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稀聽明白了意思，空中那女人是在說我的陽壽未盡且善惡未定，也就是說我本該留在人間繼續生活的，即使來到中陰界也無法判定我的去向。
“這女人是誰？”我問。
“你們把她叫觀世音菩薩。”
“啊”，這說法驗證了我的猜測。思念間瞧見中陰主去收了兩口麻袋又撂在“巴哥”背上，輕輕一拍，“巴哥”哧溜一下去的無影無蹤。轉頭瞧定我問：“郭衍，你是願意迴陽界還是留在我這裏？”
“留在你這裏能做神仙嗎？”我問。
“算是個小仙奴吧。”中陰主朝我眨眨眼。
我思忖著，心裏開始浮現老婆那淚流滿麵的臉，還有家中那一對養我育我成人的父母，一念及此即下定決心，“我要迴陽世！”，我說。
“剛才是試探一下你的，留在中陰你連成為小仙奴的資格都沒有”，中陰主向我招手道：“隨我來”，示意我登上“天枰”。這“天枰”目測下起碼高達三十米，四周光不溜丟的沒有附著物，我正考慮著如何爬上去時，底座的圓盤開了一扇門，“從這裏方便”，中陰主說。
剛一進門就聽得一個女人尖利的笑聲傳來，笑聲中充滿大苦大悲，四處張望卻不見人影。又聽見鐵鏈拖地聲，一個粗重的喘息在我背後響起，一隻陰寒的手掌放在我的頭上。“放肆！”，中陰主一聲怒喝，手掌一抖縮了迴去，瞬息眼前大亮，身邊已多了中陰主。
“那是什麽！”我驚懼未定。
“一縷冤魂，一段孽緣。”中陰主淡淡地說，雖然和我側身而立，卻如夢似幻看不真切。“觀世音示訓助緣於你，我已對你破了三問的禁忌，你可隨意發問。”
一瞬間我有太多的問題衝向腦門，甚至於連宇宙有沒有邊際，男人和女人或者女人和男人為什麽想幹那事，什麽時候陽間能實現共產主義等等等等紛至遝來。
“怎樣才能迴到陽世？”我終於提出一個靠譜的問題。
“先由陰主和陽主核定身份，後經真有倫迴轉三千八百次業起業滅，阿賴耶識見五感蒙蔽後即可迴到陽世。”我聽得迷糊，雖然提出一問，可更多的疑問接踵而來，什麽是真有倫？什麽是業起業滅？什麽又是阿賴耶識？
話語間我們已緩緩升至秤臂中間的露台上。我不知道是怎麽升上去的，仔細迴想起來似乎是被一種輕輕湧動的流體托上去的，反正這個世界充滿了陽世所不能理解的怪異和不可能，我呆得時間一長居然麻木了一些現象。隻見“天枰”已經在飛翔，秤臂倒是紋絲不動，外圍刻著六道字樣的圓圈轉的飛快。我到了露台邊際俯視腳下，隻見無邊無際的綠原在緩緩移動，偶爾掠過一座噴著七彩煙火的山峰才讓我知道“天枰”是在極快的飛行。
“現在先去見陰主，他住在遠古的日高靈。”中陰主說著。“天枰”忽然慢了下來，樣似很艱難的在前行，周邊好像有種看不見摸不著的黏糊糊的物質，原本清楚的景象變得越來越模糊，像是照相機抓拍高速飛行的物體按下快門時留下的曳影。
“我們去遠古？怎麽能從距離到達時間的某個點？”我抓耳撓腮的問，當然這是我心裏的動作，因為這種說法突破了我認知的極限。
“在你們陽間，距離是經線，時間是緯線。你們始終在經線上走所以到達的地點還是在經線。我們現在走的是緯線，也就是說是在走時間跨度。”中陰主說。
我想了一會有些明白的說：“一幢十層的樓房，如果走經線就是始終在一層上迴旋，走了緯線就是坐電梯上到第十層對吧。”
“有點悟性，但不全對。”中陰主像一個博學導師，透著欲言又止的誘導。
