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意和周瑞拉住了暴怒的康天橋,說,好男不跟女鬥,在大街上呢!然後轉頭跟胡冬朵理論,說,年輕人怎麽開不起玩笑呢!大家玩玩而已。


    而這時,康天橋喊著,放開我,老子要把這女人和這隻狗一起給剁了!


    於意對胡冬朵說,你人也打了,你想怎麽辦?賠個禮道個歉吧,別讓我哥們兒生氣。我們也不是惡人,不為難你!


    胡冬朵一聽康天橋要剁了富貴,連忙伏下身將富貴抱在懷裏,趁於意和周瑞拉扯康天橋,腳底抹油衝到路邊的出租車上,逃了。


    臨逃命,還不忘留一句話送給於意和康天橋,說,道歉?神經病!你們都去死吧!


    不幸的是,一語成讖,於意果然當晚猝死在宿舍裏。


    我和夏桐追到胡冬朵那裏,她正和康天橋在那裏拉扯不清。這個時候,抱著遺物的江寒和周瑞也走了過來。


    周瑞小眼睛一閃,看清來者是胡冬朵,於是眉頭一皺,眉心那點美人痣別樣銷魂。很長一段時間,對於周瑞這個人,我的印象就是他長了三隻眼睛!至於為什麽會有這種錯覺,那是周瑞的眼睛實在太小,而眉心的那顆美人痣又實在太大。大概他也對胡冬朵離開前那句詛咒記憶很深吧。


    倒是江寒,因為當天不在場,並不知曉發生過什麽。他看了看胡冬朵,問,天橋,你朋友?


    康天橋晃著滿頭飄逸如仙的頭發,指著自己的眼睛說,是的,她的拳頭和我的眼睛比朋友還親!


    江寒大概知曉了康天橋的熊貓眼與眼前女子有關了,他看了看旁邊虎視眈眈的我和夏桐,視線落到我臉上時,眼睛微微一眯,閃過一絲極其驚異的光芒,但轉瞬即逝,藏匿了起來。他轉頭對康天橋笑,說,走吧,三隻老虎啊。


    康天橋指著胡冬朵說,都是這個女人烏鴉嘴、掃把星,咒死了於意!


    胡冬朵向來就不是肯受氣的主兒,直接反詰,要是我一句話就可以殺人,我幹脆開個複仇公司好了!明明自己流氓,什麽事都要往別人身上推!


    康天橋急了,直著小細脖子,尖著小細嗓子,指著胡冬朵的鼻子說,你罵誰流氓?


    夏桐對康天橋眨了眨桃花眼,笑笑,一字一頓,生怕康天橋聽不懂:她說你是流氓。


    我這人吧,沒什麽出息,就是一般胡冬朵和夏桐存在的場麵,我的膽子就特別大,再者也確實受不了康天橋說胡冬朵掃把星,於是我也和夏桐一起站在胡冬朵身前,說,就是嘛,你那朋友也是命不好嘛。


    有句話叫做“死者為大”。很顯然,我當時的話說得有些過分了,逞了一時之快。


    男人的朋友是不能拿來說事兒的,尤其這個朋友還剛剛去世,屍骨未寒。更不要挑戰男人對兄弟情誼的看重,即便這個朋友可能隻是狐朋狗友。每個男人的骨子裏多少都有一些“梁山情節”。


    所以,當時的江寒在離開之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目光冷得,如同寒冬臘月裏湖水結的冰一樣。


    我的心緊緊縮了一下。


    很多年後,江寒跟我說,那年初冬的早晨,他第一眼看到我時,覺得這女生怎麽長了一張情婦臉,情婦臉就情婦臉吧,還抱著一隻小白兔裝清純。裝清純就裝清純吧,嘴巴還那麽刻毒。


    那一天,江寒著急將於意的遺物早點帶迴去,說服了康天橋。所以,胡冬朵暫時清靜了。


    夏桐看著他們離開,指著他們的車說,三個人中, 有一個人是殺手。


    殺手?我和胡冬朵麵麵相覷。


    夏桐笑笑,說,少女殺手!專殺你們這些無知少女。


    我和胡冬朵忙裝作鬆了一口氣,說,切!老娘不是少女!老娘是女人!是背負著夢想與生活、現實與理想的女人!胡冬朵末了還補充了一句,老娘還要拖家帶口,養活富貴呢!


