恐的注視下,昂起了驕傲的臉蛋,不敢相信那個讓她驚豔的男人說出來的話,就在她要開口表明自己的身份時,顧烶燁已經低頭闔上電腦的同時,對路飛道:


    “順便給祁大茂打個電話,讓他去警察局領女兒!”


    這一句,卻是比剛才那句報警,還要嚇人,能夠直唿祁大茂名字的人,自然不是簡單的來頭,祁翹翹長這麽大,估計沒有見到有人這麽輕蔑的喊著自己爸爸的名字,手上的力氣終於鬆懈了下來。


    祁翹翹的同學早已聽了顧烶燁的話,放開了安瀾的同時,退到了一邊。


    “你,你是誰啊你?”


    不肯就此認輸的祁翹翹,卻沒有鬆開安瀾,而是不甘心就此被人擺平,當路飛毫不客氣的關上了包間的房門,那一瞬,安瀾有注意到,顧烶燁根本臉都不曾轉過來,倒是郭曉蕾眼底裏露出來好奇的看著,安瀾趕緊轉過了臉。


    祁翹翹一看路飛關上了房門,臉上更是氣憤不甘,眼看又要抓住安瀾廝打,卻被一隻年輕有力的手臂給扯開。


    扯開祁翹翹的正是剛剛一直沒有出聲阻止的藍墨陽,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氣,隻知道祁翹翹疼的嘶的一聲倒吸了一口氣後,正準備對著藍墨陽發飆,卻聽得藍墨陽聲音低低的,帶著威脅和厭惡的道:


    “想把事兒鬧的更大是不?祁翹翹,想做我老婆,就收斂點!”


    剛剛一直沒有出聲的藍墨陽此刻似乎發了狠,祁翹翹果然臉上變色,下不來台,卻是看著藍墨陽那張像動了怒的臉,忍住了。


    6


    藍墨陽的出手,讓安瀾不再遭受祁翹翹的欺淩,但是臉頰上一道鮮紅的血印子,此時火辣辣的疼,不用看,也知道剛才被哪個女孩的長指甲給抓的,最重要的是,安瀾的裙子,肩頭被撕裂了,內衣的肩帶都露了出來,讓她不得不放棄了臉頰,而捂住了肩頭。


    今天這一場意外來的太突然,始料不及,不管是藍墨陽,還是祁翹翹,都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而這一點安瀾無從怨懟,如果不是因為她為了躲郭曉蕾,根本不會如此倒黴。


    安瀾冷沉著臉,沒有多看一眼那已經關上的門,如此,顧烶燁已經算是幫了她一把,而現在她是絕對不可能再進去的,支票的事,另說吧。


    “美女,剛才誤會了,你沒事吧?”


    這個時候,藍墨陽的聲音響了起來,似是關心和道歉的語氣,卻完全不能令人領情,安瀾站直了身子,抬頭看了一眼眼底裏露出來淡淡關心的藍墨陽,卻是冷冷的迴敬了過去。


    藍墨陽似乎沒有料到安瀾那厭惡的,如同刀子似的目光狠狠剜來,微微一怔,安瀾已經轉身向著電梯走了過去。


    “你看看她什麽眼神,死女人——你給我站住——”


    身後祁翹翹忍不住又要追過來,但顯然被藍墨陽給控製住了,安瀾匆匆離開了帝都,盡量不被人看到自己被抓傷的臉,這個樣子,可怎麽迴宿舍呢?


    城市的街頭此時繁華而喧囂,車輛來來往往,燈光閃爍璀璨,安瀾置身其中,有一種孤單而茫然的感覺,原本還有所期冀的內心,此時空蕩蕩的,無處可歸的感覺,讓她想哭,可是又哭不出來,隻能一臉茫然的走在街頭,連臉上的疼痛都給忘記了。


    不知道多久,手機響了起來,安瀾掏出來一看,是個熟悉的號碼,雖然她沒存儲,卻記得很清楚,是路飛的電話。


    和顧烶燁見麵,基本上都是路飛聯係她的。


    “喂,路先生!”


    安瀾很是禮貌,雖然沒有受到了委屈的淩辱的傷心難過,但是多多少少情緒已經不是很好。


    “顧總讓你去市北的公寓等他,那邊還有很多衣服,你可以隨便挑選!”


    前麵的一句話是顧烶燁的意思,後麵的那些許的關心,應該是路飛附加的,剛才衣服被撕裂,想必他都看到了。


    “嗯,我知道了,我就過去!”


    安瀾乖巧的迴答,並沒多餘的抱怨和要求,掛了電話後,看了看遙遠的站台,又摸了摸自己受傷的臉,安瀾再度招了一輛出租車!


    市北的高檔公寓,離學校有點兒遠,安瀾基本上是周末過來的,雖然有時候顧烶燁不一定需要她,她也會來,因為這樣可以圓滿了她周末去做家教的借口。


    兩室一廳的公寓,幹淨整潔,不大不小,周一周四會有阿姨過來打掃,這裏不過是顧烶燁閑暇休息的一個住處而已,卻是別致溫馨的像是一個家一樣,什麽都不缺,包括女人,也不缺!


