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的苑子裏呈現出一派凋殘之色,去年落下的枯葉鋪在地上早已腐爛。尚有幾片褪色的窗花經住了風吹雨打還黏在窗戶上,在夜風的吹拂下發出沙沙的聲響。


    葉隱修在園裏的石凳坐下將眼光投向院子的正中,仿佛又看見某個女子在那裏伴著飛雪曼妙起舞的樣子。


    彼時,他如同傻瓜一般被她利用著,毫無條件的相信她說的每一句話。他為他幹過的那一樁樁的傻事此刻化為鋒利的劍,對著他的心頭兇狠刺入。


    嗬……一聲自嘲的笑聲從他口中傳出。


    如今的她已是別人的妻子,可笑的是那些關於她的迴憶卻還記憶猶新。


    他將所有的恨埋在心裏,卻將那無法安放的愛和對她的承諾投在了另一個女人身上,這種自欺欺人的日子就像是一張張止痛的麻醉膏藥貼在他潰爛的傷口上,不知哪一天就會失了藥效。


    天色露白時,他躺迴金色的床榻將熟睡中的女子緊緊擁在懷中,繼續自我救贖與麻醉。


    日次早朝,禮部尚書許啟仁與內閣文華殿大學士馬為亮紛紛上書請求皇上恢複選秀。


    一夜未眠的男子無力與他們糾纏,抬了抬手道:“退朝!明日再議!”


    上奏的兩人互望一眼後退迴了自己的位置上,皇上這句“明日再議”便代表此事尚有轉機。


    眾人皆散之後,葉隱修看著依舊未離去的人道:“裴大人還有何事稟奏”


    首輔裴文寅上前拱手道:“皇上,眾鳳呈龍乃順天應,皇上身為一國之君本該多納良眷為大葉開枝散葉興繁皇室,選秀之事還望皇上三思”


    葉隱修冷眼相望:“裴大人可是也有女兒入了選秀名冊?”凡是要他恢複選秀的哪一個不是心懷鬼胎,想將女兒送入龍床。


    “迴皇上,微臣福薄膝下隻有三子,未能有幸奉女入宮伺候皇上”裴文寅道。


    葉隱修聽聞,對他的敵意淡了幾分:“朕明白你的意思,你下去吧”


    “是!”裴文寅點到為止,未再多說一句。


    空蕩的玉門殿裏隻有一人靜默地坐在龍椅上。


    眉眼中盡是化不開的情愁。


    或許自己真的做了一個錯誤又可笑的決定,可笑之處在於他居然想將那個承諾兌現在梁清月的身上。


    明明知道那個女人並不值得他為她付出一絲真心,可這個承諾卻成了他的一個心結,一個執念。


    能夠影響他江山穩固的執念。


    皇城外,龍鳳繡莊裏傳來一聲男人的哀求聲“讓我再多睡會!”說話時逸豐塵將頭蒙進被子裏往床裏頭拱了拱。


    “別睡了,該起了”劉儲慈似早已習慣了相公賴床的習氣一把掀開被子。


    困意十足的人被突來的涼意激的縮起了身子揪起眉頭嘟囔道:“這還早著呢”


    “已經日上三竿了”劉儲慈拽著他的胳膊催促:“趕緊洗洗,早食已準備好了難不成要我喂你”


    片刻的功夫逸豐塵已坐在木桌前喝著米粥:“不是上月初三才進的布,怎麽又要去了”


    雖是抱怨的話,可聽在劉儲慈的耳朵裏倒是生出讚許來:“還不是因為你夫人我手藝精湛頭腦活絡”自從自己塑造了一個天下第一繡師的名號出來後,這鴻城裏但凡有頭有臉的富家女子都紛紛來她這裏訂貨,弄得她快要忙不過來。


    “你這是沒事找事”逸豐塵放下筷子不滿地看了她一眼。


    “既來之則安之,生意人就該有個生意人的樣子,再說了咱們買了這多麽鋪子城裏花銷又不比逍遙村,總不能隻出不進”劉儲慈收拾這碗筷指了指外廳道:“貨單我已經放在櫃子上,你就按照我寫的買”


    “嗯”逸豐塵轉身走了兩步迴頭又道:“墨卿若來,告訴他莊主的劍已鑄好”


    “嗯,知道了,快些去吧”劉儲慈頭也不抬地道。


    七日後,一輛馬車駛入梁國安城縣的關口。


    守關的侍衛看到駕車的人抬了抬手:“又來進貨?”說話時他用劍鞘撩開車轎的布簾道:“看來生意不錯啊”


    一身平常裝扮的逸豐塵立刻跳下馬來將早已準備好的銀袋塞到對方手裏:“多得感謝官爺關照”


    “嗯,進去吧”侍衛擺了擺手又站迴了自己崗位上。


    入城後,逸豐將馬車駛入一家常去的食肆院內。


    小二立刻上來接過他手中的韁繩道:“客官樓上請”


    登上食肆二樓,逸豐塵依照慣例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酒菜端上還未動筷便聽坐在身後的兩個人小聲議論著什麽。


    “這次朝廷招兵發放的口糧俸祿著實誘人,不如我兩也去試試?”其中一個人道。


    “我本也有此意,可總覺得蹊蹺”另外一個人將脖子向前伸了伸壓著聲音迴應。


    “有啥蹊蹺?”


    “原先招兵都是身高五尺二寸至八寸之間,年紀也是十五至四十五雖,可這次條件太過寬鬆你不覺得不對勁兒?”


    “嗯,你說的對,朝廷不會白送這麽些軍餉便宜咱們,說不定那些錢有命掙沒命花,反正咱兩不在役兵名單裏還是莫要趟渾水了”


    “是是是,還是留著命孝順爹娘吧”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條消息隻說明一個問題,梁國即有大動作。逸豐塵擱下酒杯提起包袱便出了食肆絲毫沒有耽擱立刻趕去了布莊。


    提貨付款,裝貨入車,待他出關時已是傍晚。


    侍衛案例檢查鑽入車內挨個兒拍了拍布匹道“呦,這次動作這麽快?”


    “是是,商客們催的緊”逸豐塵點頭哈腰地又塞了一兩銀子到他手中。


    “去吧”侍衛將銀子揣進腰間跳下馬車,光憑自己那幾個俸祿錢隻能圖個溫飽,他巴不得這些生意人能多進幾趟城,自然不會刁難。


    四天後,劉儲慈正在盤點帳表卻見自家的馬車停在門口,驚愕道:“怎這麽快就迴來了?”


    逸豐塵眉頭微蹙:“去把墨卿叫來”


    “可是出了什麽事?”她突有種不詳的預感。


    “叫你去你就去,哪那麽多廢話”逸豐塵提起桌上的茶壺灌了幾口道。


    “好!我這就去”劉儲慈見他這般嚴肅立刻朝外走去。


    藥鋪內墨卿正在後院裏翻曬草藥,突聽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他拍了拍手上的藥渣轉身道:“不會又要我們去喝你熬的湯吧?”


    “趕緊跟我去繡莊一趟”劉儲慈無心玩笑,轉身前又補了一句:“豐塵剛從梁國迴來”


    墨卿聽聞立刻撤下笑臉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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