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黑暗，直到一片黢黑的時候，腳下傳來一陣紛擾，細聽如一片咒罵聲和喊聲聲交織在一起，“噗”的一團烈火如日冕般噴向高空，我一看腳下情景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隻見到處奔湧著火熱滾燙的熔岩，熔岩裏有各色男女赤裸著在蟻動。有些個拚命要爬上一塊突兀的黑石，上半身已經撲在石頭上，下半身噴著熊熊火焰；有些個剛抓住一塊黑石就被一陣熔岩火浪衝走，化成一股焦臭的黑煙，隻一瞬間又恢複原形在火浪中掙紮；有些個想互相幫扶著爬上黑石，那些已經在黑石上的人去拉還在火浪中的人，一拉一隻手臂斷了，一扯一個頭顱掉了，那些已經在黑石上的人亦渾身起火，叫喊一聲一頭栽入火浪化作灰燼，複又迴複原形。
“這是第十六層地獄，俗稱火山地獄，在此關押受苦的都是些生前損公肥私，行賄受賄，偷雞摸狗，搶劫錢財，放火之人，生前犯戒的宗教人士也是關押在這裏的。換成陽曆需受刑一千四百四十九億五千五百一十四萬六千兩百四十年後出獄。”中陰主說。
我聽得汗毛掉了一地，頭發掉了一地。心想我可是幹過搶劫買賣的啊，對應的正是這裏啊！這刑期也長得太不像話了吧，宇宙誕生才一百二十七億年啊！
“你看。”中陰主對著遠方遙遙一指。我看見一個黑色的如寺廟大鍾樣的物什倒著懸浮在天際，通體閃著冷幽幽的熒光。隨著“天枰”的逼近這東西越來越大，終於大到不能勘見全貌。“這裏是日高靈，陰主的住所。”中陰主語調緩沉，聽著我心頭一陣壓抑。
“天枰”靠近大鍾，如一艘遠航歸來的星艦悄無聲息的停靠在母艦旁。“到了這裏需要你自己進去了。”中陰主緩緩地說。
我一抬頭發現他目光如父，又想到即將麵對恐怖的陰主，心頭不禁蕩漾，忽然就對中陰主有了好生依戀。
“去吧，順著麵前這座艦橋一直走，別東張西望，聽到有人叫你，第一聲別應，第二聲也別應，第三聲就停下來。我在這裏等你。”
我依著中陰主的指示小心翼翼地爬上艦橋，一步一寒噤一步一迴頭的朝前走，隻見中陰主衣抉飄飄默然而立。腳下是刺骨的冰冷，艦橋上泛著道道冷光刺得兩目生痛。此時我的想象力發揮了無比的作用，恐一抬頭看見比火山地獄更可怕的東西，把自己嚇得雙腿打顫。過了艦橋是一扇仰天而開的古舊大門，走進大門後鼻端嗅到絲絲森冷的血腥味，越來越濃。餘光瞥見在黑暗中有什麽奇離古怪的東西在移動，感覺像是屠宰場裏的肉鉤在想方設法鉤入我的下顎。我記住中陰主的話忍住好奇不去看。
“郭衍！”我聽到了一聲極其熟悉的叫喚，那是我老婆的聲音啊，我一激動剛想迴應，忽然中陰主的話在腦內電光火起，於是繼續默不作聲地朝前走。“郭衍”，聲音在背後響起，那是中陰主的聲音，我一忍念還是沒有迴應。腳下沙沙地響，像是在流沙中一腳深一腳淺的走。“郭衍”，一個女聲細如蚊蠅在耳畔響起，我應了聲“是”，迅即有兩隻鋼構拎住我雙肩撲棱棱飛起，穿過重重黑色羅幔，在一個燭火閃耀的地方“咣”的丟下。我起身一看，隻覺一陣痙攣，蹲下來止不住咳咳幹嘔起來。
腳下血漿泥濘一片。不遠處躺著一具開腸破肚的軀體，相貌極其猙獰可怖，痛苦到極點的嘶吼從喉嚨迸出，如生鏽的齒輪卡住後發出的刺耳刮擦聲。從扭曲的樣貌上依稀可辨認出此人是上世紀一位戰爭狂人。軀體旁坐著一個黑衣老婦，滿手血汙，一手舉著一支巨大的木簽，一手抓著屍體從肚腔流出來的腸子，“吡啪”有響的擠著腸內糞便，挑毛衣一樣的編織著一件用血腸做的衣服。黑衣老婦額頭高聳，臉上青筋密布，神情卻透著詭異的慈祥。
