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小說裏都說,宿醉的人是不會記得自己前一天晚上做了些什麽奇葩事的。

    舒晴睜著眼睛,看著潔白一片的天花板,連起床的勇氣都沒有了。

    她做了什麽?毛毛蟲角色扮演,三秒內脫衣裸奔,鑽進某人懷裏極其挑逗之勢……昨夜的場景曆曆在目,包括他是如何與她親密接觸,吻上她光潔而毫無遮掩的肌膚。

    舒晴恨不得就此昏過去,然後失憶著再醒過來,天真無邪地對男主角說:“你是誰?”

    這樣靜止不動地躺了十分鍾,她猛地掀開被子,在發現貼身衣服隻有內衣褲在身邊之後,隻得裹著涼被來到窗邊,探頭探腦地往下看。

    十一樓。

    跳下去就腦漿迸裂的節奏。

    她打了個哆嗦,又關好窗戶,把自己裹成個球,坐在床沿愁眉苦臉的。

    沒一會兒,顧之在外麵敲門,低低地問了句:“醒了嗎?”

    舒晴迅速躺了迴去,一動不動地閉眼裝死。

    哢嚓一聲,外麵的人推門而入,拿著她的裙子走到床邊,折得整整齊齊地放在枕頭邊上。

    顧之伸手去替她蓋被子,結果伸到一半時,忽然發現她的睫毛在顫動,於是頓了頓,若無其事地又直起腰來,往門外走去。

    聽見腳步聲逐漸遠去,配合上關門的聲音,舒晴鬆口氣,又坐起身來,結果好死不死看見顧之好整以暇地環臂站在門邊……這才明白她被耍了。

    雙頰瞬間紅了個透,那個人是如此豐神俊朗地站在那裏,穿著灰色的衛衣家居服,麵上帶著點沉靜的笑意。

    他說:“想起來了?”

    舒晴一窘,拉起被子又把自己裹成個球狀體,迅速躺了下去,“沒有。”

    “你在害羞?”

    “……沒有。”

    “舒晴。”

    “……走開。”

    床上的圓球縮成一團,裏麵傳來的聲音帶著尷尬與不知所措,顧之走到她身邊,坐在床沿上,“男歡女愛,再正常不過,何況我們也沒有真的……”頓了頓,他說,“突破防線。”

    舒晴被這四個字刺激得想死的心都有了,隻得縮著不說話。

    “或者說,你後悔了?因為和我有了這種親密接觸,所以覺得沒辦法麵對我了?”

    舒晴動了動,在被子裏低低地說:“不是,我隻是……還沒準備

    好……”

    “我知道。”

    “就是覺得……很尷尬,不知道怎麽說。”

    “所以我沒有繼續。”

    她從被子裏露出個腦袋,麵紅耳赤地看著他,“我長這麽大,第一次跟除了父母以外的人這麽……這麽親密。”

    顧之笑了,“這點程度都接受不了,以後該怎麽繼續深入?”

    “……”舒晴惱羞成怒,“誰要和你繼續深入了?你走你走!”

    顧之一邊低低地笑出聲來,一邊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我會等你準備好的。”

    公司的事情進展得很順利,自從換成另外兩個高級翻譯帶舒晴實習後,她的進度明顯快了很多。

    兩個翻譯一男一女,年紀都是三十多,算是公司的老員工。

    實習了半個月時,舒晴已經開始跟著他們一起接觸正式的資料了。

    當然,這期間還是時常在走廊上碰見吳瑜,對方永遠一副高高在上的女王姿態,剛開始舒晴也尷尬地打著招唿,在連續幾次被忽視之後,她也索性省了這點客套,再見麵時目不斜視地走人就行。

    帶她的李姐得知她和吳瑜的過節之後,理解地點點頭,“公司裏都這樣,畢竟大家都想往上爬,人際關係比較冷漠,你隻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後來在翻譯總部傳來的一份授權書時,舒晴幫著打下手,待李姐說沒問題之後,她就把文件送進了總監辦公室。

    結果迴來整理複件的時候,被她無意中看見了一個小漏洞,原文裏說的是美國分公司,而翻譯過來的文件上寫明是各國分公司,舒晴一愣,立馬打電話給下去吃午飯的李姐。

    這是加急文件,確定無誤後,經由總監簽字就會傳真至北京,屆時可能會造成很大的後續問題。

    李姐很冷靜地問她:“你還在辦公室?”

