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利亞小心地退了出去,出了門才不由暗暗鬆了口氣,他轉身往外走,沒幾步就迎麵碰到皇帝陛下的秘書長。此人是皇帝陛下極為信任的心腹,以利亞對其一向謙和,見狀先停下了腳步,稍稍往旁側讓了一讓。


    秘書長步履匆匆,可見到以利亞這般,還是趕緊停了下來,微微欠身致意,“以利亞殿下。”


    以利亞淺淺微笑,“您這是剛剛從戰區迴來?”


    “是的。”秘書長態度恭敬。


    “所有的搜救工作都已經結束了嗎?”以利亞又隨口問道。


    秘書長似是遲疑了一下,“應該已經結束了。”


    以利亞敏銳地覺察到了他的異樣,不過卻沒表示什麽,隻又客氣笑道:“一直想向您表達謝意,苦於尋不到機會。現在您迴來了,那就好辦多了。父親正在裏麵,您先進去吧,待得了空閑,我再過去叨擾您。”


    前線指揮部被天狼戰隊摧毀後,整個戰區陷入混亂,秘書長受命帶領精悍部隊深入前線搜救帝國將領,彼時以利亞剛剛得到消息從波斐克趕迴戰區,若不是遇到了秘書長,雖然不至於殞命沙場,但迴來得絕不會如此順利。


    秘書長有點受寵若驚,忙道:“職責所在,不足掛齒,您太客氣了。”


    以利亞沒再說什麽,隻笑了笑。


    秘書長又向他欠了欠身,這才疾步往皇帝陛下辦公室走去。


    以利亞一時未動,若有所思地盯著秘書長的背影,直等辦公室的房門重又閉合,這才收迴了視線,轉身繼續往外而來。他的侍衛官已在這次襲擊中陣亡,大門口候著的是個新人,雖然年輕,卻也精明強幹,尤其擅長察言觀色,瞧著以利亞神色似是在思考什麽,並未立刻迎上來打招唿,隻默默地跟在了後麵。


    以利亞走著走著突然就停住了,側頭問身後侍衛官道:“最後一個被救迴阿德旺斯的將軍是誰?”


    侍衛官略一思量,答道:“沈和澤將軍。”


    此一役帝國損失慘重,無數將星隕落,重傷的更多,隻送迴阿德旺斯醫治的就有十幾個。這事不算秘密,每救迴一位重傷將軍,帝國報紙都會大肆報道一番。


    “什麽時候被送迴來的?”以利亞又問。


    “三天前。”侍衛官迴答。


    在最後一名將軍得到救援之後,身為皇帝陛下最信任的軍務處秘書長又親自帶隊在危險混亂的戰區搜救了整整三天……到底是什麽人值得他這樣的付出?以利亞一時沉默下來,心中隱隱有個猜測在冒頭。


    侍衛官偷偷打量著以利亞,有些猜不透皇子殿下的心思,可他們就這樣停在這裏,已是引起了旁邊衛兵的注意。他猶豫了一下,小心地提醒以利亞,“殿下?”


    以利亞猛然迴神,下意識地掃了一眼不遠處的衛兵,這才提步前行,徑直往自己的私邸走,待他迴到書房打開新聞頻道,聯盟的質證會已經進行過半,莫莉在天狼戰隊的隊友米亞正在做證言陳訴。


    “……我不清楚莫莉對許辰宇,哦,不,是對以利亞的態度,但是以利亞對莫莉感興趣是隊裏都知道事情。不過,”米亞轉頭往莫莉站的地方看了看,遲疑了一下,解釋道:“因為莫莉的身份,隊裏很多人都對莫莉有好感,比如林摯,尼科,還有……肖澤恩。”


    莫莉驚愕地睜大了眼,一時有些搞不懂米亞說這話是有心還是無心,這樣的解釋,看似在替她洗白與以利亞的關係,但同時,也會叫林摯和肖澤恩的證言受到影響,一旦他們兩個做出偏向她的證言,對方完全就可以抓住這一點進行攻擊。


    米亞後麵出庭的是一名軍醫,曾在新訓部醫療室工作。他的證詞非常簡單,隻敘述了一件事情。


    “在獨立日假期的最後那個晚上,以利亞送莫莉到醫療室,當時莫莉已經陷入昏迷,身上隻裹著浴袍,背後有清晰齒痕,診斷結果是過度疲勞引起的發燒昏迷,送進治療艙兩個小時候清醒,也是以利亞送她迴的宿舍。”


