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除夕

    阿謙說,他對她的態度,代表著紀離對她的態度。

    可阿謙這般細心地守著病中的她,卻並不讓她心喜,畢竟不是他本人,阿謙反而更像監視器。總讓她想到他變態的占有欲,猜測會不會是太滬上次的教育傳喚給他留下太深刻的陰影,因而這次特意派來了阿謙。

    不過也隻是胡亂想想,她不僅沒實證,也沒太當真。或許覺得紀離這次壓根就不會輕易再理她了。

    剛開始會有些難受,後來卻反而想開,不見麵對她來說總算是好事,她有些怕自己又不顧尊嚴,忘掉香港這事,不知廉恥就又往他懷裏撲。

    以前能做到的可能性還大些,反正沒臉沒皮慣了,也許單純為了勾引而演戲;可真動了感情,反而變得脆弱與擔憂,惶恐於自己蠢蠢欲動的本能。

    可再如何憂思深重,她卻反而比上次他在時好的快了許多。

    這才恍然驚覺,也許正因為想借病向他示弱,去爭得那麽一些兩些的憐惜關懷,才拖了這麽久不痊愈。

    陽一一第二天就給太滬和袁深去過電話,告知他們自己去國外旅遊,因為水土不服倒時差,而睡的昏天黑地,讓他們不用擔心。

    等一周後精力飽滿地出院,陽一一開始恢複正常的生活,有課的時候去學校上課,沒課的時候去“音色”唱歌,或者參加古風社團的活動。

    上次她一舞而紅,病愈後很少唱歌的她極偶爾會跳上一支舞。而太滬不知怎地和一個cos團勾搭上了,又將她帶了進去,她在網上很快就被稱作全能,爆了cos照後,更惹來男粉、女粉一片又一片。

    幾個月的時間很快就可以過去,寒假到來的時候,陽一一穿著羽絨服、捧著熱紅茶趕去太滬家錄音,這首歌寫的是一位女神高處不勝寒的漫長寂寞。原本以陽一一以往的聲路,想達到設想中的空靈完全不是問題,可連續病了兩次後,聲音始終沒恢複以往的純淨,她本來說放棄,幹脆換個路線,太滬卻不肯,反複要求她再試。

    她估計是因為太滬才失了戀,所以心理不太正常的原因。

    之前她第二次病好迴到“音色”,便從眾人口中得知,太滬被一絕色骨灰級女粉絲千方百計追到了手,那段時間咖啡廳眾男人看他都是一個羨慕嫉妒恨,惹得他誌得意滿,尾巴都快翹上了天。

    可惜好景不長,陽一一總結估計是近距離接觸到太滬的“二”,令女粉絲大感幻滅,

    這哪裏可能是那個燈影下落寞滄桑拉著二胡或是風姿綽約撫著古琴的俊朗男子?因而感慨了一遭不能以貌取人後,決心揮著悔痛的淚水斬斷孽緣……

    太滬聽著陽一一說書般的分析講解,更抱著她手臂哭的跟個淚人似的,模糊不清地指責她:“萬萬,你個墳蛋!我是增的很桑心好不吼!?你腫麽可以在我的桑口撒鹽?”

    陽一一無可奈何,隻能拍著他頭頂輕聲安撫:“乖哦,乖哦,沒事,是她膚淺,少了這樣一個女人是你的福氣……”

    “你不懂,我要怎麽麵對他們眼神裏從嫉恨到幸災樂禍的巨大轉變?”太滬哭的越發哀戚。

    陽一一正想說,那你就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吧……小鈴兒就從外麵衝進來,抓住太滬的手扯過他就指著他鼻尖罵:“哭哭哭!你就知道哭!你這個沒出息的!萬萬說那個女人膚淺,其實膚淺的是你吧!長得漂亮有什麽了不起的!家裏有幾個小錢有什麽了不起的!你就瞅準這樣的女人來充當炫耀資本了是吧?你還差這麽點豔福嗎你?二貨!”

