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她來說傷心已經不在是什麽可怕的東西了,今年她才20歲,紅紅的眼圈一看就是很長沒有合眼,臉上透出的疲憊和憔悴使她的臉色更加蒼白,她已經沒有力氣在去哭了。

    “米粒,好孩子,聽奶奶的話,啊”奶奶緊緊的抱著她“米粒,要學會堅強”。

    在媽媽病重的那些日子,她無數次的乞求老天給她一些幸福吧,她不要更多的,隻要一點點,隻要讓媽媽的身體健康,就知足了。可是老天沒有眷顧她和她的家庭。如今,隻有她和她的奶奶相依為命了。

    之後的幾天裏,在親戚朋友的幫助下,辦完了媽媽的後事。除了傷心以外,她覺得自已已經長大了,就在這短短的幾天裏她感覺到了人世間的生老病死,她感覺她的媽媽就在上邊看著自己,就想起和媽媽這麽多年的快樂,想起和媽媽在一起的生活,她忽然感到很幸福,她忽然想起媽媽曾對她說過終究你是要長大的,然而這一切卻來的這麽早,來的那麽讓她心碎――

    當她的叔叔把奶奶接走以後,望著空蕩蕩的房子,她覺得自已孤獨得如同一個沒有了靈魂的軀殼,她靜靜的在床了躺了好幾天,靜靜的傷心了好幾天,想了好幾天。當她坐起來望著鏡子裏削瘦的她,頭發蓬亂,精神萎靡,她看著鏡子裏的她“這是自已嗎”她覺的她應該重新在審視她的生活,她應該有自己的生活目標,應當堅強起來,自已還有夢想,還應有好的生活,她的媽媽一定希望她過的更好,而不是現在鏡子裏的她。

    當她下定決心離開的時候,她對她的奶奶說出了自已的想法,她想去大地方闖闖,她告訴奶奶她會掙了錢寄會來的,奶奶哭了,撫摸著她的頭,對她說一輩子也忘不了的話:“記住奶奶的話,不管走到哪,米粒:做人就要活的正直,你記住了嗎?”“我知道了,奶奶”――她舍不得離不開奶奶,這世界唯一最愛她的人。

    她的奶奶從屋裏的櫃裏開了鎖拿出一個盒子,一層層的打開,一疊人民幣,這是她的奶奶給她留下的最後的東西。“奶奶”――她撲在奶奶的懷裏。

    當在火車站,她望著家的方向――“奶奶我走了,媽媽我走了”。

    風輕輕的吹,夜無眠,一個女孩帶著她的夢想,帶著五萬元的積蓄踏上了北上的旅程,告別了她的家鄉,告別她唯一的親人,在陽春的三月來到了北京。

    生存是她唯一的選擇。

    出站口出來,在雄偉高聳的西客站下,望著眼前遠近的摩天大廈:“哇,北京,我愛你”她馬上發現自己已經喜歡上這上城市,看遠處巨大的玻璃幕牆,巨大的廣告牌,驚歎的令她有些眩暈,車水馬龍的路麵,嗡鳴的汽車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出站口如同一個泄了水的龍頭,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她半擠半走著,一個頭上戴著紅色旅行帽的男人上前,一邊隨她走一邊問她:“小姐要出租嗎,小姐去哪?”她站住:“那問一下到#區打表多少錢”“#區什麽地方”“#區裏”她正要在問問到底有多遠,一抬頭,頭戴旅行帽的男人卻不見了蹤影。

    快到出站口的時候,她感覺後麵一隻手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一迴頭是個一看上去有些隨和平庸的婦女,一臉的和善:“師傅,能幫個忙嗎”看得這個婦女的搭腔,她立刻想起來曾經聽到過的有關火車站騙子的事情,可是看她拿著行李,寬寬的臉盤,眼睛流露出墩厚的神態,她有點笑自己。

    “大姐,你有什麽事” 那女人操著一口土氣的外地口音:“師傅,你能幫我一個忙嗎,您看我有迴家的地址,可是我不認字,麻煩你給我看看,能幫我念下行嗎”,說著便從緊貼著裏邊的衣服掏出一張字條來,隻見字條上寫著--北京市#區西裏莊165號順成村101號,坐車路線是……”“你聽著啊——”出站口亂哄哄的,她怕她聽不清於是大聲的給那女人念,那女人不等她念完,求她道:“妹妹,我不識字這人多,咱們先找一個廣場人少點的地方,能不能你一邊說一邊讓我背下來”“這個”她有點猶豫“真是麻煩你”看著那女人滿臉的請求,一想這也是同路的,一想反正自已也是要去永州的,在一看天色還早,不妨先做做好事,便對那個女說:“好吧”,便和她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離開出站口。

