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緊趕慢趕,終於按時到達了京城。米舟到有關部門報到之後,就住進了館驛,還沒歇口氣,皇帝的口諭就到了。

    踏上皇宮長長的石階,米舟感慨萬千。他雖沒有來過這裏,但慕容楓的記憶把這裏描述得很詳盡。巍峨的殿宇,雄壯的石獅,曲折的迴廊,還有那君臨天下的帝王。這一去,從此在宦海中沉浮,不知會遭遇些什麽?對於前途,米舟感到一陣茫然,不過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決不會再陷入慕容楓的泥沼。米舟從來都知道,愛上帝王者,是天下最可憐的人,更何況還有慕容楓的前車之鑒。隻是,米舟摸摸自己的臉,看到這張臉,他會有什麽反應呢?如此傾國傾城的容貌,就連傳旨的小太監看了,都不免呆愣,那他呢?隻希望他有潔癖,不碰被別人碰過的人吧。

    跟著小太監走到上書房外,一個太監迎了上來:“米公子?”

    這個聲音米舟很熟悉,是禦書房的總管太監郭成公公。米舟抬眼望去,卻見到了一個人形雕塑。好半天,郭成才恢複了說話的能力:“暗、暗夜?”

    “暗夜?”一旁的小太監驚唿一聲,上下打量著米舟:“天下第一美人?”

    米舟早料到會有這種情況,故作不解的抬頭望望天:“暗夜?可是現在天還是亮的呀?哦,米舟明白了,莫非米舟長得很像那位已不知所蹤的天下第一美人?”米舟煩惱的皺皺眉:“那米舟真不知該感到榮幸還是傷悲啊。”

    “米公子,”郭成有些遲疑:“知道暗夜?”

    “當然了,”米舟笑道:“放眼青龍,有誰不知道暗夜的?”

    “呃,對,是奴才失言了。”郭成也笑了:“米公子以前是做什麽的?”

    自己的來曆有心人自然查得到,還是不要撒謊了:“米舟也不知自己以前是做什麽的,好像有一段記憶生生被人剜去了一樣,怎麽也想不起來,隻記得,呃,”米舟紅了臉:“醒來時在一所楚館中。”

    郭成心下一驚,暗夜的遭遇他雖不完全知道,不過心中也有些數,看來眼前的米舟倒是很有可能就是以前的暗夜了:“米公子可曾試著迴想以前的記憶?”

    “也想過,可是想不起來。”米舟豁達的笑道:“米舟也曾看過郎中,郎中說也許是那段記憶太過不堪,所以身體下意識的不想想起來,把它封閉了。既然是這樣,米舟也就不強求了,忘了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聞言,郭成心下暗暗歎息,有心想要提醒幾句,卻不知從何說起,況且,這也不是他該管的事:“米公子還請少待,讓奴才進去通報。”

    “公公請。”米舟注意到了郭成眼中的擔憂,看來這位郭公公還是比較同情暗夜的。不過,米舟握緊了拳,自己不是慕容楓,絕不會重蹈暗夜的覆轍。

    很快,郭公公出來了:“米公子,皇上宣您哪。”

    “有勞公公了。”米舟微微致意,跨進了上書房:“草民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米舟公子,”一雙繡著龍的金縷鞋停在了米舟麵前:“我們又見麵了。”

    米舟聞聲抬頭,見到了秦天浪笑意盈盈的臉,頓時大驚:“當日米舟不知是皇上,多有冒犯,請皇上恕罪。”說完俯下身去。

    若說米舟的驚訝是裝的,那秦天浪的驚訝可是貨真價實的:“你、你抬起頭來!”

    米舟依言抬頭,就見到秦天浪變幻不停的臉色:“你叫米舟?”

    “迴皇上,是。”

    “你以前是做什麽的?”

    米舟麵不改色地把糊弄郭成的那番話又說了一遍,秦天浪聽後沉默良久,才道:“起來吧。”

    米舟剛一站起,秦天浪就搭上了米舟的脈門,暗暗送了些真氣過去,米舟感到一陣刺痛:“皇上?”秦天浪收迴手,他試出米舟的武功是被人點破了氣海穴廢掉的,至此他幾乎已經可以肯定,眼前的米舟就是以前的暗夜。秦天浪知道是皇後提走了暗夜,不過他沒想到皇後沒把暗夜殺了泄憤,而是賣到了楚館中。

    秦天浪踱迴了禦座:“你是怎麽離開楚館的?”

    “說起這事兒,米舟現在仍是稀裏糊塗。”米舟蹙眉迴憶道:“官差在爹爹的房中搜出了贓銀,說爹爹勾結江洋大盜,把爹爹抓走了,花滿樓也查封了,於是米舟和一班兄弟們就被趕了出來。就是這樣。”

    秦天浪心中很不舒服:“爹爹,爹爹叫得還真親熱,難不成你還很留戀?”