    她把太滬罵的一愣一愣的,可抿緊了嘴唇眨巴著圓圓的眼睛,再也不敢哭一聲出來。

    小鈴兒見他終於止歇,重重“哼”了一聲又掉頭出去。

    “loli霸氣全開轉成禦姐模式啊……”陽一一忍不住鼓掌,望著小鈴兒的玲瓏的背影,嘖嘖直歎,帶笑的眼風卻不停飄向一臉驚恐還迴不過味來的太滬。

    看這群可愛的人,他們才最能治愈她的陰暗。

    而太滬“失戀”至今也有差不多一個月了,基本行為已經漸漸恢複正常,隻是不知道還有沒有迴過小鈴兒那邊的味來,但他最近常常處在莫名亢奮狀態,就如此時給她錄歌時的瘋癲模樣。

    今天恐怕趕上了好時候,陽一一的聲音較前段時間好了不少,在太滬的嚴要求下,歌也勉勉強強算是錄完了。太滬開開心心地收東西,問袁深和陽一一過年有沒有什麽打算,畢竟臨近春節,“音色”也快放小長假了。

    “沒別的,”袁深見陽一一沒反應,便先迴答,“家裏練琴吧。”

    “我也沒有,”陽一一攤手,轉而又壞笑:“怎麽,你要約小鈴兒出去玩?”

    “誰說的?”太滬瞪她一眼,“我要跟爹媽迴老家,音色一放假就走。但我又擔心你們倆沒家的孩子寂寞的時候會太想我,要不幹脆你倆湊一起過春節得了,省的孤單。”

    陽一一白了太滬一眼,袁深則沉

    默地注視著陽一一。

    太滬抓狂:“我是認真的啊,萬萬你最近絕對跟你那男朋友鬧翻了,少試圖瞞住我雪亮的雙眼。”

    “鬧翻了,但又沒分手。”既然提及,陽一一就不打算撒謊,雖然太滬實在是管的太寬,但以那麽二缺的他,具有這樣敏銳的觀察力,還是值得鼓勵。

    “為什麽不分啊?你那男人一看就是不懂珍惜你,何苦啊?換我們小袁!”太滬拍了拍胸口,“絕對是把你當寶,放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你說的那是溺愛孩子吧?”

    “別說了……”

    陽一一和袁深同時開口,她轉過目光,去看神色有些低鬱的他,他感知到這道視線,不自在地站起身來,背轉過去,“吃飯去?”

    太滬胡攪蠻纏地喊住他:“就是吃飯也還得討論這個問題。”

    “那就別一起吃了。”袁深從衛衣口袋裏掏出音樂播放器,戴上耳機開始穿外套。

    “你怕什麽啊?想說什麽就說,想做什麽就做,機會送到你麵前都不要,老躲著算個什麽事?”太滬走過去拉住他,“你最近越來越悶,我想幫你還被兇……實在不行,我看我們三個幹脆就散了,看著真惹人生氣。”

    陽一一聽著這話,倒有些怔愣,稍稍轉過目光,就對上袁深落寞卻又沉靜的視線。於是她先笑了,“你害怕跟我過春節?”

    袁深垂眸不答,長而濃的睫毛,隨著他眼簾上下畫出美好的弧線。

    “我有這麽可怕嗎?”陽一一笑容更甚。

    袁深取了耳機:“我不想讓你為難。”

    “唔……”陽一一歪頭思索,片刻後才道,“其實也不為難,我們是朋友,至少對我來說,這樣做並不算過。反正我除夕那天晚上是鐵定沒人陪,如果你願意陪我一起過,我幸之甚矣。”

    太滬又驚又喜地跳著,用手指去戳袁深手臂,嘰嘰咕咕的發著怪聲。

    袁深看上去卻冷靜多了,隻是唇邊漸漸泛開一朵真心實意的美好笑容,然後他稍稍點頭:“嗯,一起。”