    二人這邊走著邊說著,一來二去的,就熟了起來,從那個婦女口中得知也是從老家趕來,投奔老公了,老公在這邊有一個工廠,如今生意紅火,缺少人手,想她過來在這邊幫忙。

    在廣場的一角,她把那個地址反複讀了好多遍,那個女人總算背了下來,她對那個女人說:“大姐,這麽巧,我也正是要去永州的”“真的嗎”那女人聽了特別高興”“那咱們同路呀” “那咱們搭個伴吧”女人聽了她的話歡喜的不得了,拉著她的手妹妹長妹妹短。

    二人邊聊就出了西站,一個小夥子迎了過來:”打車嗎”,“她一看這不正是剛才問自已要不車的那個戴著紅色旅行帽的小夥子,那女人對那大夥子大聲說:”去#區大概要多少錢,”“九十”那女人截話來:”兄弟,太貴了吧,便宜點,六十,成嗎”“大姐你給的也少了吧”那女人終於與他說好了價格。她站在一旁這才有機會和她說話:“大姐,你看我還是坐公交車吧”“那都啥什到呀,妹子,跟大姐就別客氣,姐一個人也是打的”她見那女人是一個性子直的人,便不好在說什麽了”在車子她女人也是心直口快的聊這聊那,把自已的家裏這事那事一通抖擻,說她的老公在北京多少年了,也不迴家,自已不放心才來這,什麽家裏公公婆婆的,家長裏短的,反正她覺得那女心眼挺好的,也就有什麽說什麽,當那女人問她的時候,便把自已的情況和盤而出,家裏出了事,她的奶奶去了她叔叔那住,這次來北京找她一個初中的好友,在永州,走的時候電話裏說讓她到了永州給她打電話,給她留了手機號碼。聽她說著她的家裏的那些傷心的事情,那個女人也禁不住有些難過。

    因為那女人有#區的地址,所以一路上比較順利,閑暇的時候透過公交車玻璃看著那聳天的大樓,水泥鋼骨的立交橋,川流不息的車流,熱鬧繁華的都市,這所有的讓她那麽目不暇接,那麽新奇,昨夜火車的疲勞蕩然無存。

    在天空變黑的時候,她們來到了#區,雖然是夜晚了,可是街道如同白天一樣,高亮明快的路燈,五光十色的彩燈,色彩斑斕的店輔招牌,她覺得自己好像來到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她眼花繚亂的望著車窗外,如同做夢一樣。

    而她們的關係一路上就變得更加親密了,那女人雖說土氣,可是慈眉善目的,說起話來,爽直,卻又十分和藹可親,她就覺的就她的親姐姐一樣。

    到了#區,下了出租車她想和那個女人告辭,那個女人卻依依不舍的拉著她的手:”妹妹,我真舍不得你,你上我那住一晚上吧,咱們這麽有緣,你做我親妹妹吧”,她也非常感動:“行呀,有你這樣的姐姐真好”,那女人又說:“你在這無親無故的,去我家吧,先認認門,日後有個聯係”女人把手放在她的後腰,親切的摟著她:“妹妹,今天去姐家看看,明天你在走,好吧”“改天吧”“看你,親妹妹呢,聽姐姐的話”聽這大姐說的話,她覺的心裏熱唿唿的,她想要拒絕卻鬼使神差的點點頭。

    人世間的悲歡離合往往就是因為一點小小的錯誤,她是一個善良,堅強的女孩,這源於她學習時對古典文學的偏好,源於母親對她的培養。盡管她心中有著對善於惡的評判標準,也有對世上惡事的警然,然而她卻為她的善良,就是這麽抹不開麵子的輕輕一點頭,發生的事讓她終難忘,這個事也對她人生也沒有什麽改變,然而多年以後她才迴憶起來,這是因為這件事她所認識的兩個人,就是這兩個人改變了她一生的命運。

    話說出租車大約行駛了有二十多分種,好像到了更遠的郊區,幾個昏暗的路燈,不遠處一片村莊,她一下擔心起來:“大姐,這是什麽地方”那女人仿佛一下次看穿了她的心裏:“妹妹,放心吧,快到了,前麵就是咱們家”聽完那女人的話,她的心才稍稍安慰了一下。她們又走了好一段,車子沿著村裏的小路繞了幾個彎,終於在一所院牆很高的大鐵門前停下了,女人使勁敲了敲門,“誰呀”裏邊一個男人的粗聲,“我”女人應聲,一會大鐵門呀的一聲開了一個縫,露出一個男人的腦袋,左看右看了一下,然後打開門說道:“進來吧”。這麽人生地不熟的一個村子,那個男人詭異的動作使她站在門前心裏十分害怕,不敢進去,“來呀,進來,到家了還不進來”女人熱情的招唿著“這是老王,也是咱老鄉”“走啊”那女人拽她。

