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一一心裏暗歎一聲,這就是袁深的好處之一了,他做錯了什麽說錯了什麽,隻要她不高興,他就一定會及時給她道歉。並不像紀離,無論何事都需要她苦苦地去猜,她也不敢對他再多一絲一毫的要求。

    和紀離最甜蜜的時候,她都像在和自己談戀愛,隻是在心裏模擬了一個他出來。

    袁深見她不說話,就又慌張地補充道:“我當時真的是急壞了,又想著你什麽都不給我說......”

    陽一一上前幾步,輕輕地擁抱了他:“小袁......我不生氣。當時隻是有些懵,畢竟我知道很多人可能都會這樣想我,而且當初我也曾和紀離做過那樣的交易,你並沒完全罵錯......隻是你把我慣壞了啊,我就忘了你也會有脾氣......錯的其實是我。這次你不來,後果我現在根本不堪設想......謝謝你,小袁,真心的......但是......”陽一一拉起他包了厚厚紗布的右手,視線裏滿是哀傷,“何必要這樣?你那樣打架,為了我......我當然很感動,可你何必拚傷你的手?那時既然紮了玻璃渣,便該躲開。這樣不管不顧再去打他,雖然令他的臉傷得很慘,但你的手也......用你這般寶貴的,去換他最不稀罕要的,值得嗎?”

    “那你呢?”袁深沉默許久後,左手蓋上她的雙手,“一一?名利對你真的這樣重要嗎?重要過你的身體你的心?”

    陽一一剛要說話,袁深便搖頭,繼續開口:“不要這幅不屑的表情,一一,

    你不過因為缺乏安全感,才想去抓住這些虛無的東西。你當然喜歡唱歌,喜歡表演,喜歡滿滿當當的忙碌,喜歡被人追捧。但這些除了愛之外,也不過是為了證明你不應被人輕視。”

    陽一一不自覺往後退了半步,貝齒在下嘴唇上緩緩刮過幾次後,她也慢慢搖頭:“袁深,這太深刻了。但我知道,我如果為了繼續在這裏紅下去,而委身於信副,雖然之後可能會麻木,此時我卻一定會後悔;人生的最後,當這些名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時候,想到最初對音樂的真心喜歡,也一定會後悔,這是看到你進來那一刻我所想到的。所以,我承擔不了那樣的後果,卻能承受就此退出的結局。被封殺又有什麽大不了的,我不在乎了。多謝謝你拯救了我,小袁,我欠你越來越多......”

    袁深止住她的話,隻發自內心地溫柔笑出來:“我隻要你開心。”

    陽一一低頭,也笑了,電熱水壺裏的水正好燒開

    ,她便取了兩隻杯子洗好,倒上兩杯熱水,放在灶台上晾冷,又注滿水壺燒上,正兒八經地問袁深:“你這兒有方便麵嗎?”

    袁深差點噴笑出來,長而緩地搖頭:“這就是你所說的照顧我?”

    陽一一抗議此類代表輕視與不信任的嘲諷:“有人教過我一種做法,很好吃的!至少可以果腹嘛......加的雞蛋也算有一點營養......”

    袁深笑笑:“可惜沒有,而且我有段時間沒迴這裏了,也沒其他吃的,我們叫外賣吧?”

    “好,但是不用幫我點......”陽一一戴上微波手套,端著杯子跟著他出廚房,見他麵露反對便道:“m市的演唱會我一定會開,所以最近確實需要注意些身材。我想過了,信副那邊要做什麽,就讓他放馬過來,我盡人事聽天命,全力應付。隻可惜,我原本想,在退出之前的演唱會上,讓你幫我伴次奏的......現在如何是好?話說,你的手真的隻是皮外傷嗎,小袁。”

    袁深微微垂頭,看著自己的手,半晌,唇角些微的上揚:“真的沒事,不用擔心,治愈彈琴伴奏,以後還會有機會的。信副估計暫時不敢在m市再鬧出什麽大動靜,再有什麽,我也會盡力去解決......”

    “等等等等......”陽一一忽然擔心起來,“這是我原本想問你的第二件事,小袁你剛剛對信副說的......你真的要迴袁家去了嗎?鋼琴呢?”