    臉上火辣辣的疼,安瀾熟門熟路的找到了醫藥箱,取出來了創可貼和棉球,稍作清理,貼上了創可貼,然後打開了臥室的房門,走近了那幹淨整齊的衣櫃,裏麵一半是男裝,一半是女裝。


    安瀾的手從衣櫃裏隻穿過一次,或者從未穿過的衣服上掠過,最後停在了一件安瀾買了就放在角落裏的連衣裙上。


    這裙子黑色的,下擺較短,上麵領口開的有些低,穿上去讓人看起來很性感,尤其是安瀾穿上之後,更顯得唇紅齒白,人比皓月,猶如一個精靈般,每一處都散發著一種靈動,如果臉上沒有這一道被創可貼蓋住的疤痕就更好了。


    長長的雙腿,又細又直,盈盈的胸口,恰到好處的飽滿。


    安瀾知道自己的身體是吸引人,雖然顧烶燁從來沒有表揚過,但是也從來沒有貶低過,更多時候用行動證明了他的評價。


    多少個早晨,那些男女之間最原始的廝磨,安瀾沒有繼續再想下去,本來疲憊落寞的臉上,蒙了一層寒色。


    安瀾打開了電視機,並沒有流連在任何一個頻道上,而是抱著一隻抱枕,略顯無聊的坐在客廳裏發呆,這公寓通風透氣,安瀾並沒有打開空調,也沒有因此而感覺到悶熱。


    顧烶燁幾點迴來,不是她能夠左右的,她能夠做到的就是,在這裏安心的等。


    最近忙著畢業,宿舍內也是不曾消停,一直沒有休息很好,不知道過了多久,安瀾靠在了沙發上睡著了,直到聽到有人喊著自己的名字,安瀾一個機靈睜開了眼睛。


    抬眼望去,安瀾一怔,路飛站在門口,手裏還拿著一個文件袋,表情略微訕訕,似乎正準備關門離去。


    再看向四周,根本沒有顧烶燁的影子。


    “安小姐,支票放在桌子上了,一百萬,顧總已簽名,你隨時可以去提款!”


    安瀾瞥到了幹淨的茶幾上,煙灰缸壓著的一張紙,上麵龍飛鳳舞的三個字,格外刺眼,是顧烶燁的親筆簽名。


    “顧總說,這兩年安小姐做的不錯,所以額外的附贈了這套房子,還有樓下的那輛車子,希望安小姐喜歡!”


    路飛的語氣已經盡量委婉,但仍舊是無法掩蓋這是一樁交易的事實。


    好在是,從頭到尾,安瀾卻是連眉頭都不皺一皺,而是靜靜的聽完之後,還道了聲謝:


    “我明白了,謝謝路先生!”


    路飛的眼底裏閃過淡淡錯愕,安瀾知道,他估計是在想她怎麽可以這麽冷靜而沒有半點兒悲傷。


    “如果沒有別的事情,路先生就幫我帶上門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安瀾神態裏似是隱忍的落寞,如此趕著路飛,後者的眼底裏反而覺得她正常起來,淡淡的點了頭,還加了一句安慰:


    “安小姐以後好日子還長著呢,好好生活!”


    路飛說完,轉身關門,走的絕然,安瀾看著茶幾上的支票和房子,想著樓下那輛車子,卻是緊緊的咬住了唇。


    這些說的好聽,是額外附贈,說的難聽點,是顧烶燁不稀罕,將她像車子和房子一樣,無情的丟棄掉罷了!


    7


    安瀾盯著手中的支票上‘顧烶燁’三個字看了許久,久到那些字的偏旁部首都跟著支離破碎,一個個猙獰,變得再也不認識。


    就像是顧烶燁的人一樣,從此和她分道揚鑣,不再有任何糾葛。


    夜晚的涼風吹來,安瀾看著自己略微暴露的短裙,還是忍不住有些自嘲,她顯然是太天真了,而這最後的一步,畫蛇添足,尤為多餘,顧烶燁連最後一麵說再見的機會都不曾給,她這小小的美人計自然沒有用武之地了。


    難道是她這兩年來表現的不夠好嗎?安瀾有些疑惑,若說百分之百情人,那也是理論上的,而她或許隻離百分之百差那麽一點點吧。


    算到底,或許她低穀了顧烶燁的理智和冷情,那樣一個男人,女人在他眼底裏算什麽呢,再溫柔,再細致,也不過是個情人而已!


    安瀾並不是沒有表現過自己,但是幾次三番,顧烶燁都沒有反應,所以才放棄了,隻是堅持了兩年,在他的眼底裏,她還是不曾特別過,或許,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她走錯了路,用錯了方式,但是已經騎虎難下的她不服輸而已,所以才會繼續下去?


