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國清影宮


    “砸!給我狠狠地砸”尖銳的怒吼從一張鮮紅的口中噴發而出,一身華服之下瑤妃嬌媚的臉上寫滿的嫉妒與恨意麵目猙獰扭曲,隨著肢體的搖動,頭上的金釵流蘇淩亂地擺動起來發出清脆撞擊的聲響。


    目光所及之處的所有東西都讓她感到厭惡,這裏就是那個女人被皇帝藏了數日的地方,屋子裏彌漫的屢屢清香在她的腦海中化成一道道恩愛纏綿的畫卷,讓她恨不得一把火將這裏燒個幹淨。


    安兒收到主子命令,帶領著幾個小宮女將屋裏所有能砸的物件都砸了。即是這樣,她似乎還不能泄憤,扯起床上的絲被用力撕扯,聽著絲帛撕裂的聲響心裏格外解氣。


    令一個宮女見狀也想在主子麵前出力討好,立刻舉起桌上的香爐用力一摔,瞬間滿屋子烏煙瘴氣嗆得人睜不開眼睛。


    原本整潔清雅的寢宮在一番折騰下變得一片狼藉淩亂不堪,像糟了惡賊掃蕩。


    此時,一直留守在殿裏的宮女心兒早已被這瘋狂的陣勢嚇的魂不附體,瘦小的身體跪在地上不住地發抖。心中一個勁地默念阿彌陀佛,求佛祖保佑自己能逃過這一劫。


    安兒見屋裏已無發泄之處,便邁著大步向心兒走去,臉上的贅肉抖得厲害。


    她狠狠揪起心兒的耳朵向上拎起,口中大聲罵道:“小賤人,你居然敢騙我”這個可惡的小丫頭那日明明和自己說住在這裏的女人得了治不好的重病,可一晃眼兒皇上居然帶著她四處遊玩去了。這小蹄子分明是故意讓自己掉以輕心,害她被主子狠狠賞了幾個嘴巴。想到這裏,安兒手裏的力道加重,恨不得將她的耳朵給扯下來。


    “啊!”心兒痛的眼裏直流,卻不敢做出任何反抗,隻能隨著力道揚著臉任由施暴大聲解釋“安兒姐姐心兒沒有騙你,太醫卻是這麽說的,他說姑娘的病恐怕一輩子都瞧不好”


    瑤妃見她死到臨頭還在嘴硬便邁著重重的步子走了過來,揚起手來重重扇去。


    啪……一道清脆的耳光響起,心兒瘦小的身體瞬間歪向一邊。嘴角滲出一條殷紅的血漬。


    “賤俾,不過是伺候了幾天那個小賤人居然忘了規矩”瑤妃抬起腳來踩在心兒臉上,眼中殺氣滔天。


    血液順著額頭滴進眼裏又混著眼淚流了出來,心兒大聲求饒“奴婢不敢,奴婢說的都是實話!娘娘饒命啊”


    心兒苦苦的哀求並未喚起任何人心中的憐憫,瑤妃抬起腳來冷笑一聲道:“來人,拖下去杖斃”


    “娘娘饒命啊!我是冤枉的!娘娘饒命……”心兒被人架起胳膊拖出清影宮,一雙腿不停地蹬踏掙紮。慘烈的哭喊聲讓原本寂靜的皇宮變得格外壓抑。


    很多人都聽見了她的哭喊,但都隻裝沒有聽見繼續忙著手中的活兒,宮中這樣的場麵早已司空見慣,若想保住腦袋,就要學會適時地裝聾作啞,不該問的不問,不該管的不管。


    瑤妃站在淩亂的宮殿內看著眼前的殘破之景心中的怒意卻絲毫未減。


    平日裏一雙散發著嫵媚妖嬈的眼睛裏隻剩下滿滿的恨意。


    自從得知皇上帶著那個賤人悄悄出了葉國後,她的心中猶如萬箭穿心般疼痛難忍,每時每刻都如坐針氈,不得安寧。


    皇帝雖風流多情,可他向來雨露均沾除了對自己格外偏袒外,再也沒有見他對任何女人另眼相待。可如今,他居然為了幫這個女人醫治好怪病,不惜擱置朝政帶她四處遊玩,還為她以身示犯險出了邊境。


