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莉絲從隨身的魔法口袋裏取出了一個木盒子,她瞥看了木鍾一眼,“這是癱在那裏的加菲大人,按照他的要求定做的。”


    頓了頓,她接著道:“製作人偶,最重要的是人偶核心,而能夠依附靈魂的人偶核心,如果想要保證足夠高的靈魂與核心的契合度,就必須要製作者親自到場調整……”


    特莉絲表麵冷淡、內心纖細,她之所以會提起這些,是因為不想讓木鍾以為自己是‘故意’來這兒打攪他的。


    而至於木鍾,他可不會有‘被打攪了’的想法,他現在單純是因為被拍了‘不雅照’而悶悶不樂,以及懊悔自己對表麵形象的鬆懈。


    ……


    特莉絲手上的木盒子,其內部存在空間收納魔法。


    她打開盒蓋,將躺在裏麵的小人偶,放到了沙發上。


    小人偶跟艾露的模樣非常相像,出了盒子後,小人偶身上泛出了藍色的光芒,並在光芒中越變越大,最終變成了比‘虛影’艾露稍大一點的等身人偶。


    “人偶工坊。”——魔法。


    特莉絲的手上出現了一個足球大小的透明光球,她將光球壓在了人偶右側的胸口。


    緊接著,光球放出一道光,光的尾端在客廳內形成了更大、更特別的虛影之球。


    球裏麵的‘虛影’對應人偶體內被光球包裹的部分,隻要操作虛影零件,實體零件就會同步變化。——這就是所謂的‘人偶工坊’。


    特莉絲走到‘工坊’裏麵,對著外行無法理解的虛影零件操作了幾下。


    對應的,人偶艾露的右側胸口處亮起了一圈藍色的光芒。


    她開口道:“艾露,你用手觸摸藍光部分。”


    ……


    小艾露猶豫了一下,然後伸出了右手……


    在她的手觸碰到藍光部分的瞬間,一股神奇的力量將她吸了進去。


    ‘人偶艾露’顫動了起來。


    特莉絲安撫道:“艾露,不要慌張,我還沒有開放行動限製,你暫時控製不了人偶,你不要亂動,聽我安排。”


    “……”現在的小艾露傳不出聲音來。


    接下來,特莉絲開始深度調整,調了兩個多小時後,她取消了‘人偶工坊’。


    “艾露,我開放行動限製了,你試著行動一下。”


    人偶艾露的狐狸嘴巴微微一開,發出了艱澀且渾濁的女聲:“……好的。”


    ……


    聽到自己的說話聲,小艾露下意識地用手捂住了嘴。


    特莉絲微笑道:“聲音還沒有調整好,你盡管說,沒關係的。”


    “嗯。”


    人偶艾露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她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特莉絲姐姐,感覺好難控製啊。”


    特莉絲把她抱迴了沙發上,“人偶核心就像不合身的衣服,需要經過仔細調整,才能很好的穿在你身上。”


    “謝謝姐姐。”


    “嗬嗬~這是姐姐的工作,不用客氣。”


    “……”


    仔細調整需要花費一、兩天的時間。


    木鍾沒有一直陪下去,當天晚上,他布置了一間二樓的臥室後,就去睡覺了。


    ……


    第二天早上。


    木鍾剛從房間裏出來,人偶小艾露就興衝衝地走了過來。


    她張開手,轉了一個圈:“加菲,你看,我有身體了。”


    “……”


    木鍾伸手按住對方的狐狸腦袋,左右晃動了兩下,“哼哼,有身體好啊,以後家裏的家務活就不用我親自來做了。”


    小艾露推走他的手,“你輕點,不要把我的腦袋弄掉了。特莉絲姐姐說,要好好愛護人偶身體,人偶身體很脆弱……”


    “那是相對來說的。來,把腦袋湊過來,讓我好好看看。”


    “?”小艾露聽話的湊了過去。


    木鍾出其不意,曲指對著她的鼻子彈了一下,彈擊處,盛開了一朵紅白色的無名小花。


    ——魔法‘開花術’。


    “哈哈~被騙到了吧?”


    “啊——壞蛋加菲。”小艾露慌亂起來了。


    “……”


    兩人玩鬧了一陣後。


    木鍾問道:“特莉絲她人呢?”


    “她睡覺去了。”


    “那卡茜雅呢?”


    “她也睡覺去了。”


    “……”


    邪念在作祟,木鍾心生一計。


    他一隻手按著老腰,露出精力不足的模樣:“艾露,交給你一個小任務,院子裏的花花草草今天需要澆水,你去澆一下。”


    小艾露很積極:“哦!”


