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短暫的錯愕，還沒等迴過神來，已經被拎著放在了靠窗的位置，而原本靠窗的步衡坐到了中間，格外自然地歪頭靠到周吝肩上。 步衡合上眼睛，伸手胡亂地在腦袋上揉了一把，含糊不清地說：“前麵堵車，估計得有一陣才能到，我睡會。” 從後視鏡圍觀全程的郎俊俊：“……” 他扭過頭，痛心疾首地指責道：“我先前怎麽沒發現你居然還有這樣的一麵？” 步衡眼皮都沒抬，精準地推著郎俊俊的腦門將他轉了過去：“老實開車。” “哼！”郎俊俊握緊了方向盤，“重色輕友。” 周吝全程沒有任何表情變化，隻在步衡靠過來的時候降低了身體，讓他可以靠得更舒服一些。 步衡敏銳地察覺到了他這種無聲的體貼，從喉間發出低低的笑聲，在下麵悄悄勾住周吝的手指：“你也睡會？” “我不困，”周吝用指尖摩挲著步衡的手背，這是他這幾天養成的小習慣，隻要他們兩個拉著手，就會無意識地這麽做，步衡也適應了這種小習慣，甚至真的得到了安撫，很快就真的睡著了。 周末出行的人不少，尤其往遊樂場去的方向，一路車子走走停停，郎俊俊放著音樂，時不時地跟其他兩隻妖怪閑聊幾句打發時間。 周吝沒有說話，甚至並沒有集中精神去聽他們在說什麽，隻讓他們的聲音零零散散地落入自己耳中，伴隨著各種風格的音樂，雖然不是自己感興趣的內容，卻也不覺得煩躁。 甚至會覺得安逸。 而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身邊這隻小妖怪，才能得到。 連日的睡眠不足讓步衡在這種環境裏也能睡得很熟，他的唿吸清淺，卻清楚地傳到周吝耳中。 周吝微偏視線，伸手扶住了他因為慣性不斷下滑的頭，順便將他下樓前隨手扣在頭上此刻已經滑落大半的帽子摘了下來，正好瞧見步衡前額發間隱隱透出的紅。 這兩天步衡的額頭還在隱隱發癢，不知道是不是步衡抓的次數太多，頭皮也紅了起來。 眼瞧著步衡無意識地抬手又朝著額頭抓去，周吝抓住他的手腕，將另一隻手伸過去，用指尖格外小心地在發紅的位置揉了揉。 睡夢中的步衡無意識地輕哼了一聲，竟也沒被驚醒。 郎俊俊從後視鏡瞧見周吝的動作，瞪大了眼睛，最後小聲問道：“他頭怎麽了？” “他說可能是過敏，明天去醫院看看。”周吝低頭，目光凝在步衡前額，總覺得不是那麽簡單，“檢查之後再說。” 見他們自己有打算，郎俊俊也不再問，探頭到窗外看了看：“前麵好像開始動了，再等一會就能叫步衡起來了。” “嗯。”周吝應聲。 前麵的車流果然緩緩地移動起來，但速度並沒有多快。堵了太長時間，棠梨和也都困了，各自歪在椅子上睡著了，開車的郎俊俊百無聊賴，隻好將注意力轉移到車上唯一還清醒的周吝身上。 周吝將目光從窗外轉了迴來，與後視鏡裏的郎俊俊四目相對：“有事兒？” 郎俊俊下意識搖頭，隨後又點了點頭，他伸手調小了音樂，開口：“沒啥事兒，這不閑著沒事，聊聊天？” 周吝並沒有跟步衡之外的人或者妖聊天的習慣和興趣，但郎俊俊又不太一樣，這位畢竟是步衡的發小，是除了步寒之外，過去的二十餘年裏和步衡關係最親近的存在。 和他聊天，能讓自己更了解以前的步衡。便點了點頭：“聊。” 縱使郎俊俊自認是個話癆，但這麽開啟聊天也還是頭一次，但是依著他對周吝的了解，對方的態度已經算得上和緩，隻好硬著頭皮找了話題：“我聽我爸說，元老會是打算將禁地逃竄的妖怪全都抓迴來重新關押，你到時候還迴去當看守嗎，那要是這樣的話，你和步衡豈不是就要異地戀了？” 說到這兒，郎俊俊的表情凝重起來，迴過頭看著周吝：“我以我在人類社會生活多年的經驗告訴你，別信什麽距離產生美，異地戀是要不得的！” 作者有話要說： 先前幾章 更新的時候，我忘了周吝還是長發的設定，所以在細節描寫上就沒注意，剛迴去把61章 改了一下，就是一點細節，內容影響不大，不在意的不用迴去看。感謝在2021-04-12 22:09:35~2021-04-13 23:12: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agdash 14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你不努力呀、tsing、小玖、49783539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芒果派~ 10瓶；滾去學習好嗎 6瓶；寂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65章 原本以為隻是沒話找話的閑聊, 最多是再講講和步衡有關的小時候的事兒，卻沒想到郎俊俊一開口就提了這麽個話題。 