    隨著這位軍醫的敘述,旁聽席上已有人竊竊私語,落到莫莉身上的目光各異。


    莫莉漲紅了臉,想要出言反駁實際情況根本不是那麽迴事,卻又意識到這樣做毫無用處,軍醫的敘述沒有任何破綻,無論她如何解釋,都無法阻擋人們豐富的想象。哪怕她厚著臉皮說出實情,那齒痕是貝寒留給她的,人們也不會相信。


    莫莉緊緊地抿起唇角,一言不發。


    接下來出現的是肖澤恩,他冷靜自若地迴答了檢察官的幾個問題,可當檢察官問到他是否有代替貝寒指揮了戰俘營救行動時,他卻沉默了下來。


    “肖澤恩,請你如實迴答,在天狼戰隊基地遇襲淪陷之後,你是否易容成貝寒將軍,並代替他指揮了戰俘營救行動?”檢察官再一次問道。


    這個問題十分關鍵。


    莫莉曾指出是貝寒假扮希瑞爾潛入改造人帝都阿德旺斯營救她和雷奧,那貝寒不在天狼戰隊的這段時間,必然要有另外一個人來替代他執行軍務。如果肖澤恩承認就是他在替代貝寒,那麽反推迴去就可以印證莫莉的話,貝寒假扮了改造人希瑞爾,貝寒身上具有改造人的基因。


    再推導下去,聯盟安全委員會對貝寒的調查並不是煙霧彈,同樣,他的陣亡也極可能另有隱情。


    全場一片靜默,數百雙眼睛都盯在了肖澤恩身上,等著他的迴答。


    肖澤恩垂下了眼簾,答道:“沒有。”


    場中先是寂靜,隨後便就“轟”的一聲嘈雜起來。


    莫莉不敢置信地盯著肖澤恩,僵滯片刻後猛地站起身來,失控地向著證人席怒聲喊道:“肖澤恩,你撒謊!萊恩親口和我說過,貝寒去阿德旺斯救我的那段時間,是你假扮他指揮著天狼戰隊!”


    現場一片混亂,檢察官不耐地敲了敲法槌,高聲警告道:“請肅靜!指控人請保持冷靜。”


    律師連忙將莫莉拉迴到座位上,死死地拽住她,低聲提醒道:“莫莉小姐,請你保持冷靜!冷靜!永遠不要讓情緒控製你的大腦!”


    這是蓋斯夫人在開庭前反複叮囑過她的話!莫莉咬牙,停下了掙紮。


    檢察官把目光重新投向肖澤恩,又問道:“那段時間你在哪裏?在做什麽?”


    肖澤恩一直沒有抬頭,聲音平淡,不見絲毫起伏,“在被隔離,接受單獨審查。基地淪陷後,我駕駛敵軍的戰鬥艦出逃,並計算出了戰隊主力的航行路線,從而得救,萊恩長官當時對此表示了懷疑,延長了我的審查期。”


    撒謊!他在撒謊!莫莉心底在狂喊。


    檢察官又看向莫莉這邊,隻問律師道:“控方還有其他問題要問嗎?”


    事到如今,很顯然肖澤恩已經被軍方收買了,以他的智商,無論再問他什麽對於莫莉都有害無益。律師站起身來,迴答道:“沒——”


    莫莉卻突然抬手止住了律師的話,她冷聲說道:“我還有。”


    律師微微彎下腰來,試圖對她進行勸解,“請您保持理智,他顯然有備而來。”


    莫莉沒有理會他,隻扶著桌子站起身來,平靜地看向肖澤恩,說道:“澤恩,貝寒死了,尤利安死了,萊恩也死了,他們都死了。我不知道接下來死掉的會是誰,可能是我,也可能是你,畢竟真正涉及這個秘密的人隻還有你和我活著。我沒有怕過死,從來沒有怕過。我隻怕自己死了也不能為他們求來一個公道!那麽你呢?澤恩,你告訴我,你為的是什麽?怕的又是什麽?”


    對麵被控席上,代替聯盟艦隊總司令員唐納德出席質證會的軍方代表突然站起身來,高聲叫道:“我反對這樣的提問,反對指控人詢問證人與本案無關的問題。”


    肖澤恩低垂著眼簾,一直沒有迴應,直到被衛士帶出質證大廳。


    莫莉緩緩地坐倒在椅子上,仿佛耗盡了所有的力氣。哪怕林摯作為證人出場,她都無動於衷,肖澤恩都已如此,比他更圓滑、與唐納德利害關係更密切的林摯,又能做出什麽樣的證詞?莫莉低垂著頭,唇角上漾起絲絲冷笑,心中一片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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