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依所說的新的出路,是想她再進一步,一次性地將錢撈夠,便不用再整夜整夜地辛苦。

    “我會抓緊幫你留意個好買家的,萬萬,”柔依最後端著手說,笑的別有深意,“必不負你此等尤物。”

    陽一一在這個笑容裏保持沉默,由著柔依將她帶至v16包間,裏麵坐著三月份被她羞辱出不起價錢的“肥豬”——熊春生等人。

    自那次被諷之後,此人又來過幾次,每次都點陽一一去包房唱歌,可對她卻算十分客氣,沒有絲毫逾矩,隻在她唱完後送上豐厚小費……

    比較之下,今天就顯然有些太不一般了:陽一一甫進包房,便見腆著肚子坐在長沙發正中間的熊春生,肥肉橫肆的臉上,有種誌得意滿的笑容。

    他望著陽一一,目光裏帶著尋釁和期待,顯然是事先就知道陽一一最近已撇下了身段。而裝飾豪華刺目的房間裏,連歌曲伴奏都被關掉,每個男人身邊一或兩個小姐安靜又嬌媚地坐著,隻臉上看好戲的尋釁神情如出一轍。

    眼中收入眾人這小人模樣,陽一一倒也不惱不氣,一如往日地款款走入包房,笑了一聲:“熊總又來捧場了?”

    見到她豔光四射的迷人笑容,熊春生麵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滯,身子也忍不住微微前傾,那時麵對自己向往之美的本能反應。足停了半刻,他才反應過來答話,抬手招唿陽一一往前:“是呀!我老熊說話算話,每次來,必捧萬萬小姐的場。可萬萬小姐卻顯然有些不太厚道啊!之前我讓萬萬小姐喝酒,都被拒絕地不留情麵,我隻當萬萬小姐是真的誰的酒也不喝。可現如今看來,分明是萬萬小姐看不起老熊我!今天還請大家做個見證,萬萬小姐也開個價,看我老熊能不能給起萬萬小姐要的價錢!”

    陽一一走到他身邊,不緩不急地坐下,側身看著他油膩膩的臉,輕輕慢慢地一笑,也不多解釋之前自己為何不喝,便直接開價:“五千一小杯,八千一大杯,熊總今天想讓萬萬喝幾杯,萬萬必當悉數奉陪。”

    熊春生視線隨著陽一一纖直指尖看向大理石茶幾上的兩種杯型,冷哼一聲,粗厚大掌從身後包裏拿出一高摞鈔票,重重拍在幾上:“這裏是十萬!”又拿過旁邊一瓶未開的茅台,“這倒你那大杯還倒不了10杯,但隻要你喝了這一斤白酒,十萬就是你的。”

    陽一一縱是再冷漠淡然無所謂,此時心裏還是忍不住罵了句土鱉,到這來喝高度白酒!

    可麵上還是笑意媚人:“熊總

    ,萬萬酒量不好,喝不完這麽多,如果最後剩個一、二兩,熊總可得憐香惜玉,出手相助。”

    她這一撒嬌,就是女人也擋不住,何況是本就垂涎她已久的熊春生,立

    馬拍胸口,“其實隻要萬萬小姐陪老熊喝幾杯,究竟喝多少又有什麽關係!”

    陽一一淺淺彎起唇角,在服務的公主將酒打開後,自己接過酒瓶,倒了滿滿一杯,放在火紅唇際,勾人杏眼中如淌著一片蒙蒙的霧,又魅惑又楚楚。她就用這樣的眼神看掉了熊春生大半的魂,隨後便不言不語地仰頭喝下。

    熊春生看著她曲線優美的玉白頸項,眼睛都直了。

    陽一一喝完,微微伸出舌頭,點了點上唇唇角,再佯作無事地伸手倒滿了第二杯,杏眼眼角悄然上勾,愈見攝魂,“第二杯和第三杯,再敬熊總。”

    說著,又連幹兩杯。

    房中有男人看的熱血沸騰,拍手叫好,陽一一臉上則浮起幾分紅暈,徐徐擺了擺手:“不行了,熊總,萬萬要耍賴,實在喝不下了。”

    熊總看她那些性感舉動,唇邊險些流出哈喇子來,此時見她有些難受的樣子,自己眉頭也不由心疼地緊皺,正準備出言關懷美人,卻有其他人起哄:“萬萬小姐這賴也耍的太狠了些,這三杯酒不到四兩,還沒過半呢!”

    陽一一蹙起眉頭,往話聲傳來的地方看去:“可萬萬最多隻能再喝一杯了,怎麽辦呢?”說完又迴頭看著麵前的錢,“這錢看來萬萬賺不了了,還是給熊總唱歌來補償吧?”因為醉意,吐話的聲音有些模糊,卻反而顯得她有了些這個歲數本該有的嬌憨。

    “誒!我又不差錢!”熊總看的又憐又愛,一拍膝頭,正要說幹脆算了,卻有好事者又鬧著說:“隻有一杯的量的話,不妨就陪熊總喝個交杯吧!”