周吝愣了愣，沒接話。 郎俊俊瞧見他的表情, 趁著前麵車流的停息, 不顧安全帶的束縛, 扭了大半個身子過來，加重了語氣：“你不是沒想過吧？” 周吝有刹那的凝滯, 剛要開口, 肩膀上原本正安睡的步衡緩緩睜開了眼睛。 “開你車吧, ”步衡坐直身體伸了個懶腰, 順勢在郎俊俊頭上敲了一下, 推著他的腦袋讓他轉過去，“從小到大連女生的手都沒牽過的妖怪沒資格向別人傳遞經驗？” 被戳到痛處，郎俊俊不服氣地又把腦袋轉過來：“誰說……” 話還沒說完, 就被後車鳴笛聲打斷，隻好不甘心地把話咽了迴去, 踩下油門跟上前麵的車流。 打發了愛操心的發小，步衡將腦袋又靠迴周吝肩上, 仰頭發現他雖然正看著窗外，目光卻是散的, 明顯是在想事情。 步衡抬手用指尖輕輕地戳了戳他的臉：“不是真把俊俊的話放心上了吧？” “嗯？”周吝被打斷思緒，低頭對上步衡的眼睛, 稍猶豫之後，輕輕點了點頭。 和步衡在一起還不到一周, 就是再往前推算，周吝確定自己的心意也並沒有多久。他沉溺於當下這種前所未有的體驗之中，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也還沒來得及思考以後。 過往的幾百年，他一直孤身一人、獨來獨往，將禁地視為自己此生歸宿，以為自己會在那裏 就那樣無波無瀾地度過剩下的千八百年，而後悄無聲息地隕落。所以被破離開禁地，初來人界的那些時日，表麵煩躁的周吝十分迷茫。 被迫離開賴以生存的地方，先前所有的設想突然被打破，他甚至不知道要怎麽度過剩下的漫長歲月直到步衡展示了另一種生活，並一步一步地將他也納入其中，讓周吝原本看似黯淡無望的餘生多了前所未有的希冀。 “那你……”步衡還枕在周吝肩上，歪著臉看他，“那你怎麽想？” “先前我確實沒想過今後的事情，”周吝拉過他的手，十指緊扣在一起，“我會好好做打算。” “其實沒關係，即使是人類，也很難一時之間就把一生的幾十年打算清楚，總有寫始料未及的變故，既然這樣，又何必想那麽多給自己平添顧慮。”步衡將周吝束起的馬尾勾了過來，一邊說話一邊用手指卷著發尾，“我們還要在一起千八百年，有足夠的時間慢慢思考。” 聽見“千八百年”幾個字，周吝下意識低頭朝步衡臉上看去，步衡輕抬眼簾，與他目光相對：“怎麽了？” 周吝一雙眼睛格外明亮，笑意從眼底蔓延開來：“我隻是沒想到，你願意和我在一起那麽久。” 他說著話，低頭看見步衡發紅的前額，空出一隻手幫他揉了揉，“那你想過以後嗎？” “偶爾也想過點，也沒什麽具體規劃。”步衡歪著頭，慢條斯理地說，“我覺得現在這樣的生活還不錯，這麽過下去也挺好，如果哪天膩歪了，可以再換個地方。又或者，將來禁地能恢複了，我也可以跟你一起迴去……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帶上我爸，他應該會很喜歡那裏。” 說完他終於放開周吝的頭發，坐直身體，笑著看他：“反正日子還長著呢，咱們兩個在一起，可以有無數種選擇。” 周吝點了點頭，眼角是溫柔笑意：“好。” 他伸手將步衡又拉迴自己懷裏：“再睡一會？” 步衡還沒等說話，前座吃了半天狗糧的郎俊俊終於忍受不住，輕咳了一聲，插話進來：“前麵就到了，別睡了吧？” 他從後視鏡裏瞪了還靠在一起的兩隻一眼，皺著眉指責，“步衡你也差不多可以了，還是個幼崽，注意一下日常影響。” 睡得迷迷糊糊的聽見自己的名字突然驚醒，從座位上直接彈了起來，扒著車窗向外看：“到了嗎，到了嗎？！” 棠梨被他的聲音吵醒，也條件反射一般坐直了身體，瞪著一雙茫然的眼睛，下意識地朝四周張望。 郎俊俊：“……坐好了，前麵靠邊你們就能下車了，我去找車位。” 遊樂場這種地方，步衡隻在小的時候還算懵懂無知的時候，被郎裕領著，和郎俊俊一起來玩過一次步寒並不願意到這種沒有一丁點靈氣，遍地都是吵鬧的人類幼崽的地方來。 當然，那次之後，體驗過獨自帶著兩隻幼崽到遊樂場玩，雖然其中一隻十分懂事聽話，但另一隻過於失控，郎裕也再沒接近過這種地方。 