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玉蘭短暫激動過後狠狠地咬著牙關暗自思索:萬一這宣寢文書上是自己的名字,她該如何快速地將那腫脹的麵頰給消下去。


    溫霜霜瞧出了她的心思,卻不敢將笑意表現在臉上,隻得故作平靜地等著皇後宣讀。


    這裏頭最激動的莫屬兩位新入宮的嬪妃,馬若靈似能聽見自己的心髒正咚咚地跳著,自打入宮後她隻見過皇上兩麵,莫說是肌膚之親,就是話兒也未說上半句,可那張俊逸非凡的身影卻是她夢裏的常客,也不知何時才能將那夢境變為現實。期待間,她朝對麵的許娟望了一眼兒,差點沒忍住笑出聲兒來。


    許娟雖一夜未眠,可此刻她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快速流轉,整張臉都如抹上了胭脂般紅了個透,十足像個唱大戲的。


    相比其他人的興奮與期待,李美人的心中卻隻有驚恐。她低著頭攥著自己的衣裙,關節處已泛出青白。這緊張的舉動在別人眼中或許會被解讀成期待,可隻有她自己明白,這強烈的緊張是來自於內心的抗拒與害怕,她害怕皇後口中會念出自己的名字,雖然這種可能性極小。但還是讓她忍不住渾身都打起顫來。


    此時偌大的宮殿裏靜的出奇,連鳳印落在絲帛上的聲音都格外清晰。


    梁清月抬起鳳印的瞬間將目光投在韓曦兒臉上緩緩開口:“今日曦貴妃侍寢,定要好生伺候皇上切勿怠慢。”


    韓曦兒似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驚愕數秒之後方才迴過神來:“臣妾遵旨”想到那張曾無比熟悉的麵孔,她平靜的心湖再次泛起漣漪。


    “時候不早了,都迴去歇著吧”梁清月說罷起身而去,留下清冷的背影。


    溫霜霜與喬玉蘭對視了一眼後,結伴朝外走去。


    “恭喜姐姐幸得聖寵”馬伊莎上前一步道。


    韓曦兒這才從恍惚中清醒過來:“妹妹莫要笑話我了”這突來的寵幸讓她感到措手不及,連手指也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


    “恭喜貴妃娘娘”馬若靈與許娟見狀亦跟著道喜,可臉上的笑容卻不似馬伊莎那般真誠,明顯帶著失望與嫉妒的意味在裏頭。


    “行了,都迴去歇著吧”韓曦兒強壯鎮定道。


    出了鳳軒殿溫霜霜將跟在身後的下人們打發走後扶上喬玉蘭的胳膊道:“這可真是鐵樹開花了,那曦貴妃都人老珠黃了居然還能被宣去侍寢。”眼神語氣皆是妒忌。


    喬玉蘭撇了撇嘴道:“也不知這宮裏是不是入了什麽邪氣,皇上與皇後怎都變得如此反常”


    “誰說不是呢,皇後娘娘突然跟變了個人似的”溫霜霜見她陰死陽活的模樣又將身子朝她攏了攏:“姐姐,你說會不會是皇後真的被什麽髒東西上了身子?否則怎會變化如此巨大。”


    “嘁,這種話我可不敢亂說,萬一被哪個嚼舌根的翻了出去怎生得了”喬玉蘭憑空翻了個白眼兒道。


    溫霜霜攏著她的胳膊道:“瞧姐姐說的,這裏隻你我二人,難不成我會去做那缺德事兒?”


    喬玉蘭積壓了兩天的怨氣也確實需要發泄,見她這麽一說便再無顧忌開口道:“依我說啊,她之前的慈眉善目根本就是裝腔作勢,暗地裏指不定做了許多見不得人的葷腥事兒,所以老天爺才收了小殿下的命來懲罰她。”說罷她又朝後望了一眼兒小聲道:“我聽父親說梁國很有可能要對我朝不利,這梁清月可是梁國公主,這麽細細想來其中暗藏著天大的陰謀也說不定”


    溫霜霜一聽微微縮了縮脖子道:“難道她是梁國派來的奸細?”


    “噓,這種沒證據的話也就是你我隨口猜測,莫當了真”喬玉蘭吐完了怨氣,又有些後怕,萬一此話傳了出去誰也保不住她。


    “姐姐放心,妹妹我不癡不傻怎會做自掘墳墓之事。”溫霜霜見她又起提防之意便將自己與她拴在了一根繩兒上打消了她的顧慮。


    “嗯,快些迴去抄經吧,真是煩死人了”喬玉蘭似已忘記了這禍是她自己闖的。


    溫霜霜在心裏默默咒罵了幾句後也隻得加快了腳步。


    秋風瑟瑟伴著密雨吹開了窗戶,晨曦宮的宮女珊兒趕忙快步走去合上窗子放下栓木。


    屋內紗簾搖曳,窗外細雨橫斜,雨水順著屋簷悄然滴落,在地上暈開層層漣漪。


    午膳過後,韓曦兒一改往日午眠的習慣早早地坐在了妝台前,看著妝盒裏琳琅滿目的首飾她卻挑了半天也沒選出個滿意的來。


    “主子,奴婢覺著這蘭花玉釵格外適合您高雅的氣質”珊兒瞧著急,便從盒裏拈了一個玉簪出來對著鏡子比劃著。


    韓曦兒搖頭道:“好看是好看,就是素了些”語氣無奈。


    年輕那會兒自己唇紅齒白膚如凝脂,哪怕是一根木筷插在頭上都能顯出她清雅脫俗的氣質來,現如今的她已沒有大好的青春做後盾,臉上皮膚雖未有什麽瑕疵卻也不似從前那般飽滿水嫩,若再不用些明豔的裝飾點綴難免讓人覺著枯燥乏味。


    “這蝴蝶流蘇簪子也格外精致好看”珊兒大抵是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又換了個明豔的藍色簪子替她插上。


    韓曦兒取下簪子放在手中看了看輕歎一聲:“這簪子是本宮入府前最喜歡的,這一轉眼兒已過去七年。如今再看這東西精致之餘又覺幼稚,本宮若戴出去定會惹人嫌棄笑話”


    “娘娘年輕貌美,戴什麽都好看”珊兒頓了頓又道:“即便是不施粉黛,娘娘天生麗質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兒”


    “就它吧”韓曦兒指著一個琺琅七彩荷花簪道。


    “是!奴婢這就為您戴上”珊兒立刻取出簪花小心翼翼地替她戴上,望著鏡子裏嬌美的人影忍不住道:“主子可真好看”


    韓曦兒抬了抬手對著誇讚不以為然:“若不是方才敬事房公公來報皇上今日是臨宮寵幸,本宮亦無需在這穿戴裝飾上傷了腦筋。”


    珊兒見主子毫無興奮之色,不禁暗忖:這皇上臨幸可是讓人羨慕的事兒,怎落到主子這兒卻瞧不見半點喜色。


    韓曦兒取下珠釵放在桌上:“你且下去吧”


    珊兒轉身欲走又聽主子道“將這香爐裏的香換成檀香”


    “是!”


    焚香淨手之後,韓曦兒坐在桌前抄寫經書可心裏卻被雜亂之事所困,無法全神貫注。看著那淩亂的字跡她擱下筆來自嘲一笑,到底還是定力不足,那些淡定自若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表象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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