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雲景被抱住,他本能地伸出手去攬住穆曼君,她的額上都是冷汗:“小哥哥……你不要離開我……”

    付雲景愛憐地撥了撥她濕漉漉的額發,真是個傻孩子,不知道做了什麽樣的噩夢。

    他想起小時候自己做噩夢的時候,母親總是緊緊地抱著他,然後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他也依樣畫葫蘆地這樣做著。

    少女的脊背弧線優美,付雲景輕輕地拍打著她,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疲倦。

    在平緩的節奏下,她漸漸地鬆開了手,從噩夢中緩過神來。

    密如蟬翼的睫毛忽閃了一下,緩緩地睜開了,穆曼君依偎在付雲景的懷裏,傻愣愣地看著他半晌。

    付雲景的手沒有停下來,溫聲問她:“曼君,是不是做噩夢了?”

    她還是愣愣地看著他,大眼睛裏忽然就蓄滿了淚水。

    “怎麽了?”他坐起身來,想去幫她擦眼淚,卻又一時找不到紙巾,情急之下,隻能用手指去擦,他的大拇指劃過她的眼角,指尖微微粗糲,真實的觸感讓穆曼君抽了抽鼻子,抓住他的手,歎了口氣似的說道:“小哥哥你沒事真好。”

    “傻丫頭,你做了什麽噩夢?”

    穆曼君用力地搖了搖頭,似乎是想將夢裏的全部都忘掉。

    燈光下,她的眼睛瑩潤如澄淨的寶石,穆曼君的眼睛很大,瞳仁卻並不是付雲景一般的墨黑,而是有些發褐的琥珀色,此時她的樣子就像一隻剛剛睡醒的小貓,看起來又可愛又可憐。

    付雲景已經坐起身來,就順勢靠著床頭,將原本放在床頭的那本書翻開。

    穆曼君往下躺了躺,好奇地問道:“小哥哥你在看什麽?”

    他翻了下書麵,穆曼君念出聲來:“企業管理概論。”

    光是聽名字,就覺得是一本她不會感興趣的書,穆曼君抱著兔子布偶乖乖地躺著,也不再吵他。

    “快點睡覺,我醒了後就有好久都會睡不著,不如趁時間看會書,燈光有沒有照到你?”付雲景翻了一頁,說道。

    “我醒了後,也會有好久睡不著。”

    付雲景依然翻著書,說道:“曼君,有件事我要跟你說一下。”

    “嗯?”

    “我不打算再用樂姐了。”

    他沒有側過臉去看,所以沒有發現穆曼君的表情有些怪怪的,隻是聽到她問:“為什麽?”

    “素媽的意思。”

    素媽是最為照拂他們的長輩,付雲景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卻沒有多問,他用一個人就會信任對方。

    “小哥哥,如果以後有人跟你說我不好,你會不會趕我走呢?”

    過了一會兒,付雲景又翻了幾頁書,才聽到穆曼君小聲地問道。

    他有些奇怪,目光移開書本去看她,發現她緊緊地摟著兔子側著臉仰視著他,神情裏竟有一種他沒有見過的惶恐。

    就像一隻恐懼被丟棄的小貓,所有的害怕和企盼都在眼睛裏完全地表露出來。

    “怎麽會呢?”付雲景揉了揉她的頭,那是個很親密的動作,“越長大就越變成個傻丫頭。我就你這麽一個妹妹,為什麽要趕你走?”

    他的語氣平和,仿佛說著一件最為平常不過的事。

    “哦。”穆曼君這才放心似的點了點頭,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纖細的身影,少女的身體也有了細微的起伏,付雲景沒有繼續看下去,他垂下眼睛,深黑如墨的眸子裏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曼君,不要畏懼這些,”付雲景吸了口氣,在想著如何表述自己的觀點,“我知道你從小就努力想要讓所有的人都喜歡你關心你,可是除了真正關心你的人,其他人是否喜歡你根本就不重要,一個人,原本就不可能被所有的人都喜歡,隻要你在意的人喜歡你,就已是圓滿。”

    “小哥哥是真正關心我的人嗎?”

    “當然。”

    “是因為我們血脈相連嗎?”