“血幹了就是粘手。”黑衣老婦聲如蚊蠅。“我在編七針血腸衣，這種衣服集天上地下兇厲之氣之最，專克天上地下頑固兇曆之物。這個人生前直接殺人五千多萬，間接殺人一億七千多萬，身上聚集了無數冤魂的兇氣怨氣，應該是做衣服的好材料。”
我幹嘔完了在瑟瑟發抖。
“這樣的衣服你要不要穿？”老婦忽然抬頭，眼睛盯住我的眼睛。我忽然有了整個身軀被壓縮成極小一點的感覺。她的這種眼神我恐怕永遠忘不了，永遠都不想見。用盡陽世間所有惡毒詭異難受的文字都無法描述，如果用死一百次來換取一次別看這種眼神，我保證願意。
幸好老婦又低頭幹起活來，自顧自的哼了一聲說：“你不願意？你知道自己在陽世犯下多少兇曆惡行？這一生若不好好修成善果，我會給你穿這件七針血腸衣的。”
我不由自主點頭。老婦陰陰一笑說：“現在好乖。”忽的一把推開那具軀體，露出一張沾滿血汙和內髒的床，床的中間是一排黑色的鋸齒，如傳送帶一般滾動著，悄莫聲息。
“躺到床上去，剝皮碾骨剖析一下看看還夠不夠資格重迴陽世。”老婦說得輕描淡寫，仿佛一個醫生給一個病人診斷是否得了感冒。
我想逃，但不知道該怎麽逃，可是如果不依言的話恐怕老婦還有更可怕的手段逼迫我就範。心裏七上八下之時，那鋸齒嗚嗚的轉動起來，一條熱乎乎滑碌碌的腸子卷住我脖子往鋸床拖，這條腸子是那個戰爭狂的，此刻他見我驚懼模樣興奮得很是喘。
我的背部一涼感覺有風唿唿灌入，聽見骨頭和鋸齒發出尖利的咯咯聲音，痛成倍加劇如排山倒海湧來，我大喊一聲：“觀音菩薩不會同意你這樣做的！”。
老婦咯咯怪笑說“你怎麽知道我就不是觀音菩薩。”一瞬間我看見鋸齒從我胸口露出，肉沫飛濺中一路向我頭頂移來，昏亂中感覺自己的內髒在拚命排擠這多出來的異物，被這異物野蠻征服後又苦苦而無奈的迴來向我傾訴，這種傾訴怎一個痛字了得，我昏死過去時悲痛得淚水淋淋。
“這女人是誰？”我問。
“你們把她叫觀世音菩薩。”
“啊”，這說法驗證了我的猜測。思念間瞧見中陰主去收了兩口麻袋又撂在“巴哥”背上，輕輕一拍，“巴哥”哧溜一下去的無影無蹤。轉頭瞧定我問：“郭衍，你是願意迴陽界還是留在我這裏？”
“留在你這裏能做神仙嗎？”我問。
“算是個小仙奴吧。”中陰主朝我眨眨眼。
我思忖著，心裏開始浮現老婆那淚流滿麵的臉，還有家中那一對養我育我成人的父母，一念及此即下定決心，“我要迴陽世！”，我說。
“剛才是試探一下你的，留在中陰你連成為小仙奴的資格都沒有”，中陰主向我招手道：“隨我來”，示意我登上“天枰”。這“天枰”目測下起碼高達三十米，四周光不溜丟的沒有附著物，我正考慮著如何爬上去時，底座的圓盤開了一扇門，“從這裏方便”，中陰主說。
剛一進門就聽得一個女人尖利的笑聲傳來，笑聲中充滿大苦大悲，四處張望卻不見人影。又聽見鐵鏈拖地聲，一個粗重的喘息在我背後響起，一隻陰寒的手掌放在我的頭上。“放肆！”，中陰主一聲怒喝，手掌一抖縮了迴去，瞬息眼前大亮，身邊已多了中陰主。
“那是什麽！”我驚懼未定。
“一縷冤魂，一段孽緣。”中陰主淡淡地說，雖然和我側身而立，卻如夢似幻看不真切。“觀世音示訓助緣於你，我已對你破了三問的禁忌，你可隨意發問。”
一瞬間我有太多的問題衝向腦門，甚至於連宇宙有沒有邊際，男人和女人或者女人和男人為什麽想幹那事，什麽時候陽間能實現共產主義等等等等紛至遝來。
“怎樣才能迴到陽世？”我終於提出一個靠譜的問題。