    她覺得很後悔,可隻好硬著頭皮跟在女人的後麵。過了前麵的偏房,後麵的正房亮著燈,遠遠地看見好幾個人正在打麻將。走近了才看清楚是幾個二三十的漢子,那幾個漢子見她進來,一齊站起來,幾雙眼睛在她身上色迷迷的打量:”老姐,有兩下子”“這妞要讓王哥整治了放歌廳去,真她媽的轉姥姥家了”,她一看那女人一屁股坐在椅子,口中叼根煙,嘴角嚀笑著,一幅得意的意的樣子

    她在看那這幾個漢子惡心狠狠的流氓樣子就知道是被騙了,她隻覺的腿發軟,隻覺眼前一黑……

    當她迷迷糊糊的時候好象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她驚醒過來,微微的睜開眼睛,自己躺在一張土炕上身上有一個被子,層子的擺設很簡單,還有冬天還沒有撤的破爐子,聽著外麵悉悉說話聲,她假裝閉起眼睛,隻聽那邊說:“老六你他媽真不夠意思,這雛怎麽我得先來”“不行我出一千,這妞我要定了”“王哥那怎麽著?”一個女人聲:“你們爭什麽爭,又不是娶媳婦,你們那點出息”“羅姐,這妞太靚了,兄弟我太渴了”另一個男人:“去你媽的,你渴,屋那倆娘們都她媽歸你了”“別逗了,兄弟”“你出不出牌”聽得外麵幾分真切,她才明白自己真是被賣了,眼淚刷的一下就下來了,心裏怕的直哆嗦,”怎麽辦呀”

    她可是不敢動,不敢出聲,她開始悔恨自己,在她無論如何也想看上去那麽和善的人,心直口快菩薩心腸,居然---她想到了在火車站碰到的拉客的女人,她才明白,原來來的地方根本就不是#區,這早就是一圈套,布置好的——她恨自己那麽傻,那麽相信人。

    害怕慢慢的占據了她全部的心裏,過了好一段她才從驚恐中鎮靜下來,她慢慢環顧四周,看到離自己旁邊的窗戶便慢慢地輕輕的挪動去,屏住唿息,把窗戶的拉栓拉開,輕輕的把窗扇推開,看了一下外麵,她發現沿著窗台過去就是牆頭,她一子看見了光亮。

    她在聽聽那屋的動靜,嘩啦啦的洗牌聲,趁著洗牌的聲音,她慢慢的打開了窗戶,然後靜靜等著,等到第洗牌聲在響起的時候,她便小心的一隻腳,在抬起一隻腳的越了過去,手慢慢的把住窗子框,生怕弄出點聲響,她悄無聲息順著外窗簷,像隻壁虎一樣挪著,總算夠著了牆,為了她怕被發現,那又等,終於等到那牌聲,她吃力的踩著窗框,爬上了牆頭,她也顧不得哪疼,順著外牆就滑了下去,誰知這外牆比內牆要深的多,下麵是汙小溝,她覺得一隻腳發熱,隻覺還是逃跑要緊,她不敢出大聲,深一腳,淺一腳的向村外跑去。

    老天長眼,就是這夥人的大意,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已能逃出魔窟,順著有光的方向也不知跑了多長時間,,她總算跑到了大馬路上,遠蒙蒙的看見了一對明晃晃的車燈,就衝了上去,”救命,救命”隻聽一一聲刹車,從車上下來一個男孩,扶著她,”你怎麽啦,”過去把她扶上車去,她哽咽著向那個人把事情簡單的說了一下,那男孩掏出手機播打了110,向110報了案。

    他把車靠在路邊,熄了燈:“你哪受傷了,我已經報了案了110一會就到”說著男孩子從車手扣裏拿出濕紙巾,抽出一張:“你看衣服都破了,臉上是血吧”他把胳膊伸出要給她擦拭,她忙說:“我自己來”“別動”那男孩命今到,細細致致的沿著額頭,順著臉頰為她擦拭,突然他停住了對她不禁說:“月光下的你真美”她聽了她話一愣,原先的驚怕消失了好多,反而有點不好意思起來。“還是我自己來吧,謝謝你”那個男孩子把外衣脫下來披在她的身上,“空調開起來了,還是有點冷,你披著點吧”過了會又說:“困了就眯騰會,這遠,沒有20多分鍾110來不了”也許是困了,這兩天來她真還沒有合眼,她合上眼睛,覺的所有的害怕,憂慮都隨著夢鄉到九霄雲外去了。

    她看見她的媽媽向她走來,“媽媽”她一下子跑撲到媽媽的懷裏”“我怕,媽媽”“米粒,有媽媽在,媽媽永遠保護你,你要勇敢,要堅強,你給媽媽說過你行……”“媽媽,你別走,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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