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的團圓飯,薑、許兩家多少年了都是湊一桌吃的,今年也不例外,一再推諉的許建國也別別扭扭地被陶俞拉了過來。


    許嘉言和薑艾打定主意要趁機把鬧脾氣的許老爺子給攻克了,對他的冷言冷語冷麵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好吃好喝給供著,許嘉言更是耍著寶地說學逗唱,但還是換不來親爹自下台階。


    “老婆,任重道遠啊!我去幫嶽母大人做菜了,你繼續。”


    嘉言毫不掩飾地在許建國跟前調戲著薑艾,許建國聽著他的稱唿,再想想老婆夜裏說“沒準兩人哪天自己就把證扯了”的話,覺得眉心直跳。


    薑艾學不了嘉言的厚臉皮,還是和多年來一樣笑盈盈地替老爺子添著茶,謙遜地說一些工作和生活上的事,王雲麗就借機搭話聊上了,主要也是為了了解薑艾工作的具體情況。許建國雖然一直在板著臉喝茶,耳朵卻留了一隻在兩個女人的對話裏,聽見薑艾的工作從年頭排到了年尾,心裏更氣了,把茶杯重重一放,“哼”了一聲扭過了頭。


    “又咋啦?”薑詠華抓了把瓜子過來嗑上了。


    “誰知道呀,我和小艾說得好好的,不理他!薑艾啊,我聽嘉言說你倆想買房?”


    許建國的耳朵又豎了起來,連身體都稍微往女人這邊傾斜幾厘米。


    “是,等年後就看,現在我那個兩居室小了點,嘉言意思要換個大房子。”


    王雲麗滿意地點頭:“對對對,該提前準備嬰兒房,早點裝修好了空一年才沒味,正好趕上用。”


    薑艾對著熟人也沒扭捏,隻衝著王雲麗笑,笑得許建國牙酸。


    嬰兒房呀……


    “我們商量好了,把兩居室賣了付個首付肯定是夠的,關鍵要離家近,這樣咱們都方便。”


    “對,可不能買遠。”


    兩個媽在這一點上異口同聲趕緊表態。


    “阿姨,你要有空就和我媽去看看周邊的樓盤,我和嘉言哪有你們精明,隻要你們看著能行,我倆沒啥意見。”


    王雲麗見薑艾買房這麽大的事都能毫無芥蒂地交給自己,心裏是更滿意了。她現在想通了,兒子擺明態度非卿不娶,而薑艾論學曆論相貌論品行樣樣都不輸人,拋開年齡的話她看這個準兒媳是越看越滿意。以前想著嘉言把小汐娶迴家,她一定好好照顧小兩口,現在換成薑艾,倒有種特別放心,能安安樂樂不再操心的感覺。


    再來樓下老劉最近把小孫女給抱了迴來,丫頭長得大眼小嘴跟奶粉寶寶似的,誰看了都稀罕,把老劉給得意得不行。王雲麗從參加工作就和老劉是一批,兩人比了一輩子,可不願意在孫輩上輸了陣,許嘉言瞅準了親媽這點小九九,見麵就給她強調,憑著薑艾和他在稅務廳這院子裏頭一份的長相,一準給生出個青出於藍的漂亮寶寶來,任他誰的孩子都得給比下去。所以王雲麗從一開始的震驚到勉強接受,現在已經開始有點兒盼著兩人結婚了。


    “欸,我以前沒發現嘉言還挺能做菜。”


    被準女婿從廚房請出來的薑詠華也有種卸擔子的輕鬆,王雲麗有點酸溜溜地說:“那是為了在你們跟前表現。”


    “得了吧,你酸啥,還不是你教得好?”


    這話聽得王雲麗舒服,兩人開開心心聊起了大院裏各家的八卦,薑艾看媽媽們都聊得興起,趁機退場溜去廚房幫忙。許嘉言係著大圍裙在醃魚,見老婆大人來了,賣弄得更起勁,站得那叫一個玉樹臨風,知道的說他在撒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高人在撒豆成兵行雲布雨。


    “你倒好,把我丟下跑了。”


    薑艾沒好氣地在他背上扇了一掌,許嘉言就跟被抽了筋一樣癱在她身上:“那是相信老婆你遊刃有餘。”


    看著兩人在廚房裏打情罵俏,王雲麗歎口氣,拍拍老伴的肩膀:“以前是咱們看走了眼,怎麽會覺得嘉言喜歡小汐?你看他望著薑艾那樣子,眼睛都在發亮,恨不得長在她身上。”


    許建國收迴自己溜去掃了一眼的視線,蹺著二郎腿舉起報紙蓋住了臉:“你看錯了。”


    “怎麽能看錯?咱兒子從小就賊精,什麽時候見他像在薑艾跟前這樣傻乎乎的?他和薑艾談戀愛後,每天都傻樂傻樂的,上個廁所都在哼歌,許建國,咱們活一輩子,到現在不就圖個兒女開心幸福嗎?”


    許嘉言耳尖地聽到親媽在幫自己說話,趕緊拉長了嗓門喊道:“老許頭,你要再不同意,趕明兒薑艾要是懷上了,你許家長孫就要當私生子了啊!”


    “放屁!我孫子能私生!”


    許建國罵歸罵,目光卻巡視過薑艾的肚皮,看得薑艾都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這下連陶俞都不幫老棋友了:“你就繼續死鴨子嘴硬吧!”


    許建國把報紙一扔,兩撇胡子氣得一翹一翹地說:“生什麽生?沒聽見薑艾剛才說的,工作從年頭都排到年尾去了,天天忙著賺錢,有時間生嗎?”


