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愛情最好不過如此,沒有你,我可以獨立,有了你,我也可以做自己。】

    又是一個周末,忙了一周的陳勵深主動請纓,幫忙帶小耳朵,梁肆樂得清閑自在,恰好季輝約她吃飯,就把女兒全權托付給陳勵深了。

    “把這塊也吃完。”陳勵深將一塊粉紅色的馬卡龍遞到女兒麵前去。

    小耳朵手裏還有一半綠色的沒吃完,抬頭看了看他,想要拒絕,卻又怕他下次不肯給自己買,於是騰出一隻小手捏住。

    “我可以拿迴家吃麽?”小耳朵仰頭問。

    陳勵深沉思片刻:“你自己衡量一下吧,比如你媽媽看到你吃這種東西會怎樣。”

    小耳朵想象了一下,覺得到底是大人考慮問題比較全麵,最後隻能默默的將馬卡龍一起往嘴裏塞。

    陳勵深見她實在吃不下,便搖了搖頭,指了指萬達裏賣鮮榨果汁的地方:“要喝點水嗎?”

    小耳朵鼓著兩腮拚命的搖頭,把陳勵深逗笑了。

    陳勵深正要走,小耳朵卻站在原地不動了。

    “叔叔,你可以牽著我麽…我好累…”

    小耳朵伸出髒兮兮的小手,懶洋洋的看著他。

    小孩的體力總是有限的,他們父女二人已經在兒童公園玩了一天,現在又在商場逛,想來小耳朵應該早就已經吃不消很久了,隻是陳勵深沒經驗,沒注意過而已。

    陳勵深看著她髒兮兮的小手,掏出濕巾,蹲下來,替她擦拭幹淨,小耳朵就這麽張著大大的眼睛盯著他看。

    “以後累了就告訴我,餓了就告訴我,渴了也告訴我,知道嗎?”他輕輕地捏了捏她的小臉,這般寵溺的動作用得還稍顯生疏。

    小耳朵咧嘴一笑,可愛極了,在原地蹦了蹦:“渴了渴了渴了渴了!”

    陳勵深淺笑著站起來,伸出一隻小拇指給她,小耳朵將小小的手攥上去,剛好握住。

    陳勵深牽著她走向賣果汁的地方,父女倆穿的大衣圖案都是一樣的,看起來像親子裝,惹得商場裏的母性泛濫女孩們紛紛矚目。

    買了杯生榨草莓汁,陳勵深將她抱到椅子上坐著,手搭在刀削一般的下頜,看她吃東西。

    雖然小耳朵不知道這位叔叔為什麽很喜歡在她吃東西時盯著她看,但她貌似已經習慣了。

    陳勵深看著她白白嫩嫩的吃貨樣子,心情隻能用兩個字來形容:滿足

    。

    忽然想起上學的時候,有個女人也愛在他吃東西的時候盯著他看,有一次,他被她弄煩了——

    “梁肆,你這裏是不是有問題?”陳勵深食欲銳減,撂下筷子,指了指她的腦子。

    四食堂的人總是最多的,陳勵深本來就不愛在食堂裏吃飯,偏偏她又總是盯著他看,惹人不快。

    “你吃你的,我看我的,害你什麽事?”梁肆雙手攥著書包帶,長長的黑發披散在胸前,非常好看。

    陳勵深很滿意她今天烏黑的長發,決定暫且不跟她計較。

    拿起筷子繼續吃。

    “陳勵深,你知道我為什麽盯著你看麽?”

    “好看的人就是用來欣賞的。”陳勵深自戀的說。

    “我這熊熊的審視目光,代表著廣大勞動人民,代表著校門口吃不上飯的乞丐,代表著那些為了餐補飯票拚命學習的同學們。”

    “你吃飽了就迴寢室,我下午還有課。”陳勵深懶的理她。

    “陳勵深,別人都吃麻辣燙吃砂鍋,要不然打份盒飯吃光光,你呢,每次都叫三四個菜,每樣吃兩口就倒了,誰給你慣的臭毛病?”