“先由陰主和陽主核定身份，後經真有倫迴轉三千八百次業起業滅，阿賴耶識見五感蒙蔽後即可迴到陽世。”我聽得迷糊，雖然提出一問，可更多的疑問接踵而來，什麽是真有倫？什麽是業起業滅？什麽又是阿賴耶識？
話語間我們已緩緩升至秤臂中間的露台上。我不知道是怎麽升上去的，仔細迴想起來似乎是被一種輕輕湧動的流體托上去的，反正這個世界充滿了陽世所不能理解的怪異和不可能，我呆得時間一長居然麻木了一些現象。隻見“天枰”已經在飛翔，秤臂倒是紋絲不動，外圍刻著六道字樣的圓圈轉的飛快。我到了露台邊際俯視腳下，隻見無邊無際的綠原在緩緩移動，偶爾掠過一座噴著七彩煙火的山峰才讓我知道“天枰”是在極快的飛行。
“現在先去見陰主，他住在遠古的日高靈。”中陰主說著。“天枰”忽然慢了下來，樣似很艱難的在前行，周邊好像有種看不見摸不著的黏糊糊的物質，原本清楚的景象變得越來越模糊，像是照相機抓拍高速飛行的物體按下快門時留下的曳影。
“我們去遠古？怎麽能從距離到達時間的某個點？”我抓耳撓腮的問，當然這是我心裏的動作，因為這種說法突破了我認知的極限。
“在你們陽間，距離是經線，時間是緯線。你們始終在經線上走所以到達的地點還是在經線。我們現在走的是緯線，也就是說是在走時間跨度。”中陰主說。
我想了一會有些明白的說：“一幢十層的樓房，如果走經線就是始終在一層上迴旋，走了緯線就是坐電梯上到第十層對吧。”
“有點悟性，但不全對。”中陰主像一個博學導師，透著欲言又止的誘導。
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黑暗，直到一片黢黑的時候，腳下傳來一陣紛擾，細聽如一片咒罵聲和喊聲聲交織在一起，“噗”的一團烈火如日冕般噴向高空，我一看腳下情景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隻見到處奔湧著火熱滾燙的熔岩，熔岩裏有各色男女赤裸著在蟻動。有些個拚命要爬上一塊突兀的黑石，上半身已經撲在石頭上，下半身噴著熊熊火焰；有些個剛抓住一塊黑石就被一陣熔岩火浪衝走，化成一股焦臭的黑煙，隻一瞬間又恢複原形在火浪中掙紮；有些個想互相幫扶著爬上黑石，那些已經在黑石上的人去拉還在火浪中的人，一拉一隻手臂斷了，一扯一個頭顱掉了，那些已經在黑石上的人亦渾身起火，叫喊一聲一頭栽入火浪化作灰燼，複又迴複原形。
“這是第十六層地獄，俗稱火山地獄，在此關押受苦的都是些生前損公肥私，行賄受賄，偷雞摸狗，搶劫錢財，放火之人，生前犯戒的宗教人士也是關押在這裏的。換成陽曆需受刑一千四百四十九億五千五百一十四萬六千兩百四十年後出獄。”中陰主說。
我聽得汗毛掉了一地，頭發掉了一地。心想我可是幹過搶劫買賣的啊，對應的正是這裏啊！這刑期也長得太不像話了吧，宇宙誕生才一百二十七億年啊！
“你看。”中陰主對著遠方遙遙一指。我看見一個黑色的如寺廟大鍾樣的物什倒著懸浮在天際，通體閃著冷幽幽的熒光。隨著“天枰”的逼近這東西越來越大，終於大到不能勘見全貌。“這裏是日高靈，陰主的住所。”中陰主語調緩沉，聽著我心頭一陣壓抑。
“天枰”靠近大鍾，如一艘遠航歸來的星艦悄無聲息的停靠在母艦旁。“到了這裏需要你自己進去了。”中陰主緩緩地說。
我一抬頭發現他目光如父，又想到即將麵對恐怖的陰主，心頭不禁蕩漾，忽然就對中陰主有了好生依戀。
“去吧，順著麵前這座艦橋一直走，別東張西望，聽到有人叫你，第一聲別應，第二聲也別應，第三聲就停下來。我在這裏等你。”
