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來的時候,小紅告訴佟曉冬,夫人在等她。佟曉冬來不及洗漱就去見沈雲珠。沈雲珠的精神看起來不錯,因為她的臉上一直閃動著笑意。

    “昨天晚上玩得高興麽?”沈雲珠笑著問道。

    佟曉冬打心底裏感動著,她極力忍著傷感,笑道:“高興啊。鬱教主帶我去了一個很美的地方看雨,他還彈琴給我聽呢。”

    沈雲珠很高興,聲音都愉快起來。“那就好。你在這裏多待些日子,讓他帶你到更多的地方去玩。”

    佟曉冬搖搖頭,道:“姐姐,我想早些迴去。聽說明天君莫笑就要上刑堂了,我想等這件事有個了結了就走。”

    沈雲珠臉色黯淡下來,幽幽道:“是鬱黎說什麽了嗎?”

    佟曉冬擠出一絲笑容,道:“姐姐,你別亂猜了。我是放心不下魑魅宮,跟鬱教主沒有關係。他昨天還說要帶我到處去玩,好盡他的地主之誼呢。”

    佟曉冬有些無聊地在天隱閣裏轉悠著。今天的天藏教總壇格外寂靜,幾乎所有的人都去了刑堂,而各處的守衛更加森嚴。因為是審訊天藏教的右使,連沈雲珠也去了刑堂,這麽一來,天隱閣裏就隻有佟曉冬了。她也想去看看,但是她的身份不允許,所以,她隻能在這裏幹等著。小紅答應她,隨時跟她報告刑堂裏的情況。

    小紅說:“天藏教裏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事情呢。聽說過去不管要審判那個高職位的弟子,刑堂都不允許無關的人進去看。可這次就完全不同了,幾乎所有在總壇的長老、護法、堂主、壇主,還有各處的管事,都可以進去旁聽。真的不知道教主為什麽要這麽做。”

    佟曉冬道:“這還不明顯嗎?教主是想當著所有人的麵表明他對此事的態度。一旦他表了態,大家就都心裏有數了,誰也不能夠再說三道四了。”

    小紅若有所悟道:“姑娘說的在理。不過,君右使真的是清白的嗎?”

    佟曉冬道:“那還用說?他要是真的有二心,還不早跑的遠遠的,幹嘛留下來讓人折騰呢?”

    小紅點點頭,道:“是啊。我聽說君右使的武功也高得很呢,未必比我們教主差。”

    “對呀,既然他武功這麽高,要逃走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佟曉冬道。

    “嗯,我再去看看,聽他們說些什麽。”

    小紅又去打聽去了,佟曉冬長長的歎了口氣。說真的,她還真有些想去現場聽聽他們的辯論。她心裏隱隱覺得君莫笑的口才應該是不錯的,她記得和鬼幽在去粵西的半路上曾遇到過君莫笑,那時他說的一句很經典的話,實在叫她印象深刻。

    佟曉冬在園子裏慢慢地踱著步,天已經完全晴朗了,湛藍的天空中輕浮著幾縷白雲,不時的有三五隻不知名的鳥兒從上空優雅地飛過。她真想自己就是那鳥兒,在天空盡情地飛翔,飛到任何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她禁不住又歎了口氣,現在,她最想去的地方還是魑魅宮,她想知道自己在外麵這麽久,鬼幽會不會擔心,會不會想念。驀地,她心裏湧起一個惡作劇似的念頭,她想玩一次失蹤,測試一下鬼幽對她的關切程度。

    仿佛過了很久,還不見小紅迴來。難道事情並不像她所想象的那樣順利嗎?佟曉冬不安地來迴踱了幾圈,試探性地往刑堂的方向去。沿途的守衛雖然很多,但大家看見她卻似乎並沒有阻攔的意思。佟曉冬更是大膽地詢問了去刑堂的路,守衛竟然也告訴了她。穿過兩處殿堂,佟曉冬終於在天意宮的偏殿找到了刑堂。“想不到刑堂居然在這個地方。”佟曉冬失笑道。刑堂外密密麻麻地站滿了人,人雖多,但是極安靜。

    刑堂的大門洞開著,佟曉冬輕輕摸到人群的最後麵,踮起腳,往裏麵探望。可是她個頭小,前麵的人又太多,她隻能看見黑壓壓的一大片後腦勺,裏麵的情形一點兒也看不見。

    “佟姑娘,你怎麽在這兒?”突然一個極低的聲音在佟曉冬旁邊響起,把她嚇了一跳。

    佟曉冬迴頭一看,並不認得。

    似乎看出佟曉冬的困惑,那人微微一笑,道:“在下叫畢華,是天樞堂晏堂主的屬下。幾天前姑娘初到天樞堂見晏堂主的時候,在下也在那裏。”

    佟曉冬想起來那天在晏知勉的書房裏,確實還有四個人在,忙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記得。”

    畢華道:“姑娘怎麽在這裏看呢?”