    許嘉言雖然老是拿生孩子的事說事,但關於生不生這個問題,他還沒敢正式跟薑艾討論,他想著自己反正還年輕,拖個幾年也不是問題。看老爹這迴認真了,他生怕逼得薑艾不高興,就想搶答個耍滑頭的答案,緩和一下氣氛。


    沒想到薑艾擦著手走了出去,很認真地迴答道:“錢以後有的是時間賺,再不生我就要當高齡產婦了,我們是爭取盡快。”


    老的們還沒緩過來,許嘉言先舉著油乎乎的手衝了出來,一把把人抱得高高的:“真的嗎?你肯嗎?”


    薑艾彈著嘉言的額頭:“呆子!手髒死了!快放我下來,你爹看到又要罵了。結婚生子這不是順理成章的事嗎?”


    許嘉言頂著她的額頭,用老人們聽不見的聲音問:“你不用勉強的,哪怕想做丁克,我來和他們說。”


    “得了便宜還賣乖,誰天天在家拿著孩子誘拐你爸媽呢?”


    “我那不是能進一步算一步嗎?我都想好了,你到時候真不想生,我就跟他們說是我不育,或者說不行也可以。”


    薑艾沒好氣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胡說八道。”


    許建國看兒子把薑艾抱在懷裏,著實也是璧人一雙甜甜蜜蜜,竟是從未見兒子這麽開心過。他心裏是早服軟了,曉得自己拗不過兒子,別最後為個媳婦把兒子都丟了,今天終於找到了台階下,拿腔作勢地咳了兩聲:“你倆真肯生?”


    薑艾笑眯眯地應著:“肯,就是保證不了是大孫子。”


    許建國嘴角的笑意已經漏了出來,又強行正色:“孫女,孫女也行,怎麽著都行!我還不信了,我家孩子還沒他老劉家的好看。”


    全家都哄堂大笑起來,許建國原本還想繃一繃,被陶俞搭著肩膀一頓笑,自己也情不自禁笑了出來。


    “好啦!天下大吉了,我去開瓶好酒,咱們今晚好好喝一下。”薑詠華起身,忽然一頓,“小汐呢?這麽熱鬧她都不來湊一下。”


    薑艾兩口子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往廚房縮去。


    “薑艾,你妹呢?”


    “呃……那個……”


    薑詠華目光炯炯往女婿掃去:“嘉言,你說!”


    “那個……其實吧,就是出門送東西去了。”


    “什麽東西非得年三十送?頭上還蒙著紗布呢,是不是又去找溫正楠了?這個孽女!非得要氣死我!”


    薑詠華拿起電話就要撥,薑艾想起前天剛確認妹妹和溫正楠兩人郎有情妾有意的樣子,心一橫,把電話按掉了:“媽,我覺得他倆在一起也並沒有問題。”


    “怎麽沒問題了?一個男人三十好幾了,還有孩子,我能讓小汐跟他?”


    “小汐現在才多大?談婚論嫁不還早嘛?不過就是談戀愛,也許談著談著你還發現合適了呢?”


    “不可能合適!”


    “媽,你想想,以前你也想過讓我和師兄在一起吧?就像你們也想過拿小汐配嘉言一樣,現在還是這兩個人做我倆的男朋友,如果嘉言可以換給我,為什麽師兄一定不能和小汐?”


    薑詠華被女兒問住了,愣了半晌,把電話一摔:“我不管!不行就是不行!”


    這迴輪到老許家兩口子看薑詠華笑話了,大家夥說著笑著罵著,一層樓都熱鬧得跟唱大戲似的。


    臨近除夕時塞納維小區已經在道旁樹上都掛滿了燈籠和燈帶,物業甚至貼心地在除夕當天給每家都折了一枝桃樹掛在門上,還特設幾個大桶作為燃放鞭炮的點,有開飯早的此刻已經劈裏啪啦先放了起來,給空氣裏平添了幾分年味。


    而此刻的溫家卻冷冷清清的。


    廖舒和溫正楠屬於對傳統節日沒有太多感情的人,過除夕是從中國走出去的溫誌明的堅持,他們無非是配合。而所謂的配合,不過是買一些手工的餃子,貼了春聯和福字,從餐廳吃完飯迴來,一家人坐著,看書的看書,敲電腦的敲電腦,電視裏放著其實誰都不會看的春晚,熬過十二點,大家說聲新年快樂,就各自迴房睡覺。


    在英國抑或國內,形式基本維持一致,溫熙聽過薑淩汐描述的除夕夜之後,覺得家裏實在悶得要命,如果不是薑姐姐保證會全程視頻陪他守歲,他恨不得早點兒上床睡覺。可是臨近年夜飯,他們都快要出門去餐廳了,答應了和他視頻的薑淩汐遲遲沒有動靜,甚至連他微信都沒迴。


    溫正楠好笑地看兒子念念叨叨捧著手機,揉了揉他頭頂:“你薑姐姐還傷著呢,需要休息。”


    “她答應陪我守歲的,還說有禮物。”


    “那你就再等等。”


    溫正楠沒忍心提醒兒子關於薑淩汐記性爛的事,其實這兩天他也沒收到過薑淩汐的信息轟炸,說起來都有點兒不習慣。


    “呀!迴了!”


    溫熙忽然跳了起來,點開頭像,看見薑淩汐發來一個大大的特製笑臉和動態表情:“除夕快樂,開門有禮。”


    開門有禮?開門有禮……溫熙光腳跑到門邊,一打開門,興奮地歡唿起來。門口地上三個保溫盒裏碼了整整齊齊三大份花式餃子,五顏六色煞是好看,而旁邊一盞精致的跑馬燈悠悠然轉著,暈黃的光把樓道照得溫馨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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