    “走吧,吃飯去。”陽一一撥了撥頭發,也起身走到門邊,拍了拍還在猴跳的太滬:“自己的粥都沒吹涼,倒來激動別人的事。”

    太滬渾不介意她的暗指與諷刺,嘿嘿直笑:“這樣我才放心嘛。小袁最近牽掛你,都牽掛出皺紋了,其實我覺得你倆真的很配……”

    陽一一斷掉他的話:“打住,別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我說了隻是朋友小聚,而且我也還沒分手,對小袁……”

    “不說就不說……”太能滬眼見她又要過度直接,忙掩住唇模糊不清地呢噥,可是眼睛還是彎成兩道賊兮兮的弧度,惹得陽一一再懶得搭理他。

    袁深又複戴起耳機,神色靜默,仿佛剛才陽一一和太滬交流的一切,都沒有落進他耳中。

    陽一一答應和袁深一起過除夕,也沒有太多別的念頭。雖然這似極了破罐子破摔的挑釁和報複——報複紀離長久的不聞不問。

    可即使這個念頭在她腦中短暫地轉過,卻並不是主要原因。

    她隻是單純覺得做這樣一件事,結果再壞也壞不到哪裏去。畢竟經曆這麽幾個月的“雪藏”,她即使失去紀離,也不會有太多的難受。就如最初她還會在走神的時候想他此刻在做什麽,是在應酬還是在相親,有沒有確立目標,婚期會是在什麽時候……更偶爾,她會看著手機暴躁不安地咬指甲,想幹脆撥過去,最後又氣餒地放下……

    然而隨著時間過去,她這樣的行徑已經越來越少。

    倒不是不喜歡他了,相反,時間淘汰了他太多惡劣行徑,留下了許多美好迴憶,讓她越發珍惜和懷念……她隻是看淡了最終會失去他這件事,從心底真正地接受了。

    所以早一刀晚一刀,因為什麽挨這一刀她都覺得無所謂。

    反正在他看來,都會是她的錯,是她不懂珍惜,那麽她幹出什麽轟轟烈烈的叛逆事跡,也都是同樣的結局。

    等有了這結局,她再來消化對他的舍不得。

    反正她就是突然不想一個人過春節,太滬那句“想說什麽就說,想做什麽就做,機會送到你麵前都不要,老躲著算個什麽事?”其實也刺激了她,她比袁深鴕鳥多了,所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她與他同病相憐,湊伴過除夕也挺應景。

    在答應此事的整個過程裏,她唯一沒考慮的是袁深的感受:他究竟是不是稀罕她的同病相憐……

    除夕那天從下午就開始飄雪,晚上六點,天就差不多黑了個透徹,隻路燈下、或者偶然有煙花爆開,可見空中依舊灑著紛揚雪花。陽一一在袁深租的狹小公寓裏,捧著熱茶看著窗外欣賞外麵的雪景,聽袁深在廚房裏做飯燒菜。剁肉切菜的聲音,食物下鍋的聲音,鍋鏟翻動的聲音,聽起來溫馨又美妙。

    雖然隻有他們兩個人,但袁深卻做了一大桌菜

    ,擺足了年夜飯的架勢,陽一一開了自己帶來的紅酒,給他和自己一人倒了些,再舉杯邀他:“來,願我們新年都順利。”

    袁深想勸她隻喝一口就好,可還沒來得及,她就已經將小半杯全幹入腹中,再發出滿足的小小歎息,他便也將杯中酒喝盡。她接過他的杯子,又複倒上,他便緩聲說:“你別喝了。”

    “沒事,幾杯紅酒沒關係的,而且過年嘛,喝紅酒寓意好,又開心。”陽一一將第二杯喝完,在袁深打算來搶她杯子時,若無其事舉起雙筷,“來嚐嚐你的手藝。”

    能在鋼琴上彈出美妙樂曲的手,也能在廚房做出可口的菜肴。

    陽一一捧場地吃了許多,直到肚子少有的撐的渾圓才作罷,本來打算去洗碗,卻也被袁深攔在了廚房外麵,她聳聳肩,端了紅酒又去了小窗邊。

    才不過八點,外麵煙花爆竹已經很熱烈,各種顏色映亮了黑沉夜空,袁深這間房子裏沒有電視,也看不了晚會,因而當他從廚房洗碗出來,見到呆呆望著外麵煙火喝酒的陽一一,稍稍蹙了眉頭,輕聲問道:“我也帶你去放?”