    “在。”在邊啃麵包邊整理文件。

    “那你立馬去總監辦公室,把錯誤糾正過來。”

    “我去?”舒晴遲疑了,她一個小小的實習生跑去指出兩位高級翻譯的錯誤,很容易被人認為是踩著上司往上爬。

    “沒時間了,再不去說不定就來不及了,稍後我會親自跟總監說明情況的,你不用擔心。”

    舒晴忐忑地敲了敲門,門內傳來程遇森溫厚的聲音,“請進。”

    沒有料到的是,辦公室裏除了程遇森以

    外,還有另一個人,吳瑜。

    舒晴尷尬地看了眼吳瑜手裏的那盒精致的壽司,在程遇森的詢問下,將修改完畢的文件遞了過去,解釋說:“剛才送來的文件裏有一個小錯誤,李姐核對以後,讓我立馬重新打印了一份送過來。”

    程遇森手邊還擺著剛才那份文件,舒晴的視線落在文件上時,恰好看見他用藍筆勾出的那幾個小字……很顯然,總監親自檢查了一遍文件,發現了他們的錯誤所在。

    舒晴拿著文件的手一下子頓了頓,有點尷尬地僵在那裏,“……您又檢查了一遍?”

    程遇森沒有多說,合上了手邊的文件,接過了她新打印的那一份,很快地簽上了名字,“告訴翻譯部的人,下次仔細一點。”

    抬起頭來時,他的唇邊浮起一抹淺淺的笑意,“我以為你們不會發現這個錯誤,怎麽,你之後又重新檢查了一遍?”

    舒晴老老實實地說:“沒有,電腦上恰好顯示到這裏,我吃麵包的時候就看到了,也是無意中發現的。”

    程遇森低下頭去繼續看文件,沒有再說話,意思是她可以走了,當然,另一位送壽司的小姐也一樣。

    舒晴看見吳瑜尷尬又難堪的表情,沒有多說,轉身離開,走到自己翻譯部的辦公室門口時,聽見從她身邊走過的吳瑜冷冷地說了句:“還真是不遺餘力地踩人上位啊。”

    她知道吳瑜是什麽意思,不過也不打算多說,反正這種人說了也是白說。

    下午上班之前,舒晴去茶水間接水,才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有人在裏麵說話。

    “看不出呀,現在的小年輕都挺厲害,也是,就一本科畢業生,沒點兒手段怎麽進得了咱們這種大公司呢?”

    “依我說,她先是在總監麵前裝可憐,把吳秘書踩下去了,然後又堂而皇之把翻譯部的紕漏拿來做文章,無非是想在總監麵前博得點好感,誰知道下一步會幹什麽呢?”

    “下一步幹什麽,這還用問嗎?”那個聲音帶著點不屑,“有心計的女人想怎麽上位,看看吳秘書不就清楚了?隻可惜總監無動於衷,連吳秘書都看不上眼,那新來的小姑娘還真把自己當西施了。”

    舒晴捏著杯子的手一緊,臉色都變了,眼看著就要走進去,身後卻忽然有人把她拉住了。

    她一愣,迴頭正好對上了話題男主角的目光。

    程遇森搖了搖頭,將她往迴辦公室的方向推了推,自己卻好整以暇

    地走到門口,漫不經心地敲敲門,“打擾一下,我能知道newdire什麽時候還往娛樂雜誌方向發起攻勢了嗎?”

    茶水間裏的兩個女職員臉色一白,尷尬地叫了聲:“程總監……”

    程遇森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她們,“下次聊天,找個隔牆無耳的地方,男主角很害羞,聽了這種劇情也會不好意思的。”

    他淡定地轉身離去,走了幾步之後,又迴過頭來看著舒晴,“傻站著做什麽?跟上來。”

    二十三樓的陽台上種有很多盆栽,不知是誰搭起的木架上纏繞著一圈一圈的牽牛花,粉紫色的花朵開得豔麗非凡。

    程遇森點了支香煙,嫋嫋煙霧從他的指尖升起,稍縱即逝。

    他問舒晴:“你難道不知道這種情況,越是直麵越是糟糕?”

    舒晴直言不諱,“我就想看看她們尷尬的樣子。”

    程遇森低低地笑起來,懶懶地看她一眼,“你很有意思。”

    她很有意思?

    舒晴警惕地抬頭看著他,沒有說話。

    程遇森卻輕而易舉看出了她在想什麽,姿態優雅地吐出一口煙霧,漫不經心地問她:“那天在地鐵上,所有人都袖手旁觀,為什麽就你選擇站出來多管閑事?”

    舒晴一愣,隨即明白了什麽,“那天……你也在地鐵上?”頓了頓,她嗤了一聲,“那怎麽就叫多管閑事了?明明是見義勇為,我最恨那種蠻不講理亂打孩子的家長了,不負責任就最好不要養孩子,生下來了又不好好帶,這種人根本沒資格當家長!”