    陳勵深停下筷子,長出一口氣,看著她:“梁肆,是你說要吃四食堂的排骨,不然你以為我會擠在窗口刷飯卡吃這種破東西嗎!”

    他狠狠的扔下筷子,嚇得梁肆縮了縮脖子。

    “那…”梁肆有些理虧,仍舊抻著脖子找茬:“那就算是我要吃排骨,你也不用點這麽多菜吧…你當我是豬麽!”

    陳勵深氣急,幽黑的眸子憤怒的望著她,猛地從位子上站起來:“你不是豬,我才是!”

    “陳勵深!你去哪兒!這都還沒吃呢!”

    “不許跟著我!”

    …

    陳勵深從迴憶中抽身出來,嘴角不自禁的浮起一絲微笑。

    他看著小耳朵,忽然柔聲問:

    “問你個問題,你媽媽有沒有跟你提過你爸爸?”

    小耳朵愣了一下,立刻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不能說,不能說這兩個字,媽媽會生氣的!”

    小耳朵想起那次幼兒園的誤接事件,媽媽生氣的樣子,小小的心靈還心有餘悸。

    陳勵深愣怔了一下,心裏酸酸的,抬手,總手指捏了捏她細柔的小辮:“那…你心中的爸爸是什麽樣子?”

    小耳朵想了想:“爸爸可能就是男媽媽。”

    …

    爸爸就是男媽媽,陳勵深點點頭,細細的琢磨了一下,覺得自己女兒說話還是比別人家的孩子深刻。

    給小耳朵擦擦嘴上的草莓汁,陳勵深不經意的一瞥,便看見梁肆和季輝說說笑笑的從門口走了過去。

    陳勵深立刻站了起來,向外看去,兩人已經走遠了,而就在此時,小耳朵拉了拉他的手,有些為難的小聲說:“我想拉粑粑…”

    陳勵深心思根本不在小耳朵身上,他立刻抱起女兒,走到門口去,四處張望著,卻早已沒了梁肆的身影。

    他抿了抿唇,退迴飲品店去,單手抱著小耳朵,臉色冰冷嚴肅,像是換了個人。

    小耳朵的臉突然由紅變白,抱著她的脖子,小心翼翼的盯著他忽然嚴肅的臉,生怕叔叔一個不開心,把自己給丟下去。

    陳勵深見小耳朵怯怯的看著自己,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調整了一下心情,柔和的看著她,問道:

    “你剛才跟我說什麽?”

    “我說…我要拉粑粑…”

    小耳朵撇撇嘴,又羞又害怕,忽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陳勵深嚇了一跳,趕緊將她放在椅子上站著,俯身搭上她小小的肩膀,手足無措的問道:“陳梁朵朵,你哭什麽?不許哭了你看叔叔阿姨都在看你。”

    小耳朵的嘴巴就快咧到脖子了,吧嗒吧嗒的掉小金豆,哭聲更響了。飲品店裏的所有人都朝這對父女看過來。

    看到陳勵深慌手慌腳的樣子,旁邊坐著的大學生模樣的女孩終於忍不住了,說:“你家小孩兒拉褲子了。”

    陳勵深頭皮一緊,低頭看去,小耳朵的褲子裏正滲出漿黃色的液體…

    叔叔阿姨投來的目光讓小耳朵心煩氣躁,她哭得更兇了,一邊哭一邊說:“我都說了我要拉粑粑你還往出走!都怪你…嗚嗚…”

    陳勵深的一顆心都快被女兒哭化了:“好好好,都怪我都怪我。”

    他把她抱起來,邁開步子往洗手間走。

    商場裏隻有地下一層的大潤發有廁所,陳勵深也顧不上髒不髒,直接把她抱去大潤發,到廁所時卻忽然發現,這種情況,到底去男廁所還是女廁所?

    去女廁所一定是不行的,但要是去男廁所…

    陳勵深一想到別的男人看見自己的女兒換褲子,

    心裏就好一陣不舒服,盡管他心裏清楚,小耳朵隻不過是個小寶寶。

    陳勵深猶豫了一會兒,忽然做了個自認為明智的決定——

    打電話給孩子他媽!

