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不由得看得入神,很想知道他們的武功孰高孰低。

    倪靖安不敢輕易出手,他自知在麵對像瀟湘郎君這樣成名江湖數十年的高手時,僅憑人多是無法取得優勢的,他得先看清楚瀟湘郎君的招式特點。

    兩個人眨眼間已過了幾十招,招式上幾乎沒有什麽變化,還是彼進此退,此進彼退。眾人看得都有些不耐煩了,鬼麵人卻似毫不著急,依舊保持著原來的節奏。瀟湘郎君的臉色漸漸變得兇狠起來,冷笑道:“魔宮功夫也不過如此。”他身形猛地一退,與那鬼麵人之間拉開了些距離,忽然從袖中甩出一根長長的鐵鏈。兵器較量中,原有“一寸長,一分強;一寸短,一分險”的說法,鬼麵人手中的短劍和著鐵鏈相比,簡直如若無物。鐵鏈隨著瀟湘郎君的身形不斷劈出一個又一個要命的弧線,這任何一道弧線隻要擦到人身上,那人必定不死即傷。鬼麵人的身形也移動得更快了,但也好幾次險些被鐵鏈刷到。

    場外諸人紛紛道:“大家一起上吧……”

    倪靖安搖搖頭,道:“人多反而容易受傷。我師哥還能應付。”他嘴上雖然這樣說,身體卻已做好隨時上去替換鬼麵人的準備。他瞅準瀟湘郎君後退的時機,叫道:“師哥,我來。”

    鬼麵人十分默契地飄出場外,當他身形站定時,鬼冥已和瀟湘郎君纏鬥在一起了。倪靖安的武功與鬼麵人如出一轍,然而在速度上略有不及,眼看鐵鏈就要砸上他的後背,鬼麵人突地騰空而起直撲瀟湘郎君的麵門。瀟湘郎君若不撤迴鐵鏈自護,鬼麵人的這一擊他是斷然躲不過的,情勢突然變得對瀟湘郎君很不利,眼看著這場生死較量就要結束了,憑空裏竟又出現兩條長索,一條纏住了鐵鏈,一條抖向鬼麵人。鬼麵人硬生生止住身形,倪靖安也已退到鐵鏈到達不了的地方。

    看到這突然出現的長索,瀟湘郎君的臉變得深沉起來。眾人愕然地瞪著長索的主人——一名全身白衣的宮裝婦人,她的身後緊跟著一個白衫蒙麵青年。

    “慕容姑娘……”眾人中有人認出了這宮裝婦人。以這婦人的年紀實在不適合稱為“姑娘”,但是大家在二十多年前這麽稱唿她,早已習慣了。

    來人正是秋水寒的師父、閉月宮的創建者——慕容英。她身後的青年自然就是白如冰了。

    “你也來了。”瀟湘郎君道,語氣頗為複雜。

    慕容英並不先迴應他,而是轉向倪靖安等人,道:“各位,我們要單獨談話,可否行個方便?”

    倪靖安道:“但是秋水寒……”“她不要緊,隻是被製住而已。”慕容英淡淡道,仿佛對秋水寒的死活並不在意。

    倪靖安沉著臉,冷冷看著她身後的白如冰。白如冰卻雙眼下垂,仿佛這裏的一切也與他無關。

    倪靖安還想說什麽,鬼麵人道:“就照前輩說的做。”

    倪靖安隻得領著眾人退到遠處,大家或倚或坐,注視著遠處的慕容英和瀟湘郎君。隻見白如冰把秋水寒抱進屋裏,便再也沒有出來。瀟湘郎君和慕容英相對而坐,已經開始說話。但是他們隔得遠,一點也聽不到他們在說些什麽。

    倪靖安道:“師哥,曉冬呢?你沒把她帶來麽?”

    這鬼麵人就是鬼幽。他搖搖頭,卻什麽也沒有說。倪靖安知道佟曉冬沒有危險,否則鬼幽也不會單獨迴來。但是,佟曉冬現在在哪裏?和誰在一起?他想到了陸玄依,佟曉冬和陸玄依在一起的可能性最大,那麽,鬼幽一定也看到了他們在一起。“曉冬知道你一直……”

    “別說了。”鬼幽打斷他的話,他的臉上戴著麵具,完全看不到表情。

    倪靖安歎了一聲,仿佛自言自語道:“這是何苦……”

    慕容英和瀟湘郎君的談話很快便結束了,沒有人知道他們究竟談了些什麽。瀟湘郎君似乎往屋子裏注視了許久,然後緩緩起身,離開了院子。

    眾人見他要走,紛紛奔了過去。慕容英喝道:“讓他走!”眾人不由得錯愕地瞪著她。

    慕容英道:“你們不能殺他,這世上隻有一個人可以殺他。”

    “誰?”眾人異口同聲道。

    “魔宮主人鳳清簫。”

    眾人不由得大驚,倪靖安道:“前輩這是什麽意思?先師過世已經多年,怎麽可以再殺人?這麽說,豈不是要讓那魔頭繼續為害江湖?”