    她直視著整個城市,沒有注意到程遇森的眼眸緊縮了一刹那。

    沉默了片刻,他低低地說了句:“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幫那個孩子出頭之後,也許那個男人的憤怒無處抒發,最後還是會變成拳腳降臨在孩子身上?”

    舒晴一怔,迴過頭去,卻正好看見程遇森唇邊那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帶著悲哀憐憫,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

    頓了頓,她問了句:“你是不是也有過什麽辛酸往事啊?還是……你小時候爸媽常打你?正常啦,我媽還不是從小把我打到大?還常跟我說什麽黃金棍子出好人,中國教育難免有棍棒參與,你看,你現在不就成了個響當當的人物嗎?”

    程遇森眉頭一抬,詫異地笑出了聲,在美國的時候,很多人都知道他討厭家庭暴力,隻是沒有一個人這麽直白地問過他這種問題

    。

    舒晴的樣子很無所謂,絲毫沒有什麽“我得小心不能觸碰到他痛處”的意思,卻正好是這種正常又自然的姿態令程遇森毫無由來地覺得一陣輕鬆。

    對於一個深諳家庭暴力並且從中頑強挺過來的人而言,這種毫無憐憫的正常態度無疑是他最需要的。仙途正道

    而誰也沒有看見,在走廊之外、程遇森的辦公室門口立著一個人,咖啡色的絲襪包裹著弧線優美的長腿,哪怕是職業裝也遮掩不住美好的身材……那個女人靜靜地看著陽台上兩人相談甚歡的一幕,然後轉過身去,把手裏的那盒日式料理統統倒進了垃圾桶裏。

    白皙的手指上還有好些紅印,有的是被刀劃傷的,有的是燙出來的水泡。

    因為把飯盒拽得太過用力,指節都泛白了。

    如果你以為在職場遭遇的最壞狀況就是他人的汙蔑與譏諷,那你就太天真了。

    舒晴從上午十點接到緊急文件開始,一直忙到晚上十點過,翻譯部的三個人幾乎一整天沒有說過話,各自忙著翻譯各自的部分,然後交換核對,流水作業。

    歐洲那邊有了新的訂單,是與另一個男裝奢侈品牌的合作,翻譯部負責的隻是溝通與核對協議翻譯,卻也已經忙得焦頭爛額。

    到了十點半的時候,所有的翻譯工作都收尾了,舒晴因為速度較慢,留在最後核對李姐翻譯的那一部分。李姐叮囑她完成之後,一定要在十二點以前發到總監郵箱裏,總監會做最後的審核,然後就聯係歐洲那邊和總部。

    今晚幾乎所有部門都在加班,程遇森自然也不例外。

    舒晴全神貫注地忙了一整天,終於核對完最後一遍,整個人都鬆弛下來,這才感到腰酸背痛、口幹舌燥。

    待到所有文件都打印出來後,她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又從抽屜裏抽了兩條咖啡出來,往茶水間走去。

    一路上看見大廳的隔間裏,很多員工都在加班加點地忙著,經過吳瑜辦公室時,吳瑜還冷冷地抬頭盯了她一眼,然後又繼續忙碌。

    喝完咖啡精神好了一些,舒晴扭了扭脖子,走迴了辦公室,卻在發現桌上剛打印出來的那疊文件不翼而飛時,驚得唿吸都停滯了。

    她把杯子砰地一聲磕在桌上,然後四處翻找文件,隻可惜桌上什麽資料都有,就是沒有她剛才打印的那一份。

    別緊張別緊張,再打印一份就好,也不是什麽太機密的文件……她這樣安慰自己

    ,重新握著鼠標打開word。

    然而在她從文檔記錄裏點開文件名,而電腦顯示的是無法找到原文件時,一顆心才真的涼了。

    哪怕心下已有預感,她仍是機械地打開存放文件的f盤,然後在本該存放文件的地方發現文檔顯示為空白,終於手指一鬆,整個人都僵在原地。

    沒有了……

    忙碌一整天,翻譯出來的三份文件全部沒有了。

    有人動過她的電腦,拿走了她打印好的文件,今天所有的工作全部泡湯。

    有那麽幾秒鍾裏,舒晴覺得辦公室的白熾燈太過耀眼,刺得她幾乎睜不開眼睛,而當她機械地轉過頭去看著一閃一閃的打印機時,終於注意到了打印機旁邊的垃圾桶。

    她緩緩地走過去,打開了垃圾桶,隻見那個原本空空如也的垃圾桶裏憑空出現了一疊碎紙,被碎紙機剪得平整光滑,好端端地擺在那裏。

    作者有話要說:接下來的章節包含以下內容:

    1.激情與奸情的時代來臨,愛情與陰謀並進。

    2.程先生的進擊,顧老師的爆發。

    3.小虐心一波三折,大甜蜜壽與天齊。

    上章都讓你們喝肉湯了,霸王我真的厚道麽!!!(?Д`)厚道麽!!這章這麽肥,作者唿喚留言已經聲嘶力竭悲歡離合了!