    “當然。”

    其實他是不知道怎麽迴答這兩個問題,在付雲景說出這句話後,穆曼君似乎是幽幽地歎了口氣,然後她又翻了個身,將臉埋在枕頭裏,再也沒有說話。

    付雲景以為她睡著了,他拉扯著被子為她蓋了上去,然後翻身下了床,不多時衛生間裏傳來嘩嘩的水聲。

    冰涼的水衝在身上,肌膚因為寒冷瞬間起了雞皮疙瘩,年輕男人修長而有力的身軀赤裸著站在水下,一動也不動。

    心頭和某個部位的熱,被涼水一點點澆熄。

    付雲景重新換了一套衣服走出來,穆曼君已經睡著了,她的手裏依然抱著那隻小兔子,側顏安靜美好,薄被滑落下肩頭。

    付雲景動作輕柔地將薄被拽上來蓋好她,捋了捋她略顯淩亂的額發,才起身出去了。

    付

    雲景站在書房的陽台上,此時正是淩晨一兩點鍾,外麵一片漆黑,隻有天空中的一輪明月和漫天的星光,夜幕寧靜,他雙手扶著欄杆,垂著頭一動不動。

    當一個人想要抗拒本能的生理反應,需要壓倒性的自我意誌力,隱忍似乎從他生下來那天起就深埋在血液裏。

    此時的付雲景覺得非常地難過,曼君不過還是個小孩子,可他卻根本控製不住自己想要親近她的欲望,這簡直是禽|獸的想法,他管不住自己的想法,也不舍得鬆開抱著她的手。

    他有些懊惱地想,也許今晚上喝了太多的酒,也許因為穆曼麗的挑逗讓他心猿意馬。

    再少年老成的少年也會長大,也會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

    付雲景暗暗下了個決心,以後他要和穆曼君保持適當的距離。

    他一直都認為自己對曼君是兄長對妹妹的照顧,可是穆曼麗的挑逗猶如一劑重擊,忽然撕開那層自己也一直都在掩飾的真相。

    他直到二十歲也沒有沾染過女人,其實是因為心裏一直有個隱約的念頭。

    他從來都沒有真正將穆曼君當做妹妹看待,他一直想要等著她長大,他想要她在他的身邊,成為懷抱裏唯一的那個人。

    這……應該是不對的吧?

    可是他沒有辦法控製自己想要和她在一起的欲望,付容安使出雷霆手段將穆晨南送進監獄的時候,他雖然去勸阻可是心裏難道不是暗喜的嗎?

    因為曼君終於可以留在他身邊,他會做到自己的承諾,保護好她不讓她再受一點兒委屈。

    他竭力地想要變強,想要握住權勢,僅僅是因為托付?

    難道沒有自己的野心,沒有強大的保護欲作為支撐嗎?

    這些複雜的心事讓付雲景握緊了拳頭,他應當做個寬厚的兄長,可是他做不到。

    龍城的上流社會,近親聯姻並不算是罕見,為了保證家族血統和財產不受分割。

    可是付雲景卻是有著自己驕傲的人,他還有很多的時間,可以慢慢等下去,等她長大並且同樣將他當做一個男人來對待。

    天亮之後,付雲晴揉著還在痛的頭從床上坐起來,就看到坐在桌邊的穆曼君已經穿戴整齊,見到她醒來甜甜一笑:“雲晴姐姐你醒了。”

    而付雲景在書房裏枯坐了一宿,淩晨的時候叫著阿南一起去公路上晨練。

    付雲晴和穆曼君一起坐在客廳的

    餐桌前,就見付雲景穿著運動服額頭淌著汗開門進來。

    付雲晴歎道:“哇哦,哥哥,你還真是熱愛運動,這麽一大早就去跑步。”

    後麵的阿南也跟從水裏撈出來一樣渾身都濕漉漉的。

    端著牛奶和三明治的阿生驚訝道:“你們怎麽跑成這樣?”

    付雲景上樓前解釋了一句:“我們從這裏到啟運路,再跑迴來。”

    怪不得,來迴15公裏呢。

    付雲景衝完涼,換了一身外出的休閑衣服下得樓來,看穆曼君還沒開始吃早餐,她還在等他,樂姐戴著圍裙正從廚房裏端出一份煎蛋。

    付雲景走到餐桌邊坐下,說道:“樂姐,做完今天早上的工,讓阿生給你結賬,明天起你就不用來了。”

    他吩咐阿生:“幫樂姐收拾下東西,安排人送樂姐迴家。”

    樂姐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手一鬆盤子落在地上,煎蛋摔出了蛋黃,她急忙蹲下去收拾。

    穆曼君也站起身來,去廚房拿了抹布遞給樂姐。

    樂姐一把拽過她遞來的抹布,神色竟是有幾分恨恨。

    付雲景坐在餐桌的另一端,並沒有看見地上的一幕,樂姐站起身來囁喏道:“雲少,我犯了什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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