    木鍾用魔法變出了一個澆花壺,並加滿了水,“喏,水就這麽多,你分配的時候注意點,澆不夠的話就隻有明天再繼續了。”


    “我知道了。”


    小艾露拿過澆花壺,興衝衝地走向了後門。


    …….


    打發走對方後,木鍾露出了壞壞的笑容,“這孩子,我可以把她當作女仆來培養……”


    說著,他身子一縮,魔法‘化貓術’發動,在一陣白光中,他變成了一隻烏雲蓋雪色的貓。


    這隻貓發出了奸詐的笑聲:“喵~嘿…嘿…嘿……”


    木鍾從一樓走到二樓,來到了某個房間前。


    他抬起一隻貓手,按在房門手,貓頭則無神地看著上方的把手:“……”


    ——這不是一隻貓能推開的門,他為了氣氛,變貓變得太早了。


    無奈,他隻好變成了人,用人手扭開了房門後,再又變迴了貓。


    假貓推開了房門,從十厘米左右的縫隙中鑽了進去。


    房間裏麵,特莉絲正在床上安睡。


    木鍾貓步輕悄,今天可能運氣也好,他剛跳上一張椅子,就看見了放在枕頭邊的‘小方盒子’。


    “……”這麽明顯,看著像是一個陷阱。


    不過事到如今,哪怕是陷阱,他也得把東西拿到手。


    ……


    因為被拍到的是‘人身’的‘不雅照’,所以木鍾沒有動用非人的力量去偷,他現在的行動,統統都在人類能做到的範疇內。


    他跳到床上,輕輕地走到了枕頭邊。


    枕上的特莉絲,睡顏非常可愛,隻可惜,對某些人來說,枕邊的小方盒子,比她更有吸引力。


    木鍾張大貓口,咬住了小方盒子,然後跳下床,安靜地走了出去。


    ——全程幾乎都沒有任何聲音,特莉絲現在仍在安睡。


    ……


    來到外麵。


    木鍾馬上變迴了人身,憑借以往的經驗,他很快知曉了小方盒子的操作方式。


    “刪除、刪除、刪除……”


    “黑曆史?不存在的。”


    把跟自己有關的照片統統刪完之後,木鍾又變成貓咪,悄悄地把小方盒子放了迴去。


    再次來到門外,他變迴人身,關好了房門。


    他臉上掛著壞笑,走下了二樓:


    “俗話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如果她還留了一手的話,那我就真的隻能自認倒黴了。”


    ——做完壞事後,不要亂說話。


    ……


    臨近中午的時候。


    特莉絲拿著小方盒子,麵無表情地走到了客廳。


    她盯著正坐在沙發上看書、喝茶的木鍾,慍聲道:“木鍾大人,尊貴如你,為什麽要私闖一個女孩子的臥室?”


    木鍾表麵上平靜無波:“你不要汙蔑我,我不是那種人。”


    “那你怎麽解釋我相機的問題?裏麵的照片都被刪掉了!”


    “刪掉了就刪掉了,關我什麽事?你怎麽不說是你夢遊刪掉的?”


    “你無恥!”


    “喂喂,大中午的,你剛睡醒就罵人無恥,我喝茶都沒了滋味啊。”


    “......你等著,等我迴去,我一定會在小北極耳邊說你壞話。”


    “嗬……我可是嫡傳弟子!我們師徒間的關係,豈是你一個外人能挑撥的?”


    “是嗎?那你跟某個村女的故事呢?”


    “啥?”


    “迴去之後,我會把《木鍾傳》的故事念給小北極聽。”


    木鍾氣勢弱了下來,他一把捂住了臉:“別鬧,孩子是無辜的。”


    “……”


    兩人以前聊天的時候,常常聊著聊著,就聊成了拌嘴,現在也是。


    木鍾在‘名聲’方麵有多個死穴,他不怕被人罵,就怕被人誇,特別是‘顏值’方麵。


    所以,跟人鬥嘴,他總是先期得利,而後期失勢。


    ……


    兩個人又鬥了一會兒嘴。


    特莉絲在占據優勢的情況下,結束鬥嘴,說起了正事:“小艾露跟人偶之間的適應,進展得很不錯,我再調整一天,到明天就應該就沒問題了。”


    木鍾也正經了起來:“我需要說一聲‘謝謝’嗎?”