    因為微垂著頭,在陽一一這個角度看不到他眼瞳裏的情緒,隻能看到他長而濃的睫毛上下輕扇,和他唇角淺淺的笑意搭配起來,顯得那麽寧靜與安詳:“關於鋼琴的夢想,我已經達成的差不多了,現在我更想完成另一個夢想……”說到此他才抬眸,清澈見底的雙瞳裏,是最簡單明晰的希冀與信念,“給你幸福。”

    見她呆愣著,他上前兩步抱住了她,先是輕輕地環住,再一點點收緊:“一一,紀離能給你的,我一樣可以,隻除了那些無休止的傷害。他不能給你的所有快樂與幸福,我也可以……所以,能不能,放掉那些過去,也放了自己,和我在一起?”

    陽一一還戴著微波手套,端著兩杯冷卻到80度左右的水,傻傻地張著雙手,石像一般站著。熱度鈍鈍地從厚實的手套慢慢傳來,再極緩極緩地爬進她心口,但這溫暖,反而更促成她身上不自覺的顫栗。

    她沒辦法迴抱他,眼眶卻不自覺濕潤,如她此時感覺到他的淚水,浸濕她頭發一般。

    “袁深,你……真的考慮的很清楚了嗎?”她閉了閉眼,緩解了那處的酸澀後,才吸吸鼻子,用很輕鬆的語氣開口,“我可以很直接地說,我不愛你,至少目前或者未來的一段時間,都會是這樣。如果我不愛你,你做十分的事情,我可能隻看入一分;而不像紀離,也許他做半分,我就能當成十分……你要為這麽個女人放棄鋼琴,去做你不喜歡的事情?多麽可怕……”

    “不許說自己是‘這麽個女人’,”袁深一字一句地說的很認真,說完也學著她,用調侃般的方式說,“即使就是,又怎麽樣呢?我對你義無反顧。”

    陽一一沉默片刻後,笑了,從他懷裏仰起頭,用亮晶晶的眼睛瞅著他:“小袁,你的固執與堅持真的是世間罕有,當初我勾引你墮落之後,你對我說這些誓言,我心有虧欠沒有當即一走了之,又想著你在我這裏受夠了苦、真正看穿了我的狼心狗肺後,總會放棄……卻不想,你為了我,一步步地割讓出自己,工作、夢想,現在甚至要迴到那個你好不容易脫離的地方去。我是相同的家庭背景出來的,知道那會是怎樣的艱難,你確定自己能夠適應並做得很好?我們都不是適合那裏的人,就如我弟弟,總想著在陽家混出頭來,給我好的生活,讓我們都不必再被人看不起。可結果呢?卻是我總給他收拾爛攤子……小袁……”她說著說著便收拾起嬉皮笑臉的模樣,漸漸變得語重心長:“這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也許你犧牲了自己的夢想,卻什麽都換不到……”

    “這倒不用擔心,我對那裏是什麽模樣,我又需要做些什麽,並不是一點都不知道的,隻是那時候覺得更喜歡鋼琴,所以才選擇離開。”袁深微笑的時候,很有安撫人心的力量,和就是這樣最純淨本真的感覺,才讓陽一一放不下心。

    袁深陪她那麽長的時間,她怎麽也不會對他沒有感情。

    可在她心裏,大多時候,袁深是比她還簡單純真的孩子,他有最幹淨的音樂夢想,隻需要在無瑕的鋼琴世界裏往來徜徉便可以了,她從來不想讓世俗的黑暗沾染他……當然,她作為黑暗的代表,曾經那樣可恥地將他從神堂拉了下來。

    但也僅那一次的瘋狂,她已經很懊悔。

    可現在這個“孩子”,不僅英雄般從天而降,拉住了又要再墮向深淵的她,還這般真切地站在她麵前——和她一同站在淤泥裏,說要和她並肩作戰。

    見她不說話,袁深沉了沉唿吸,唇角牽開點笑意,退後幾步,鬆開了懷抱:“好了,我不逼你,來日方長。”

    “好……”陽一一垂著眼睫,“袁深你也讓我考慮下,畢竟一下子要認真地去麵對這些事,我還有些無法適應。但我真的很感激你,另外我依舊認為你該慎重考慮一下你的決定……”

    袁深搖了搖頭:“一一,鋼琴的殿堂,我迴不去了……”

    “為什麽?”陽一一鼓起眼睛,又驚又嚇,“莫非你的手……”

    “不是,”袁深用左手輕輕拍了拍她腦袋,“是我剛剛救你之前,就已經迴過袁家,給我父親說了我要迴去的事了。或者這樣說吧,如果你能稍微好受點,可以當成我是因為我父親的原因才迴去的。他前段時間中了風,現在不過剛剛恢複清醒的意識,能說些簡單的話而已……”袁深輕描淡寫地說完後,又稍稍皺眉,“提到此,你去看看紀離吧?在醫院的時候我聽到了電話,如果擔心,就去看看,別一直放在心裏。”