    那一天,夏桐預言了江寒是少女殺手,原因,就是這個男人那張臉長得太致命太誘惑了。


    我和胡冬朵故作清高地鄙視了她一頓,就準備吃飯上課了。胡冬朵拜托夏桐,如果她上午沒有課的話,就去幫她照看一下富貴。說完,將宿舍鑰匙扔給夏桐。


    我,夏桐,胡冬朵。


    基本上,我們三個人的相處關係是,胡冬朵是個惹事精,我就跟在她屁股後麵煽風點火瞎起哄,將事兒惹大了,夏桐就給我們擦屁股。用海南島的話說,夏桐這個倒黴孩子是屬廁紙的。


    我和夏桐認識,緣於我的窺私癖。進入大學沒幾天,我就在一個自習室裏,看到了一個女生落在自習室裏的日記,日記裏的文字讓我後背發冷,它裏麵有這麽一句我至今記得——“那天夜裏,我在母親殺死了父親的房間裏發呆……”


    其實,偷看別人的日記已經很不對了。可我還非常極品、非常熱情洋溢地在這本日記的後麵寫了自己的疑問:請問同學,你這是日記還是小說啊?是小說的話,我幫你推薦編輯發表吧。聯係qq:77237837。


    那個時候,我已經開始了自己的寫作生涯,認識了一個叫“虎阿哥”的編輯。要說我這寫作生涯,開始得可挺傳奇。


    當時,我剛失戀,悲痛得不知東南西北,偶爾在信紙上寫幾句酸澀的情詩散文抒發一下悲秋傷春的心情。有人要問,為什麽要往信紙上寫啊?你寫日記本上多好啊!


    我當時不正是一認為全世界都拋棄了自己的情傷少女嗎?寫信紙上,就是為了凸顯這種“山盟雖在,錦書難托”的絕望情緒。


    現在想想,那個時候,不是腦子中了文藝的毒,就是自己在裝十三。


    不過我的十三裝對了,我的同桌是一男生,叫魯護鏢,長得人高馬大,一副氣吞山河的強盜模樣。初入大學,他對我這個跟黛玉附身似的女同桌沒什麽好感,一心在追求文學係的一才女。可那才女相當二五八萬,看他總是不用眼睛,用鼻孔。


    後來,他十八般武藝全部用盡,玫瑰、吉他、下跪、偷襲、割腕、撞牆……總之,就差拉那女生一起跳崖了。再後來,他絕望地用信紙給那女生寫了一封情書……結果吧,我同桌是個大老粗,將桌子上我寫情詩的信紙給裝了進去……


    誰知道,這一封錯放的情書簡直可謂神來之筆,一時間,天雷勾動地火,就在我同桌還為放錯了情書和我鬥氣時,那女生終於衝他拋出了盈盈秋波。


    於是乎,我一戰成名,變成了我們係裏有名的情書大王兼名譽才女。這以後,不管誰有了心上人,保準跑到我這裏來求情書一封。


    再後來,我同桌覺得我實在不該埋沒在情書堆裏,就鼓勵我寫作。大一第二學期的夏天,我在教室裏寫青春小說,他就光著膀子給我扇扇子,弄得我一看他的胸大肌就覺得我該轉型去寫色情小說。


    後來,半吊子的我恰好碰上一個新開始做青春雜誌的小編輯虎阿哥,於是,我開始了比較係統的寫字生涯。


    所謂“比較係統”就是終於有人肯為你發稿費了。虎阿哥給我發的第一筆稿費,是六十二大洋,就是這點銀子,卻讓我欣喜得幾天沒睡好覺。


    那時候,應該說是,與錢無關,與夢想有染。


    於是當年被文字夢想衝昏腦袋的自己,在夏桐的日記上留下了qq號,希望自己能結交一位朋友,一起在文字的道路上並駕齊驅、共同進步、共同努力!


    後來,日記的主人,也就是夏桐找到了我,將偷看她日記的我擂得頭破血流……再後來,胡冬朵找到了她,和我一起將她擂得頭破血流……再再後來,我們三人成為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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