    後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不需要。以前的事,多虧你的幫助,這次就算我還你的吧。”


    “我之前還糾結能給你什麽樣的報酬,不要就最好了。”


    “哼,按照我對你的了解,你絕對沒有糾結過,你一開始就知道我會免費送給你。”


    “說得這麽直白,一點兒也不可愛。”


    說話間,木鍾開始準備起了午飯。


    “女孩子對謊話很敏感的。”


    “不要說那麽大範圍啊,是你對謊話很敏感。”


    聽到這話,特莉絲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我就是不喜歡你這一點,又正經又胡鬧。”


    “嗬嗬……我以前聽人說過,人對事物的認知,實質上是對自己的認知。”


    “能說得簡單一點嗎?”


    “簡單一點,就是心裏有什麽,理解出來的,都在什麽裏麵。”


    “聽起來好像高深,有例子嗎?”


    “……”


    木鍾將切好的蘿卜整齊的擺放在了盤子上,“舉個例子,你覺得你能理解現在的我吧?”


    說著,他轉了個身,‘化人術’取消,真身登場,金色的光輝如落日的餘暉一般,在這個小小的餐廳裏照耀開來。


    右手轉了個花,金光溢出,在空中凝出了一朵流光之花。


    麵帶微笑,他接著上一句說道:“那你能理解真正的我嗎?”


    ......


    特莉絲愣愣地看著眼前這位宛若神明一般的美好人物,口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對方還是人類之身的時候,她自以為能夠理解許多,可現在見著了真身,她才發現,這不是理解不理解的問題,她是……無法認知。


    想明白了這一點,特莉絲唿了口氣,然後單膝跪地,低著頭說道:“木鍾大人,請你變迴去吧,我已經領悟到你的教誨了。”


    木鍾再看了她一眼,然後變迴人身,繼續做菜。


    兩人之間的隔閡在於‘階位’、在於特莉絲的‘人類’成分。


    這方麵真就如同‘天塹’,兩人不在同一邊,就永遠說不上‘互相理解’。


    …….


    木鍾真身的登場,會伴隨著某種難以言喻的奇妙之物。


    小艾露當時正在後院裏快樂地拔草,忽然間,她心有所感,感覺出現了了不起的東西。


    “???”


    停下手上的動作,她往屋內走去。


    一來到客廳這裏,她就看見特莉絲單膝跪在地上,疑惑:“特莉絲姐姐,你在做什麽?”


    站在她頭上的卡茜雅出聲道:“她在拜神呢。”


    “加菲是神?”


    特莉絲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他是一個混蛋。”


    “?”


    在小艾露迷惑的時候,卡茜雅在她的腦袋上跳了兩下,“他們兩個是那種關係啦,小孩子不要問太多。”


    ——把水攪渾。


    特莉絲:“卡茜雅大人,你不要誤導小孩子。”


    “怎麽會,小艾露,你是小孩子嗎?”


    “我不是。”


    “喏~~”


    “……”


    離飯菜做好還有一會兒,三人去到了客廳那邊。


    木鍾瞥了她們一眼,再看看自己的人類之手,在心裏歎了聲氣:也許……這就我超階的副作用吧。


    他是個喜歡跟人類交流的超階者。


    流於表麵,不得深入。


    ……


    ……


    在接下來的一天裏,特莉絲除了調整小艾露的人偶之身外,還跟木鍾聊了許多學院裏的事情。


    木鍾畢業了八年多,在這期間,學院裏麵有好幾位他熟識的老教授,都先後去世了。


    ‘人類的超脫,是輪迴。’——這句話是德萊厄斯教授對他說的,他一直記著,因此,現在聽到熟人的死去,比起哀傷,他更多的是祝福。


    ……


    又過了一天。


    ‘人偶小艾露’調整完成,特莉絲沒有多住幾天的想法,當天吃完午飯後,她便提出了告別。


    前院裏。


    特莉絲拿出五本厚厚的書,交到小艾露的手上,她摸了摸對方的腦袋,“小艾露,比起木偶身體,你要更愛惜自己的內心哦。”


    小艾露感動道:“嗯,謝謝特莉絲姐姐,我會永遠記住的。”


    特莉絲笑了一下,然後對另一個人說道:“卡茜雅大人,這幾本書囊括了人偶師人偶製作技巧的方方麵麵,我迴去之後不一定還會再來,這些……希望對你有所幫助吧。”


    卡茜雅點點頭:“很有幫助,我一直想學習高級人偶的製作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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