    第64章

    公司的所有資料都是機密文件,因為要提前離開,另外兩人把翻譯完的資料直接發給了舒晴,隻待她處理完最後一部分,就可以一並發給總監。

    而舒晴清清楚楚地意識到,就算李姐和陳子豪的翻譯原稿還在他們各自的電腦裏,她自己的這一份卻是實實在在的沒有了。

    牆上的掛鍾發出滴答滴答的微弱聲響,而她抬頭死死地盯著那個鍾,發現距離十二點僅有一個半小時不到的時間。

    從上午十點忙到晚上十點,整整十二個小時的努力化為烏有,而她僅剩下一個半小時不到的時間。

    舒晴處於大腦空白的狀態好長一段時間,然後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臉色慘白地往走廊盡頭的那個辦公室走去。

    程遇森幾乎是在不斷的打電話和發傳真中度過這一天的,手裏的簽字筆也沒有放下過,不斷地簽字、審閱,簽字、再審閱。

    比起舒晴喝了一杯咖啡來提精神的舉措,他更專業一些,直接吩咐吳瑜把三包黑咖啡衝成一杯,然

    後眉都不皺地喝了下去。

    聽見敲門聲的時候,他剛好打完一個電話,掛斷的同時,說了聲:“請進。”

    所有的過程都交代完畢,舒晴勉力維持鎮定地站在桌前,定定地盯著桌麵上那個標有她不認識的符號的白色陶瓷杯,猜測著程遇森會說什麽。

    也許是大發雷霆,立馬要查出是誰幹的。

    也許是怒不可遏,立馬叫她收拾東西滾蛋。

    不過以她對他的了解……舒晴頓了頓,不對,她對他根本一點也不了解,這個深不可測、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

    而出人意料的是,程遇森的反應很冷靜,甚至從容得過頭了。

    他把金框眼鏡摘了下來,隨手扔在桌上,然後淡淡地看著手腕上的表,“離截止時間還剩一小時十四分零七秒,而你進來告訴我,你剛打印的文件被人絞碎了,電腦上存的文檔被人刪除得幹幹淨淨,連定時緩存文件區裏也被人清空了?”

    舒晴的臉色唰的一下白得更厲害了,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隻能無助地站在原地。

    程遇森就這樣麵無表情地看著她,辦公室裏一片死寂。

    如果是以前在學校,她可以自信滿滿地說:“沒事兒,我端著充電台燈熬一晚上給你補完。”

    可是現在她已經走出了那座象牙塔,站在這樣一個快節奏的樓頂,忙得昏天暗地、日月無光,沒有人可以等她,沒有人會捧著合同對她笑著說:“好的,你慢慢來。”

    不僅如此,二十三層所有人辛苦了一整天的心血很有可能因為她一個人的疏忽而完完全全付諸東流。

    舒晴覺得眼睛脹得有點難受,她甚至來不及去怨恨那個毀了她一天努力和未來前程的人。

    程遇森再也沒有了往常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也沒有了那種漫不經心的慵懶樣子,隻是冷漠地看著她,“我想你從接受實習培訓的第一天起,就應該知道,在公司裏保管好自己的私密文件是多麽重要的事情。每台電腦都有密碼,每張辦公桌都有帶鎖抽屜,你以為那是擺設,是裝飾品?你告訴我你為了泡咖啡,就這麽放任機密文件擺在桌上,而電腦毫無保留地任人擺弄,你覺得我會同情你被人捅了這一刀嗎?”

    舒晴死死咬著嘴唇,隻能麵無血色地說一句:“對不起。”

    “初入職場,做事生疏不是問題,經驗不足也不是問題,然而不長腦子、不懂防備,我認為你留在這裏對你我而言

    都是種浪費時間的不負責行為。”

    程遇森移開目光,開始在電腦上進行什麽操作。

    舒晴渾身冰涼地站在原地,忽然間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他已經說了這樣的話,意思很清楚了……她得收拾包袱滾蛋。

    想起將近一個月前,她是多麽豪情萬丈地與秦可薇和餘治森在一起唱歌喝酒,大言不慚地說著自己要從newdire做起,找到人生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向商業領域的大神級翻譯……舒晴已經恨不得撕下臉皮連同辭職信一起交給程遇森了。

    她知道程遇森後悔了,後悔當初錄取了她這麽個不長腦子也不長心眼的菜鳥,如今她一個人顛覆了所有人一天以來的努力。

    又能怨誰呢?