    “喂?陳勵深,怎麽了?”

    “出了點狀況,你在哪裏?”有人明知故問。

    “我在萬達啊,什麽狀況?”

    “你在萬達?那正好,我也在萬達,你來一趟大潤發,我在超市入口等你。”

    “到底怎麽了你別嚇我?”

    “我女兒拉褲子了。”

    “又……!好吧,我馬上過來。”

    幾分鍾後,梁肆出現在超市門口,小耳朵站在地上,已經不哭了,因為陳勵深哭過麥當勞的時候給她買了一整套海賊王。

    梁肆走過來,發現陳勵深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對勁。梁肆把小耳朵抱起來,往公共洗手池走:“你這個小東西,不是告訴過你嗎?拉臭臭之前要告訴大人,你都多大了呀?”

    小耳朵有了玩具,果然忘記剛才的恥辱,嬉皮笑臉的把路飛往梁肆眼前晃了晃:“嘻嘻…”

    “小混球!”梁肆無可奈何的瞪了她一眼。

    陳勵深走過來,看著她嫻熟的扒下小耳朵的外褲,內褲,然後拿出紙巾抹抹蹭蹭。

    那些帶著臭味的紙巾堆滿了垃圾桶。

    陳勵深看了看從男廁所和女廁所出來的人們,不著痕跡的湊到母女倆身旁去,扯著自己風衣一角,遮擋住小耳朵的屁股。

    “陳勵深,你躲遠點,擋到我的光了。”梁肆動作麻利的推開他。

    陳勵深尷尬的“哦”了一聲,躲到一旁去了。

    梁肆替小耳朵擦洗幹淨,像是變魔術一樣,從背包裏扯出一個塑料袋,袋子裏裝著一條幹淨的兒童褲。

    陳勵深很訝異:“你約會還要隨身帶這些?”

    梁肆笑了笑,把幹淨的褲子給女兒套上:“習慣了,我現在的包都特別大,小耳朵腸胃不好,經常會拉肚子,我的包裏就會放一些孩子的東西,一個人嘛,想得多一點,孩子就少遭一點罪。”

    陳勵深忽然什麽都說不出,隻是深深的看著她,心裏泛起隱隱的痛。

    他今天隻帶了一天孩子,就有些覺得力不從心。

    而這麽多年,她像這樣,給小耳朵換過多少次褲子,又吃過多少類似的苦…

    梁肆在陳勵深的注視下,將小耳朵打扮的煥然一新,把她從洗手台上抱了下來,抬頭看看陳勵深,說:“好了,小耳朵還得拜托你一晚,我朋友在外麵等著我呢,我可不可以先走?”

    陳勵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她,再看看小耳朵,剛要說“不可以”,梁肆卻根本沒給他迴答的餘地,轉身,乘上電梯離去。

    陳勵深望著她的背影,失神的站在原地。

    忽然想起多年之前的某一次,梁肆辦信用卡的時候,銀行贈了她兩張電影票,她非要拉著他去,那是他們第一次一起看電影。

    看的是什麽片子陳勵深記不得了,隻記得無非是狗血的車禍癌症之類的催淚片,別的女孩都在哭,她出來的時候,爆米花桶都空了。

    陳勵深笑她:“你說你算女人麽?”

    梁肆不以為然的說:“拍的那麽假,有什麽好哭的。”

    陳勵深說:“這就是最理想的愛情,你哪裏會懂。”

    梁肆把空爆米花桶塞到他懷裏,拍了拍手,問:“說的好像你知道一樣,那你說說,你最理想的愛情是什麽?”

    陳勵深沒迴答,等她說。

    梁肆轉過頭,雙手合十,很認真的說:“我覺得呢,其實愛情最好不過如此,沒有你,我可以獨立,有了你,我也可以做自己。”

    “以後少看言情小說,腦子會壞掉的。”

    “喂!這是我原創的!”

    …

    沒錯,梁肆做到了,陳勵深想。

    她用了四年時間,將愛情鋪成了路,而他,不過是其中一條。

    她有資本選擇,因為她,已不再是愛或恨的附屬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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