    呃?米舟怔了怔:“不是的,隻是當時米舟一片茫然,醒來時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爹爹,難免有些親切感而已。”

    “是嗎?”秦天浪眯起眼:“你在楚館接客了?”

    聞言,紅霞迅速爬上了米舟的臉頰,如玉般的肌膚透著紅暈,顯出一種嫵媚的風情,看的秦天浪心頭一蕩,可惜米舟本人並沒有意識到他此刻的模樣是多麽的誘人:“草民,草民……”

    看著米舟吞吞吐吐,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秦天浪感到自己心中漸漸盈滿了怒氣,雖然把他送給了朱雀國主,早就知道他已不再是清白之身,自己也不會再碰他,自己在這方麵是有潔癖的,可聽到他去接客還是很憤怒,他秦天浪的東西什麽時候可以這麽廉價的任人享用了?即使是他已經丟棄的東西也不行!“你可真是自甘下賤!”

    聽著秦天浪陰惻惻的語氣,米舟驚愕的抬頭:“皇上?”

    秦天浪悚然一驚,自己什麽時候這麽沉不住氣了?“行了,今天朕召你來,是想聽聽你對時局的看法,你可了解現在的局勢?”說實話,證實了米舟就是暗夜後,秦天浪對米舟的興趣下降了好多。暗夜是自己培養出來的人,他有幾斤幾兩,自己還不清楚嗎?若論到暗殺手段,琴棋書畫,這些暗夜是在行的,畢竟是自己下大力氣培養過的,可若論到政治時局,暗夜恐怕是一竅不通。自己當初不該隻聽到了米舟的詩句就認定此人是大才的,不懂時局,隻會吟詩的人當到頭也就是個修書的,這種人一抓一大把,不是他迫切需要的。不過說起來,好像暗夜的詩進步了不少啊。

    米舟可不知道秦天浪的心思,但也看得出秦天浪有些意興闌珊:“皇上,如今青龍可說是內憂外患。對內,對朱雀的戰爭耗資巨大,民生疲憊,而且朱雀的殘餘勢力沒有肅清,軍費的維持又是一筆巨大的開支。河南一帶又遇災情,百萬災民嗷嗷待哺,而國庫恐已是拿不出多少錢來了。對外,白虎和玄武對青龍極為忌憚,兩國正在協商結為同盟,這同盟一旦結成,青龍危矣。”

    聽到這番話,秦天浪極為意外,看來以往自己對暗夜的了解真是太少了,沒想到他對時局的把握也如此精準:“那依你之見,眼下該怎麽辦呢?”

    “皇上,”米舟理了理思路:“依草民之見,眼下若要幫助全部的災民,顯然國庫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即使皇上在江南有所斬獲,那也不過是杯水車薪,能支撐多久呢?不如發一道上諭,召迴駐閩粵的部分軍隊,召河南的災民到閩粵一帶去參軍,隻要跟他們把道理講明白了,朝廷能調撥的糧食有限,家裏有人參軍的,就可以得到朝廷額外分配的糧食,而且他們去參軍,自己也能吃飽。一方麵減輕河南的壓力,災民隻要吃飽穿暖就足夠了,軍費也可適當減少一些。”

    “這個辦法好是好,”秦天浪沉吟半晌:“可河南的災後重建怎麽辦,沒有足夠的人手的話,什麽時候能重建完畢?還有大堤的修築,都需要人啊。”

    “可現在不是還沒到災後重建的階段麽?”米舟想了想:“若是人都餓死了,那就更沒法重建了,更嚴重的是,若是遲遲等不到賑濟,引起暴亂就不好了。”

    “這也是朕所擔心的,”秦天浪擰眉:“所以朕才去了江南,抄了好些官員的家,朕也知道隻能解一時之急,可目前也實在沒什麽好辦法。”

    “隻要熬過了這段艱難的時期,”米舟若有所思地說:“災後重建並不是問題。”

    “哦?”秦天浪提起了興致:“你有辦法?”

    “所謂軍民一家,”米舟笑了笑:“災後重建,就交給軍隊去做唄。讓河南駐軍幫災民去蓋房子,種田什麽的。女人是沒法到軍隊參軍的,隻能留在家鄉,軍隊裏多是青壯的小夥子,說不定明年河南就可以新增不少人口呢。”

    “哈哈,”秦天浪大笑道:“你倒是想的長遠。”

    “關於築堤,”米舟沉吟道:“黃河是不是經常決堤?”

    “是啊,”秦天浪歎道:“朝廷每年都撥下去大量的銀子,可依然決堤頻繁,真不知那些銀子都進了誰的腰包。若是有一半的銀子能用在修堤上,那朕就夠高興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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