    她說:“走之前,我想找出是誰做的,然後——”

    “沒必要。”程遇森平靜地打斷她,卻看都沒有看她一眼,繼續移動著鼠標,不時打幾個字。

    這樣的沉默終於令舒晴無言以對,她又僵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終於一言不發著轉身離去。

    再多說一句都隻是自取其辱。

    隻可惜在她走到門口時,程遇森忽然叫住了她:“誰讓你走了?”

    舒晴怔怔地迴過頭去,卻見他鎮定地撥通了電話,用流利的英語跟對方快速地說了些什麽,然後掛斷,再撥通另一個號碼,又是一串英語。

    這樣聽著聽著,她忽然覺得又有了些許希望,因為程遇森的所有言辭都是關於這份合同,先是聯係美國總部,要求延長時間;再是與歐洲負責人商談,將時間推遲一點。

    隻是他的所有措辭裏都將責任攬在了自己身上,與她沒有半分關係。

    舒晴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待他終於打完所有電話以後,終於茫然地對上他的視線,感激地說了聲:“謝謝……”

    程遇森淡淡地注視著她,“我有說過我是在幫你嗎?”

    “……”

    在她手腳都不知往哪裏放時,程遇森又把目光移向了電腦屏幕,“歐洲那邊答應把時間改到明天早上九點,你有大概十個小時的時間把所有資料重新翻譯並且核對一遍。”

    而在舒晴離開以前,他的最後一句話是非常冷漠而官方的。

    “如果你在最後的截止時間之前沒能完成自己的工作,很抱歉,後果由你一人負責。”

    舒晴幹吞了兩包咖啡下去,然後端起杯子

    灌了一口水,那種滋味苦進了心裏,卻仍然抵不過腦子裏緊繃的那根弦。

    她告訴自己,沒有什麽不可以,所有的資料都翻譯過一遍,如今隻不過是要重新來過,還好都有印象,第二遍會快得多。

    這樣工作到十二點的時候,有人來電話了,因為太過專注,她甚至忽略了震動聲,直到手機不知第幾次震動起來,她才終於意識到,有人找她。

    燈火輝煌的夜。

    顧之坐在汽車裏,透過車窗仰望著燈火通明的第二十三層,低低地叫了一聲:“舒晴。”

    而另一邊,電腦後的人終於忍不住淚水決堤。

    找不到電腦裏的文檔時,她沒有哭。

    發現文件變成垃圾桶裏的一堆碎紙時,她沒有哭。

    就連麵對程遇森的責難與冷漠言辭,她也沒有哭。

    可是此時此刻,顧之僅憑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就讓她的淚水奪眶而出,她不敢應答,怕被他聽出個所以然來,隻能低低地嗯了一聲,然後捂住手機,不讓他聽見自己的嗚咽聲。

    她從來沒有在焦頭爛額地忙了一整天之後,僅僅得知自己的辛苦全部白費了,又要熬一個通宵;也從來沒有麵對過這樣人心險惡的陰暗麵,哪怕從前在學校也受到過不友好的對待,可比起今天的種種,簡直是天壤之別。

    可是程遇森說得對,這裏是職場,而她隻是個不長腦子也不長心眼的人,被父母嗬護得太好,不懂社會的複雜。

    她覺得很委屈,卻又無能為力,而今麵對可以全然依賴的顧之,終於哭出了聲。

    顧之隱約聽見了她的嗚咽,握住方向盤的手頓時一緊,“怎麽了?”

    她一直搖頭不語,最後帶著哭音對他說:“我不能跟你說話了,隻有十個小時,我得全部重新來過,今晚迴不去了,你別等我。”

    顧之還欲說什麽,可那頭的人卻毫不猶豫地掛斷了。

    舒晴擦幹眼淚,告訴自己現在不是哭著找他訴苦的時候。

    不論如何,她必須要讓那個想看她重重跌倒的人知道,她不會這麽輕易被人打倒,大家的努力也不能因為她一個人而付諸東流。

    而另一頭,顧之的目光一沉,思忖了片刻,撥通了李宣然的電話。

    李宣然大大咧咧地問了句:“喲,溫香軟玉在懷的顧老師也有功夫找我這個跑腿小弟了?”

    顧之沒閑心跟他囉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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