    陽一一守著袁深點好外賣,再等外賣送來後,她才出的門。

    臨近5月份,m市夜晚還是會有浸骨的寒涼。

    讓人想到四年前,這樣熟悉的夜晚,這樣熟悉的天氣裏,奔波或冷嘲著的,不諳情滋味的自己。

    她依舊是打車,去了城東那家名叫“康意”的私人醫院。

    這裏和她打胎的那家婦產醫院,譽為m市權貴的生死地。

    布置的再華貴精細溫馨的醫院,到了夜裏,也有種森冷之氣,陽一一壓了壓鴨舌帽,在住院部的諮詢處探聽了一下情況,穿著粉色工作服的女孩懶洋洋抬頭看了她一眼:“紀總打過招唿說不見女人,何況都這個時候了,病人需要休息。”

    “麻煩你幫我打個電話,就說十一找他。”陽一一其實都已經準備轉身走了,看這女孩麻木的樣子,就知道“求見”他的女人不少,就她這麽一個不知道的,被所有人瞞著,上趕著來自取其辱幹啥?

    可她邁不動步子,因此當眼前的女孩子依舊茫然和懶洋洋地說“別說十一了,就是二或者十三來,也沒用”的時候,她依舊忍住了脾氣,笑著將手伸進包裏,再問,“你喜不喜歡陽一一?我這有兩張內場票,第一排的,送給你,你要不要?”

    “啊!真的假的!?”女孩瞬間興奮地從座椅上跳起來,像充滿了電一樣,可轉瞬卻不屑地又坐下去,“肯定是假的……她的所有票早八百年就賣光了,你有內場?還是兩張?還要送給我?”

    “妹妹,來這裏的人有本事的不止我一個吧,整個內場都

    是我的,不說大話。喏,給你,你可以馬上上網查真偽,如果是假的,報警抓我都沒有問題……”m市的演唱會對她來說比較特殊,她特意找neo扣了兩張親屬票,這時居然派上了用場,“所以,可以告訴我紀離住在哪間病房了嗎?”

    女孩在門票和職業操守之間衡量半晌後,偷偷寫了個數字給她,又囑咐:“真的是到休息的時間了,所以請你輕些。還有門口有他的助理,你一定不要說是我泄露的。”

    陽一一拿著那張小紙條,帶著巧笑說了聲:“thankyou.”

    紀離的病房在18樓的高幹病房,因而陽一一走在走廊上的時候,還摸不清他到底得的是什麽病。

    對應小紙條上數字的病房裏亮著燈,門口對麵長椅上坐著的年輕男人本來想攔她,可當她摘下帽子的時候,男人便止住手,坐了迴去,無奈地笑了笑,閉上眼睛假寐。

    陽一一沒和同樣算是久別重逢的阿謙打太久的招唿,重新扣上帽子,轉過身來將手放在門把上,還看了眼表,此時差10分鍾就到11點了,其實身為病人,是該休息的時刻。

    可她推開門,繞過牆壁走進去的時候,卻見他正倚在牆頭,目不轉睛地看一份文件,一如當初倆人一起時,她偶爾進他書房時所見的認真。

    大約是聽到她高跟鞋在地毯上發出的嘎啞聲,他從文件裏抬頭,看向她,有一個瞬間的失神,似乎是不太確定,後來唇角卻緩緩漾開一朵笑意,放下文件,摘了眼鏡輕歎:“你還是找來了。”

    “多不多那個‘找’字,意思可差的太遠,”陽一一在牆壁上靠了會兒,再自覺地繞過病床,在窗邊的沙發上坐下,“沒有‘找’字,顯得是你糾結地在等我,有了‘找’字,就好像你在躲我。”說完後,聳聳肩,嬌笑一聲,“紀總也不願意見到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迴家了,頂著地震的壓力碼的……雞樅,我愛你,十一,我愛你

    今天中午迴來,餘震就已經經曆了蠻多次了,時不時擺在桌上的礦泉水瓶就在晃悠,身旁的衣櫃和身後的梳妝鏡也是,嘎吱嘎吱地響。

    唉,祝福雅安,祝福每一條生命。

    這段時間,一直在外麵爪機寫,迴來後還是覺得有電腦真好,啊哈哈哈哈

    ps:謝謝c、丫丫不知道妹紙在我旅遊這期間的多次地雷轟炸嗷嗷嗷,還有讀芳小寶也是,貓薌恨貌似是新童鞋,哈羅,麽噠

    謝謝你們

    對我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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