    佟曉冬苦惱道:“我又不是天藏教的弟子,怎麽能夠進去看呢?隻好偷偷摸摸地躲在這裏了。”

    畢華微訝道:“這個容易呀,以姑娘和教主夫人的關係,早已算得上是本教中人了。”

    佟曉冬暗道:“原來這麽容易嗎?可是姐姐並沒有說過呀,而且鬱黎似乎也不想讓我參與,他們這麽做肯定還是有原因的。我還是不要跟他們添麻煩了。”當下笑笑道:“坐到裏麵去肯定也不自在,我還是在這裏看自由些。裏麵的情況也不知道怎麽樣了,畢大哥知道嗎?”

    畢華道:“在下也不甚清楚。我們位卑職微,這些事情是沒有資格參與的。”

    佟曉冬見他說得很誠懇,覺得他應該不會騙自己,但又想到天樞堂的職能和晏知勉的偽裝,忽然覺得他應該比誰都清楚這些事情的真相,於是笑道:“畢大哥的口真緊,不愧是天樞堂的人。”

    畢華這次倒是真的很驚訝,愣了片刻,失笑道:“在下真是糊塗了,竟把姑娘當作一般人看了。不過,姑娘和君右使見過麵了,心中應該已經很明白了吧。”

    佟曉冬心裏什麽都不明白,老覺得這些人跟自己打暗語,仿佛這些人都認為她應該什麽都明白似的。其實也難怪,天藏教中誰不知道教主對她的態度十分曖昧?又有誰不知道教主夫人有意讓她來取代自己?她跟天藏教關係如此特殊,自然沒有什麽會瞞著她了。然而,大家萬萬想不到鬱黎和佟曉冬的固執竟然會超出常理,把一件看似極其簡單的事情弄得眾人都無法理解。

    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話太多,畢華適時地閉上了嘴,佟曉冬又把目光轉向了刑堂裏麵。可是裏麵似乎發生了什麽騷動,人群竟“唰”地散開了,就聽得有人高叫“在這裏”。佟曉冬連忙跟著人群往旁邊散開,可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她。

    “佟姑娘,佟姑娘……”小紅匆匆地朝她跑過來,還高聲叫喊著。

    佟曉冬本能地有種想逃走的衝動,她還沒來得及有任何的動作,小紅已經攔在她的前麵了。

    “姑娘,快進去。”小紅有些興奮道。

    “我?我進去幹什麽?”佟曉冬不禁惶恐。

    “姑娘進去就知道了。”小紅急得恨不得伸手去拉她。

    見大家都看著她,佟曉冬連忙跟著小紅進了刑堂。刑堂裏的人不多,除了鬱黎沈雲珠夫婦高坐在上端外,堂下兩旁各坐了十來個人。君莫笑則坐在鬱黎的下手處,他的對麵是何須怨。

    一名侍從端了張椅子放在何須怨的旁邊,沈雲珠微笑道:“曉冬,坐吧。”

    佟曉冬連忙坐下來,何須怨朝她微微一笑。

    何須怨道:“金堂主,人都到齊了,可以說了吧。”

    佟曉冬這才發現自己另一邊坐著的人就是金堂主。

    金堂主道:“好。佟姑娘,在下是這刑堂的堂主,在下有些問題想問一問姑娘。”

    佟曉冬茫然地點點頭,不知道自己跟他們有什麽關係。

    “姑娘認識本教的右使嗎?”

    佟曉冬指了指君莫笑,道:“你說的是他嗎?我認識他。”

    金堂主道:“那麽佟姑娘認識天蔭閣閣主的女兒賈玲玲麽?”

    佟曉冬連連點頭,道:“認識。”

    金堂主把堂上的眾人都看了一遍,道:“各位都聽明白了。據叛賊交待,君右使曾經在去年的十一月至今年的二月間多次與浮雲城的人接觸,共同策劃了零陵之變。其中一次乃是天蔭閣賈姑娘和這位佟姑娘親眼所見。佟姑娘,確實如此嗎?”

    佟曉冬正在迴想金堂主所說的時間,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不禁嚇了一跳,道:“什麽?”

    金堂主便又把剛才的話一字不差地重複了一遍。

    佟曉冬心頭飛快地思量,道:“我確實看見過君右使和浮雲城的人見麵,不過,他們是不是在策劃什麽我就不知道了。雖然我經常跟浮雲城的人在一起,但是我從來不跟他們策劃什麽對天藏教不利的事情。”

    佟曉冬的話惹來下麵一陣輕笑,連金堂主的臉上也不由得泛出了笑意。佟曉冬不明白他們在笑什麽,她擺出一副很嚴肅的樣子,瞪著金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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