    “我不喜歡放,覺得危險,遠距離看看就好了。”陽一一搖頭,又迴首笑看向他,“小袁,你的琴練得怎麽樣了?決賽快到了吧?”

    “嗯,還有一個月。”袁深的表情看上去也並沒有將比賽視作天大的事,仿佛吃飯喝水一樣自然。

    “能彈給我聽聽嗎?”

    袁深走到窗邊她所倚靠著的那架鋼琴前坐下,稍微凝神想了想,指下便流淌出分外華麗的樂章。

    就是這種最適合比賽的曲子,隻是難度就已經讓人瞠目,陽一一漸漸不看煙火,而是轉過頭來凝神注視他在黑白鍵盤上飛舞的十指,讚歎不已。

    外麵的鞭炮聲時而會阻斷她對樂曲的清晰欣賞,但她卻視作了湊熱鬧的鼓舞與喝彩,一首比賽曲目接近半個小時,他半點錯都沒有。陽一一在他奏出最後幾個激昂的尾音後,興致高揚地湊到他身邊說,“小袁,你絕對可以得冠軍,憑我對鋼琴的一知半解來預言。”

    袁深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借你吉言。”

    “我也會彈鋼琴,你知道嗎?”陽一一坐到他身邊,微笑著說:“我隻是考著玩,過了個十級,趕你差的太遠。但我想和你試試四手聯彈,可不可以?”

    袁深笑著點頭:“當然可以,你選曲子吧?”

    陽一一選了個之前所知最簡單的適合四手

    聯彈的曲子,和袁深一起彈完後,又選了另一首,挨著挨著彈過去,最後她一個人柔情萬種地彈《致愛麗絲》,笑著說:“我這是在班門弄斧。”

    “你已經很好了,而且你怎麽會這麽多東西?”袁深坐在她旁邊的板凳上,搖了搖頭。

    “因為別的女孩子玩樂交朋友的時間,我都在學這些亂七八糟的。古代女子會琴棋書畫、針織女工,我差遠了,棋和書不擅長,針織女工則是壓根就不會。”陽一一輕輕地笑,一不小心彈錯了一個音,便羞赧地吐了吐舌頭。

    “和古人比做什麽?你也不用和任何人比。”袁深言簡意賅地安慰她。

    “嘻,說的是。”陽一一彈完後,收手活動了下手指,又舉起鋼琴上的酒杯,“為了這句話幹杯。”

    袁深去拿她的杯子,見她不給,便直接拿走酒瓶:“你不能再喝了。”

    “我沒事的,小袁,”陽一一喝掉杯中的酒,“我現在很清醒,好久沒喝過酒了,今晚過年放縱一次,我肺炎又早就好了,不會有事的……你再不給我,我現在就迴去了。”見袁深執意藏起酒瓶,她就出言威脅他。

    “我送你迴去,”可袁深卻正經地順著她的話就接下來,“的確也晚了。”

    陽一一氣餒起身:“一個個都管的這麽嚴……”

    袁深垂眸,半晌才語氣飄忽地說了句:“那可能都是為了你好。”

    陽一一在心裏不服,卻不再接口,穿上外套後,由袁深在0點的一路鞭炮喧嘩中,將她送到了樓底下。

    搖搖晃晃地坐電梯上樓,開門就覺得不對勁,她出門前應該是反鎖過的,如今卻……

    作者有話要說:困困困困困……

    困困我困困……

    困困困困困

    被困包圍的我【好無聊……

    紀總特大炸彈,這章沒炸,下章炸

    炸完……至少就不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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