    慕容英冷冷看著他道:“你師父沒有死,他隻是不想再被世人打擾而已。我已經告訴瀟湘郎君這個事實,所以,他再也不會在江湖中露麵了。瀟湘郎君這輩子隻怕你師父。”她不再多言,也進入到屋裏。

    眾人麵麵相覷,不敢相信事情竟然就這麽了結了,更不敢相信鳳清簫竟然還活在人間。

    鬼幽道:“慕容前輩的話沒有錯。相信若不是師父還在人世,慕容前輩也不會重出江湖。”

    倪靖安恨聲道:“我家的仇便不能報了麽?”

    鬼幽幽幽歎息一聲,道:“罪魁禍首的諸葛雷也已經死了,總算是報了仇。師弟,倘若是師父叫你不要殺瀟湘郎君,你會怎麽做?”倪靖安怔了半晌,黯然道:“師父他老人家的話總是有道理的,我當然要聽師父的話。”

    鬼幽道:“我想慕容前輩說的話就是這個意思。這恐怕就是師父的意思。”

    倪靖安默然片刻,忽然道:“師哥,你失蹤的那段日子是不是見過師父?”

    鬼幽淡淡道:“師父臨走之時不是都跟你交代清楚了麽?既然如此,你就照師父的意思去做吧。”

    倪靖安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我……這就迴魔宮。”

    眾人紛紛道:“少主人,我們也要迴魔宮。”

    倪靖安看了看眾人,道:“各位前輩早已退出江湖,如今卻因為我個人的恩怨又出來涉險,在下十分慚愧。在下實在不敢再勞煩各位前輩了。”

    眾人唏噓一陣,終於各自散去。院子裏隻剩下倪靖安鬼幽及幾個屬下。鬼幽道:“有慕容前輩在,秋水寒一定會沒事的。她和白如冰的事情也自由他們去吧,你雖是她的兄長,但她畢竟是慕容前輩一手養大的,還是由慕容前輩去決定的好。”

    倪靖安深深歎了口氣,道:“師哥說的極是。”

    兩人進了屋子,就見秋水寒已臥在床上,似乎睡著了。

    慕容英和白如冰坐在一旁。慕容英道:“她已經沒事了。明天白如冰會帶她走,你們也自去吧。”

    倪靖安見秋水寒除了臉色略顯蒼白外,並無大礙,心早已放下。他還想跟白如冰說些話,又想起鬼幽交代的話來,便終於忍住。兩人跟慕容英道了別,也離開了這裏。

    眼看的東方將曉,鬼幽道:“我先走了。你再去看看曉冬吧,不要跟她提起我來過的事情。”

    倪靖安道:“你真的不與她見一麵麽?也許她再也不會迴魑魅宮了,你也不在乎麽?”

    鬼幽默然片刻,隻是輕輕道:“隻要她高興就好。”略頓了頓,他又道:“君莫笑派人傳書與我,要我去蘇州一趟,不知道有什麽事情,我會先去那裏。”

    倪靖安道:“魑魅宮我會照應,你不必擔心。”

    目送鬼幽離開後,倪靖安便領著屬下向那破廟走去。

    佟曉冬從未如此絕望過,即便是自殺的那一刻都不像現在這麽無助。眼看陸玄依全身都被血浸透,她竟隻能這麽呆呆地看著。

    來的四個人現在隻剩下兩個,也都受了傷。但是陸玄依的體力明顯不支起來,連站直身體都有些困難。原先使用的劍已經斷裂,現在他抽出了自己腰間的軟劍,喘著粗氣,死死瞪著眼前這兩個殺手。對方顯然也沒有想到陸玄依的武功這麽好,居然能夠殺死自己兩個兄弟。雙方趁著這短暫的喘息時間調整自己的氣息。

    佟曉冬不敢輕舉妄動,她知道自己就保持現在這種虛無的狀態,才能不影響陸玄依,否則自己一旦動起來勢必會牽扯他的注意力。也正因為這樣,她才如此絕望。她不知道陸玄依是否還能繼續支撐,她不怕自己有危險,她隻怕陸玄依會因失血過多而死。

    這兩名殺手相互看了一眼,又已揮刀過來,陸玄依軟劍一抖,朝其中一人刺去,那人側身躲了開去,然而軟劍忽然變了方向,朝另一人拍去。那人並未料到此招,吃了一驚,想躲開已經來不及,臉上竟被軟劍刷中,頓時顯出一道血痕。躲開去的那人跳到陸玄依身後,橫刀劈向陸玄依的腰間,陸玄依縱身躍起,但是他的體力不夠,腿上被刀刃劃了一下,身體陡然墜下,跌坐在地。那兩人乘勢將大刀砍下,眼看著兩刀砍下,陸玄依隻怕就要被劈成幾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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