    想到這裏,她緊握拳頭,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論姿色,多少官家子弟曾上門求親隻為一睹她的芳容,論家世,父親是當朝太師位高權重,哥哥是驃騎將軍曾多次平息叛亂為葉國立下汗馬功勞。論人脈,當今朝堂重臣多由父親提拔上位誰人不敬她陸家幾分。


    她陸瑤在這後宮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無人敢與她為敵。


    她不僅要坐上皇後寶座更要得到皇上的心,如果有人敢來搶奪,她必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何況是一個來曆不明的小賤人,拿什麽和自己鬥!


    “主子……”一直守在清影宮門口的宮女突然跑了進來。


    “什麽事這般慌張!”本就怒意無處發泄的陸遙一腳踹向宮女瞪著眼睛大聲怒斥。


    被踹倒在地的宮女立刻趴向主子身邊小聲說道:“皇……皇上迴宮了!”


    “什麽!?他迴來了?”煩躁憤怒的女人聽聞立刻欣喜若狂快步而去。


    日落黃昏,一輛黑色馬車迎著晚霞緩緩駛近內城。


    守門的禁衛軍一看到駕車之人手中的金色令牌,立刻齊齊放下手中兵刃立行跪拜之禮。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待人下了車轎,文武百官伏地叩拜,眾人齊唿之音如洪鍾一般震懾人心。


    他們所拜之人立於漫天紅霞之中,帶著天神般的威儀和與生俱來的高貴,修長高大的身姿,孑然矗立間折射出一股傲視天地的強勢,似一條黑龍散發著九五之尊的磅礴之氣。


    一臉驚愕的卓錦已經忘了自己是如何下的車轎,她早已被眼前的一切震驚。


    光滑的青石地麵上閃耀這溫潤的光芒,雨後的宮殿在嫋嫋霧氣籠罩之下顯得格外神秘與莊嚴,紅木雕刻的龍飛鳳舞在高簷上展翅欲飛,金頂,紅門,雕梁畫棟金碧輝煌,所有的一切都散發出一種至高權利的莊重感。


    一滴冷汗從她的額頭上滲出,一想到車上男人那淩厲的目光就不寒而栗。可她萬萬沒有料到,這冷若冰霜之人人居然是一國之君,急張拘諸間她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生怕這一切隻是場盛大的夢。


    “姐姐,這裏是哪裏,我怕”車轎內平兒一臉驚恐地抱著女子的肩膀,顯然已經被車外的動靜嚇壞。


    “平兒不怕,這裏是哥哥的家”赤璃輕輕撫摸平兒的頭給予安慰。但此時自己心裏的不安亦十分強烈。自從那日將假身份告訴他之後便風雲突變。她清楚地看到他眼裏的溫情如濃霧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仇恨、憤怒與矛盾交織在一起的複雜神色。


    之後,他們一路再無言語,之前的那個溫柔的靈魂像是從他的身體裏徹底抽離,消失的無影無蹤。


    至於這其中的原因,他不說,她也不問,這世上萬物都是應道而生,何必執著因果。


    “下來”冷漠的聲音透過窗竹傳進車內。


    赤璃深吸了一口氣,拍了拍平兒的背:“我們下車吧”。


    片刻遲緩之後,她抬起腳踩在地上,臉上瞬間被彩霞印上一抹柔光,裙擺隨風輕漾淡然出塵。身著一襲白紗的纖瘦身影佇立在青石地麵上如一株綻放的蓮花散發著純淨脫俗的國色天姿。


    兩人相對而立,兩股極端又強大的氣場混和在一起,似仙魔之隔,又似龍鳳之配,氣象萬千。


    “全部退下”龍威大震之下,眾人皆如潮水退潮般齊齊散去。


    胡勉將平兒抱下車來,牽著他的手離開,卓錦見狀,也急忙跟上前去不敢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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