    此語一畢,喊著“交杯!交杯!”的起哄聲便在包房裏一浪高過一浪,

    熊春生也有些躍躍欲試的模樣,陽一一便笑著低下頭,又取過一個杯子,抖著手給兩個杯子斟滿酒,遞了一個給熊春生,隻輕輕喚了兩個字:“熊總?”

    熊春生仿佛是搶一般接過杯子,陽一一湊近他,屏著唿吸,將自己舉杯的右手和他的繞在一起,看著主動,她卻無法抗拒本能的牽引,將身體控製在離他可能有的最遠距離,再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在她靠過來時,熊春生鼻中已滿是陣陣自然不做作的馨香,令他心猿意馬,而那無瑕的美麗容顏近在眼

    前,仿佛終於能接近天中明月,他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舉動,伸手就去攬陽一一的腰肢,略翹起肥厚嘴唇就準備向她親去:“我的好萬萬,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陽一一本沒有推櫃神色,卻在他將將要擦上自己嘴唇的同時,猛然退後一步,捂住嘴唇就是一陣無法控製的幹嘔,先還坐著,麵帶歉意看著麵前已經石化的熊春生,可片刻之後,卻仿佛忍無可忍般

    匆匆起身,捂著嘴就往門外去,連有人喊“房裏有洗手間!”的唿喚也顧不得了的模樣。

    一路衝到公用洗手間外的洗手台前,撥開水龍,埋著頭就是一陣嘔。雖然的確是為了躲避熊春生才裝吐往外衝,可她胃裏是真的難受。

    中午趕著去看陽拾叁,見過他之後又一直有些神不守舍,午飯、晚飯俱都沒吃,空蕩蕩的胃裏隻能嘔出些酸水來,但好歹是舒服了許多。隻是頭卻疼的厲害,似乎有好幾隻蜜蜂在裏麵嗡嗡作亂,太陽穴也一突一突地跳著,一舉一動都似再難受控於自己,除了唇角可能勾出的冷笑。

    陽一一捧著水漱了漱口,再抬頭時,便發現眼下斜斜遞過來疊得整齊方正的紙巾。

    紙巾雖然雪白柔軟,卻比不過遞紙的手指醒目。陽一一從這好看的指尖找到了一絲熟悉感,驀然轉身抬頭,於驚訝間又找到了一絲安心與欣慰:果然是心中所想的那人……

    他很喜歡這樣遞東西給人麽?看上去似隱隱透露著無微不至的體貼。

    陽一一對上薄薄鏡片後那雙浮著溫柔笑意的眼睛,轉瞬便又徐徐低頭錯開目光,接過他手上的紙巾,掩住嘴唇,柔聲說了句:“謝謝紀總。”

    紀離頷首,手收迴後,方好整以暇地徐徐開口問:“怎麽?找到能出得起價讓你陪酒的人了?

    陽一一隻笑不語,隔了會兒,才又抬起頭來,含著柔媚笑意的雙眸對上他的深邃:“紀總來了怎麽不找我呢?”

    紀離微勾唇角,坦蕩蕩地說:“並沒想著找。”

    陽一一有一瞬的愕然,大概於她一生之中,聽到這樣來自於男人的淡漠拒絕還是首次,不然此時遲鈍的腦中,為何怎麽也找不到類似的場景?

    就在此時,走廊上卻有了柔媚的唿喚:“紀總……”

    陽一一順著聲音看去,隻見一美貌佳人妖嬈尋來,腳下穿著的細高跟過膝長靴,在走廊厚實羊絨地毯上湮滅無聲,可最後一步邁在洗手台前的大理石地磚上,卻是清脆地“喀”聲一響

    ,像是在向陽一一示威。

    美人很自如地纏上紀離臂肘,撒嬌地說:“紀總怎麽突然就出來了?也不給人家說一聲。人家隻好自己來尋你了。”

    紀離好脾氣地解釋:“出來透透氣。”

    美人繼續撒嬌,皺眉跺腳:“這裏有什麽好透氣的?真要透氣,我們迴去找個理由早點撤怎麽樣?”說完又一陣嬌羞,“先撤”背後的含義簡直不用費力氣去想。

    紀離沒答應也沒拒絕,隻模棱兩可地客氣迴了句:“等下。”隨後就看向了眼前將目光隨意放在角落的陽一一。

    感受到那清潤卻頗有穿透力的視線,陽一一心頭還是輕歎一聲,知道紀離還是有

    禮又周到的,想著要和自己續完話才走,可他還要自己說什麽呢?

    討論下眼前這女子是否就是他不來找自己的原因?

    還是說說對於自己根本沒被他放在心上這件事的感想?