    安瀾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這一夜,結束了長達兩年的情人生活,安瀾卻是有種懸在半空中上下不得的感覺。


    不知道什麽時候,安瀾疲憊的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安瀾睜開眼睛時,外麵已經陽光大盛,溫度走高,抬頭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上午十點半,趕緊爬了起來。


    剛打開手機,短信的聲音就此起彼伏的叫個不停,還沒有來得及看,電話已經打了過來,是輔導員打過來的,輔導員說她交的那份論文有問題,讓她趕緊迴去。


    安瀾沒有多想,急忙迴去,卻是在換衣服的時候,微微愣住,昨天的那條裙子肩頭被撕開了個口子,自然不能穿的了,隻是這裏的衣服件件都價格不菲,穿出去如果被吳文佩看到,不知道又怎麽說呢。


    但是安瀾向來也不是怕吳文佩口水的,她知道是謊言總會有缺口的,不過既然已經和顧烶燁沒有任何關係了,或許以後這個缺口會慢慢彌合吧。


    安瀾換了一件簡單低調的裙子,趕到了學院門口時,卻是一愣。


    輔導員笑眯眯的看著她,旁邊站著手捧鮮花的卓躍,一派幹淨清爽的白馬王子模樣,正在幾個男同學的簇擁下走了過來。


    “安瀾,給我一個機會吧!”


    這種鏡頭,也隻有小說裏才有,安瀾看著急匆匆跑過來的王小樂,還有不少停步圍觀的同學,在這個本該蕭瑟的校園內,卻出現了短暫的擁擠。


    “答應他,答應他!”


    幾個男生起哄,安瀾安靜的看著卓躍,正在想著用什麽借口拒絕卓躍,卻見得學院門口廣場內,拐進了一輛耀眼的甲殼蟲,然後從裏麵跳出來一個熟悉的身形,祁翹翹!


    祁翹翹淡粉色的短袖t恤,淺藍色牛仔熱褲,一頭柔順長發,再加上那張漂亮的青春的臉,以及如此拉風的車子,讓她一下子吸引了不少視線。


    安瀾自然沒有愚蠢到以為祁翹翹已經忘記了她們見過的地步。


    眼角直跳,心頭謹慎,但是麵不改色,依然對著她微笑而期待的卓躍,除了相貌好之外,還有著不錯的身家,最重要的是人家不仗著這些恣意而為,倒是撩動了整個建築學院內外無數少女的芳心。


    大學五年,卓躍一直潔身自好,沒有聽他說過追求任何一個女同學,隻聽到過有大膽的女同學給他送情書的,就在畢業在即,很多人都認定了卓躍要求太高,或者根本就是個gay時,卓躍出手了。


    從前幾天,一直到現在,安瀾不是不知道卓躍的意思,隻是沒有料到今天會表現的這麽明顯,這麽直接。


    也是,明天路遠的同學,已經收拾好了行禮,準備出發了,如果還不趁這個機會表白,也許將永遠錯過喜歡的人,卓躍的求愛,衝散了離別的傷感,為畢業的年輕人,增添了一樁值得期待的浪漫。


    越來越多的人,不知道何時聚攏,而安瀾自然也看到了已經拿著車鑰匙,臉上帶著燦爛笑容的祁翹翹,和昨晚燈光下相比,白天的祁翹翹更漂亮,更耀眼。


    “嘖嘖,這是幹什麽呢,卓躍哥,你是不是眼睛瞎了,還是嗅覺失靈,沒有問出來騷味兒,也沒看到腦門子上的三個字嗎?居然對著狐狸精表白,什麽眼神啊你!”


    安瀾這個時候若想走,已經退身不得,早在看到祁翹翹下車的時候,安瀾就明白,或許這就是天意,會有一個人以無情的方式拆穿她的謊言,讓她無地自容。


    “翹翹,你說什麽呢!”


    果然卓躍臉色變了,見安瀾沒有接自己的話,索性收了迴來,一隻手就想挽著安瀾走,卻不料祁翹翹先他一步,狠狠的拍開了卓躍的手。


    “卓躍哥,別怪我沒提醒你,就是這個女人,昨晚上,勾引藍墨陽,被我抓了個現行,若不是我去的及時,後麵估計連床都要上了,這種女人,你也敢要,不信的話,你讓她自己說,她臉上的傷是怎麽迴事?她敢說昨晚那個抱著藍墨陽親熱的人不是自己,沒有去過帝都夜總會?”


    祁翹翹的臉上鄙夷盡顯,聲音又高,嗓門又靚,即刻間引起了四下嘩然。


    安瀾並不是沒有料到有朝一日被人戳穿的情況,隻是沒有料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麽早。


    卓躍的臉色果然變了,有些匪夷所思的看著安瀾,不相信的眼神如此明顯。


    “你誤會了,昨晚是我不小心走錯房間!”


    安瀾並沒有撒謊,昨晚卻是是她走錯了房間,那種情況也是藍墨陽一手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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