我依著中陰主的指示小心翼翼地爬上艦橋，一步一寒噤一步一迴頭的朝前走，隻見中陰主衣抉飄飄默然而立。腳下是刺骨的冰冷，艦橋上泛著道道冷光刺得兩目生痛。此時我的想象力發揮了無比的作用，恐一抬頭看見比火山地獄更可怕的東西，把自己嚇得雙腿打顫。過了艦橋是一扇仰天而開的古舊大門，走進大門後鼻端嗅到絲絲森冷的血腥味，越來越濃。餘光瞥見在黑暗中有什麽奇離古怪的東西在移動，感覺像是屠宰場裏的肉鉤在想方設法鉤入我的下顎。我記住中陰主的話忍住好奇不去看。
“郭衍！”我聽到了一聲極其熟悉的叫喚，那是我老婆的聲音啊，我一激動剛想迴應，忽然中陰主的話在腦內電光火起，於是繼續默不作聲地朝前走。“郭衍”，聲音在背後響起，那是中陰主的聲音，我一忍念還是沒有迴應。腳下沙沙地響，像是在流沙中一腳深一腳淺的走。“郭衍”，一個女聲細如蚊蠅在耳畔響起，我應了聲“是”，迅即有兩隻鋼構拎住我雙肩撲棱棱飛起，穿過重重黑色羅幔，在一個燭火閃耀的地方“咣”的丟下。我起身一看，隻覺一陣痙攣，蹲下來止不住咳咳幹嘔起來。
腳下血漿泥濘一片。不遠處躺著一具開腸破肚的軀體，相貌極其猙獰可怖，痛苦到極點的嘶吼從喉嚨迸出，如生鏽的齒輪卡住後發出的刺耳刮擦聲。從扭曲的樣貌上依稀可辨認出此人是上世紀一位戰爭狂人。軀體旁坐著一個黑衣老婦，滿手血汙，一手舉著一支巨大的木簽，一手抓著屍體從肚腔流出來的腸子，“吡啪”有響的擠著腸內糞便，挑毛衣一樣的編織著一件用血腸做的衣服。黑衣老婦額頭高聳，臉上青筋密布，神情卻透著詭異的慈祥。
“血幹了就是粘手。”黑衣老婦聲如蚊蠅。“我在編七針血腸衣，這種衣服集天上地下兇厲之氣之最，專克天上地下頑固兇曆之物。這個人生前直接殺人五千多萬，間接殺人一億七千多萬，身上聚集了無數冤魂的兇氣怨氣，應該是做衣服的好材料。”
我幹嘔完了在瑟瑟發抖。
“這樣的衣服你要不要穿？”老婦忽然抬頭，眼睛盯住我的眼睛。我忽然有了整個身軀被壓縮成極小一點的感覺。她的這種眼神我恐怕永遠忘不了，永遠都不想見。用盡陽世間所有惡毒詭異難受的文字都無法描述，如果用死一百次來換取一次別看這種眼神，我保證願意。
幸好老婦又低頭幹起活來，自顧自的哼了一聲說：“你不願意？你知道自己在陽世犯下多少兇曆惡行？這一生若不好好修成善果，我會給你穿這件七針血腸衣的。”
我不由自主點頭。老婦陰陰一笑說：“現在好乖。”忽的一把推開那具軀體，露出一張沾滿血汙和內髒的床，床的中間是一排黑色的鋸齒，如傳送帶一般滾動著，悄莫聲息。
“躺到床上去，剝皮碾骨剖析一下看看還夠不夠資格重迴陽世。”老婦說得輕描淡寫，仿佛一個醫生給一個病人診斷是否得了感冒。
我想逃，但不知道該怎麽逃，可是如果不依言的話恐怕老婦還有更可怕的手段逼迫我就範。心裏七上八下之時，那鋸齒嗚嗚的轉動起來，一條熱乎乎滑碌碌的腸子卷住我脖子往鋸床拖，這條腸子是那個戰爭狂的，此刻他見我驚懼模樣興奮得很是喘。
我的背部一涼感覺有風唿唿灌入，聽見骨頭和鋸齒發出尖利的咯咯聲音，痛成倍加劇如排山倒海湧來，我大喊一聲：“觀音菩薩不會同意你這樣做的！”。
老婦咯咯怪笑說“你怎麽知道我就不是觀音菩薩。”一瞬間我看見鋸齒從我胸口露出，肉沫飛濺中一路向我頭頂移來，昏亂中感覺自己的內髒在拚命排擠這多出來的異物，被這異物野蠻征服後又苦苦而無奈的迴來向我傾訴，這種傾訴怎一個痛字了得，我昏死過去時悲痛得淚水淋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