    好吧,這無論如何,確實是自己太過自信又輕浮了。

    不過還好,她本來也對這些事不太上心,多個人喜歡,少個人喜歡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麽能超過唿吸心跳的大事。因此曆經麵前的尷尬,她還能比較自然地笑出招牌笑容,聲音裏除了醉意也沒有什麽異樣:“嗬,之前是萬萬唐突了,隻是想著欠紀總一杯酒……但紀總沒想讓萬萬還,萬萬也是求之不得……今天醉的有些厲害,先走一步,祝紀總開心。”

    說完,她也沒看紀離和他身邊女人是何反應,自顧自扶著牆壁走了。

    身後也沒有任何動靜。

    除了女人持之以恆的撒嬌聲。

    走到半途,陽一一攔著一個少爺,讓他幫自己給柔依帶了個話,然後就直接迴了更衣室。

    躺在更衣室的沙發上,睡的並不安穩,夢中有什麽並不真切,隻是一片暗無天日的黑暗裏,她清楚感受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等到好不容易從這夢魘中掙脫,陽一一手腳都愈發無力,背上果然是涼津津的汗濕,費盡力氣準備起身,便看到手邊的一個中號牛皮信封。伸手去摸,旁邊傳來柔依的聲音:“是十二萬,熊總給的,剛你睡著了他還來看過你,本想照顧你等你醒來,被我好說歹說勸走了。他看你難受,有些愧疚,就多加了兩萬。”

    陽一一點了點頭,並沒太大的反應。

    柔依嬌笑一聲,坐到她身邊,“說實話,熊春生這個人雖然是暴發戶,

    沒多少文化素質,可財力卻是真正不弱。人呢,粗魯是粗魯,好色是好色,性格卻直率單純。以你的本事,要是跟著他,不用費多少心思就能將他榨的一幹二淨,任你擺布。怎樣?考慮下?他可是對你動了真心。”

    陽一一漠然搖頭:“做不到。”

    “我猜也是這樣,”柔依嘖嘖兩聲,“那就隻有再找,可是時間緊迫啊,十一。”

    陽一一沒應聲,勉力從沙發上掙起,搖搖晃晃開了櫃子,拿了衣服和包就往外走。她此時的身體,不容許她想太多煩心的事,隻想將錢存進銀行,迴去睡一覺,明天蹺課也罷了,她這個時候絕對不能真的倒下。

    而就在“壹”的外麵,她計劃好的路程,卻被一輛黑色轎車攔住。

    後車窗勻速放下,露出紀離俊美無儔的側顏,他在抽煙,表情靜默,指間猩紅火光在唇前迷離閃爍……

    隔著這十步外的距離,和縈著他的嫋嫋薄煙,陽一一卻好像又清楚看到他那生的極好的濃密

    睫毛,鴉翼一般覆著下麵潭影般的深瞳。

    或許是醉後容易受莫名蠱惑,當然也是在看清他身邊沒有別人後,陽一一跟著來請她上車的司機,坐上了車後座的另一邊。

    隨著司機坐上駕駛座,車緩緩發動,而前後座之間被黑色皮革包裹的擋板嚴絲合縫地隔斷,形成後座極為私密又壓抑的空間。

    這壓抑與車後座的寬敞程度無關,而與她身邊坐的人有關。

    在她上車之時,他就掐了煙,關上了窗子,卻一直沒和她說話,也沒說要帶她去哪裏。

    陽一一也並不問,安靜地坐在車裏,閉目養神。

    不知過了多久,終是傳來他低低一聲笑,隨後有微啞的聲音感慨:“你倒坦然。”

    “不坦然,”陽一一睜眼,搖頭,“我其實在害怕。”

    “怕什麽?”紀離側過目光看她,似乎頗有興致。

    “你說怕什麽?”陽一一噙著一絲笑容反問他,杏眼裏清晰躍動著漫天星光,“明知故問。”雖是怪責的話,卻一點責備的語氣都聽不出來。

    紀離輕笑,搖了搖頭,“既然怕,為何又上車?”

    “因為我也好奇,”陽一一笑的很動人,掰著如蔥白的手指數,“好奇你為什麽要突然來接我,因為你晚上並不想來找我的;好奇你明明有相熟佳人自薦床第,又是怎麽想著要將她撇開的?”

    “不想來找你,是不想讓你還酒,”紀離保持春風般的笑容,慢條斯理地迴答,漆黑的瞳仁直直落在陽一一身上,“我覺得讓你一直欠著我,也不是什麽壞事。”

    陽一一眯著眼睛長長地“哦”了一聲,表示知道了。隨後卻見紀離久久沒有了要繼續說的意思,才又催問了一下:“那為何突然改變主意,撇開佳人良宵?”

    紀離聽到這個問題,又笑了聲,隨後轉開目光,看著窗外。隔了許久許久,才輕聲緩緩道:“為了你在鏡子前轉頭看到是我時的第一個眼神。”

    “嗯?”在漫長的等待裏,陽一一本已認定他不會迴答自己這個無聊問題,因此此時他突然開口,她倒有些迷惘。

    “那個眼神裏,我隻看到三個字……”紀離終於再次將視線落在她明澈的眼瞳,“‘帶我走。’”

    作者有話要說:我是乖孩子喲~~~

    所以留言哈!!!人家都沒有堅持下去的動力啦

    ----------沒忍住,改了文,我那完美的更新時間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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