雖然郎俊俊之後和同學、朋友來過很多次，但依舊對這裏充滿了熱情，尤其又能拖著步衡一起到這裏來，仿佛彌補了他小時候的某種其實並不存在的缺憾。 雖然和人類一起生活了二十餘年，步衡不至於像步寒那樣避世，但可能是出於死宅的本性，邁進遊樂場大門，眼瞧著各個設施前排著的長隊以及來來往往跑過，時不時哭鬧的人類幼崽，立刻迴想起小時候那次並不算太美好的體驗。 當他轉過頭，看見停好車一路跑過來的郎俊俊，多少鬆了口氣最起碼現在不用擔心郎俊俊會因為吃不到第三根烤腸躺在地上打滾大哭。 郎俊俊剛跑過來就撞上步衡的目光，尤其敏感地察覺到那目光裏飽含深意，有些摸不著頭腦：“怎麽了？” 步衡搖了搖頭，確認了其他三隻妖怪都在眼前，尤其老老實實地貼在自己腿邊因為忌憚周吝的目光，把抱著步衡腿的動作改成小心翼翼地拉著衣角。 “從哪開始玩？”步衡迴頭看了一眼導覽圖，就決定今天要難得的聽郎俊俊的安排。 “我看看啊……”郎俊俊目光從導覽圖上掃過，立刻選定一個位置，“就從這兒開始吧！” 說完，他彎腰將拎了起來，讓他騎在自己脖子上，指了指右邊的路：“走嘍！” 眼看著郎俊俊帶著衝了出去，棠梨愣了一下，也跟了上去，留下步衡和周吝兩個對視之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郎俊俊選的第一個項目是兒童城堡，並不適合他和周吝，所以他們兩個也不急著追過去，一邊閑聊一邊慢吞吞地走著。 遊樂場裏人來人往，除了跑來跑去的人類幼崽及他們手忙腳亂的家長，也還有不少年輕人，有的是情侶，也有的是三三兩兩的朋友一起，邊走邊鬧，說說笑笑。 像步衡和周吝這樣兩個男生單獨走在一起的並不多，尤其他們兩個都身材高大，麵目出眾，加上周吝那頭烏黑濃密的長發，一路走過來吸引了無數的眼球。 步衡渾不在意，邊和周吝說話，邊朝四周觀察，突然伸手輕輕地戳了一下周吝：“你快看！” “嗯？”周吝下意識抬頭，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見前麵幾個還穿著校服的高中生，“怎麽？” “你看邊上那兩個。”步衡又說。 周吝就順著望過去，發現走在邊上的是一個男生，挨著他的是一個剛到他肩膀穿著校服裙，披肩長發的女生。兩個人之間有小半米的距離，女生正側著臉和身邊的閨蜜邊走邊討論什麽，全程並沒和身邊的男生有什麽交流，那男生也時不時地低頭看一眼手機，視線並沒往女生身上飄過一點。 看起來並沒有什麽值得步衡專門關注的地方。 但很快周吝就發現了他們之間的交集，那男生總是比大家要快上半步，剛好擋住斜照過來的太陽，將女生牢牢地罩在自己的影子下。 如果在以前，周吝並不會覺得這樣的場景有什麽好看的，此刻卻好像被勾起了一點什麽莫名其妙的情緒，輕輕翹了一下唇。 步衡察覺他的笑意，也跟著笑了起來，突然感歎道：“是不是覺得年輕真好？” “你也沒比他們大上幾歲，”周吝說，“在我眼裏，你豈止是年輕……” “你是又打算跟我叫崽了？”步衡挑眉，“我其實無所謂，但我要提醒你，在我爸眼裏，我隻是他的崽。” “知道。” 周吝笑了一聲，視線又轉迴到前麵幾個學生身上，又忍不住看向身邊的步衡。 自能化成人形之後，步衡的成長經曆就和一個普通的人類沒什麽區別了，所以他也經曆過像這樣穿著校服背著書包，和同學在一起，玩笑打鬧，雖然會有學業的壓力，也會有青春期的小苦惱，但總體上還是無憂無慮的青蔥歲月。 突然就從心底生起了那麽一丁點的，如果我要是能早點認識步衡就好了的遺憾。 步衡好像感知到了他那一點難得的愁緒，壓低了頭頂的帽簷，勾了勾他的手：“記得我在車上說什麽嗎，日子還長著呢。而且……” 他突然笑了起來，朝前指了指，“你就算認識那時候的我也沒什麽用，我不早戀。” 作者有話要說： 想往後推一下劇情，結果又要明天了。感謝在2021-04-13 23:12:42~2021-04-14 23:29:0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agdash 3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你不努力呀、tsing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42721993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